陌染在這縱橫交錯的城主府裡輕車熟路,倒是讓君越心中又添了幾分懷疑,看來,她看上的這個少年心中也藏着不少東西,能找到這葉城主藏寶閣的人自然不可能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人。
這下,倒是讓君越對這個沉靜的少年多了幾分探究的意味。
雖然有些東西,她君越可不會輕易觸碰和探究,但是如果是要讓君越付出點什麼人,卻是要另當別論了。
夜幕中火光與濃煙沖天而起,在這個原本寂靜的夜裡添上了幾多喧譁,熙熙攘攘的救火之聲,更多的卻是在那一寸寸蔓延的火勢之中向外奔襲的身影,一時間,完全失去了主心骨的城主府變成了一鍋亂粥。
秦樓月在黑暗中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下方,有些疑惑地叫住了同樣踩着這破磚破瓦的陌染,“陌染啊,爲何這雍容華貴的城主府還有這種地方?破破爛爛的,不應該啊?還有啊,我們要去哪裡呢?這後面可是看起來什麼都沒有的假山啊!”
少年回過頭,有些不自在地開口回答道:“秦姑娘,你稍安勿躁,這葉府我呆了數年,自然是十分熟悉。姑娘踩的,也也正如姑娘所見,本是城主府的奴隸所住的地方,自然不會好。至於金銀財寶,就在假山之下,姑娘可信?”
只是這話聽在已經用內力揭下一片磚瓦的君越眼裡,卻是讓她的嘴臉添了些許的笑意,“陌染,恐怕你的言外之意不是在這金銀之中,而是這些人吧!”
“什麼意思?啊?大越,我怎麼聽不懂你的意思呢?”秦樓月也順着君越的動作揭開了一片磚瓦,目光所及,黑乎乎的一片,什麼都沒有,倒是讓她不免疑惑。
“尊主您——”少年明顯是被拆穿的慌亂感,那一刻,他驟然發現,他無論如何在這個狂傲的完全有能力掌控一切的女子面前,根本無法有任何的隱瞞,他突然單膝跪下,歉疚地請罪道:“尊主既然已經看出,還請尊主可以看在陌染的份上原諒一次——”
“大越,難道這個人是叛徒?”秦樓月自然也瞧見了陌染的動作,直接就打斷了少年的話語,頓時變了臉色,冷聲道,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
“二秦,暫且放下!”君越按下了衝動的秦樓月,笑意不減,“陌染,本尊也沒有要求你什麼,不過是隨手救了你一條命而已。你不需要對本尊道歉。今日你帶本尊再入城主府,又故意走了這奴隸院的路,所以你大概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本尊也可以猜到一二分。只是——”
說到此時,君越忽然話鋒一轉,聲音突然變得凌厲異常,她突然俯下身,用那芊芊素手掰起了少年的下巴,強迫他直視着她那一雙攝人的眼眸,“只是本尊向來不喜歡有人欺瞞,更不能容忍被算計,所以,陌染,以後任何事,都不要在本尊面前耍你的小聰明!”言罷,君越鬆開被轄制的人,負手而立,似乎在等待着少年的反應。
“尊主恕罪!陌染再也不敢,原本尊主救了陌染這條命,陌染今日算計尊主就應該萬死不辭,可是還請尊主看在這些人的悲慘命運之上,救救這些奴隸吧!他們都是與陌染一樣的痛苦萬分之中,求求你!求求你!”陌染並未起身,他半跪着,垂首而拜,渴求道。
事情的原委搞清楚,秦樓月也有些不忍,收回了劍,對着似乎還在生氣的君越求情道:“大越,看在他也是想救人的份上,你就幫他這一回吧,行走這世間少年,見多了那些悲苦的奴隸,也終會感嘆自己無能爲力,甚至連一點忙都幫不上了!所以,這一次你可不可以?”
“二秦莫不是忘了該去幹什麼,若是救了人,那麼怕是就沒有時間去——”君越冷聲,完全沒有因爲還在地上叩頭的人而動容分毫。
“沒有就沒有,錢又不是一切?”秦樓月嘟起嘴回敬給那個在她眼裡像是完全沒有人情味的君越,感覺有些不對勁。
“那麼——”君越打了個手勢,突然邪邪一笑,“二秦,陌染,起來吧,救人!”
她本就沒有打算見死不救,事實上如果沒有陌染的決定,她也會如此做,現在只不過是稍微試探一下兩個人罷了。
畢竟,她雖然怕麻煩,卻並非一丁點人情味都不講,有些時候,辦事還是要遵循內心,所以,她註定了不可能做到完全的冷眼旁觀!
所以,跟着她的人,如果沒有和她相像的信念,那麼——
“好啊,大越,你耍我啊!”秦樓月猛然上前,就要教訓一下君越,但是君越身影一閃,直接就從這房頂一躍而下。
秦樓月氣急敗壞地想要追上去,卻又不自覺地回頭看了一眼還跪在哪裡滿眼茫然無措的少年,哭笑不得地開口:“哎,哎,你還不走,大越沒有生氣,不過是試探你的,記住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情就好了,趕快跟上去吧!”
陌染還有些回不過神來,他原以爲自己在劫難逃,卻沒有想到君越竟然來了這樣一個轉變,此刻聽了秦樓月的話,他後知後覺地跟了上去。
隱隱約約地,他覺得,自己找到了那個要誓死追隨的人。
君越四下打量幾下,順帶着將唯一一個守在十幾米開外的一個昏昏欲睡的侍衛給打昏了過去。
緊接着,君越便用內力打開了那鎖着的門,閃身而入。
秦樓月跟了上去,陌染更快,掠到君越面前,微微低頭:“這裡無不是供葉城住驅使玩樂甚至虐殺的奴隸,所以,恐怕會污濁了尊主您的眼。”
“既然選擇了救,本尊便不會以這所謂的尊卑觀念束縛!”君越揮手,門口微弱的亮光瞬間點燃了這偌大的奴隸窩裡的燈火,一瞬間漆黑一片的房間裡開始顯露出屬於它的罪惡和殘酷。
“是!”陌染沒有再說什麼,因爲眼前曾經幾多讓他沉入夢魘的場景已經讓他開始臉色慘白。
目睹了眼前所有的一切秦樓月也是努力地抑制住了心頭的乾嘔和驚駭之感。
這與她曾經在奴隸販賣市場的悲慘的奴隸有過之而無不及,畢竟,那些可以擺到明面上的奴隸,還算是表面上可以看的過去的,哪裡像這裡的奴隸,已經被摧殘的無半點人樣。
這一扇門,禁錮着是多少曾經原本可以無限恣意瀟灑的孩子,然而此刻,這裡被鎖在大大小小的牢籠裡半死不活的女人,少年,甚至還有仈Jiǔ歲年紀的孩童都帶着絕望和死寂的目光躺在那狹小的而又密閉的空間裡。
他們有的面黃肌瘦,有的甚至虛弱的連眼都睜不開,有的臉被劃的根本無法辨認,最爲殘酷的是,有的已經是被人爲砍去了雙手或者雙腳,汩汩的血還在流淌着,他們只能一點點走向死亡。
在這裡,沒有人性,沒有希望,只有無盡的死寂和濃重的血腥味。
有幾個還被綁在就在君越面前的刑架上,幾乎滿身傷痕,就連來人都不能使他們觸動分毫,靈魂早就已經麻木的他們求的只有來自**的解脫,而不是在這裡被吊着垂死掙扎。
在這裡,他們不是人,是可以被隨意買賣的商品,是可以被隨意摧殘的玩物,又或者,甚至連一條狗都談不上!
多麼可笑,所謂的愛民如子都不是屬於他們這些東西的,這些奴隸的!
生來就揹負的尊卑等級枷鎖,每時每刻侵蝕着那些如白紙的人,直到有一天,他們變成鬼,變成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