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大人,您沒事吧?”穆尋覺得此刻的君越行爲舉止完全的不對勁,她又試着開口問道。
“沒事。”君越搖了搖頭,思襯了片刻,才慢慢開口道:“穆尋,那你可知,這北邯如今的掌權之人是誰?西炎的掌權者又是誰?如今這兩方聯軍是否已經兵臨城下?還有,大雍曾經的攝政王秦樓月是否還還活着?千霽是否是那個聞名天下的公子千霽?”
她就這樣毫無準備地來到了八個月後,如今大雍形勢已經是一團糟。
她甚至不敢相信,如果二秦也不在了,她又該如何活下去,在這異世,唯一的朋友和愛人不再,她活着到底還有着什麼意義?
至於千霽,她怎麼也不會相信他會再次背叛於她,除非……
“北邯的掌權者,聽說是那個所向披靡的攝政王雲澈,至於西炎,當然就是那個曾經一點都不重視的太子如今的皇帝炎玄。兩方聯軍聽說已經兵臨郴州城下,估計用不了多久,整個大雍就要真正地滅亡了。至於那個攝政王秦樓月聽說是沒有死吧,好像是被北邯的人給救走了。還有大雍如今的丞相千霽,就是曾經聞名天下的公子千霽啊!不過,君大人,你問這些到底有什麼用啊?”穆尋有些不解地看着君越,想要問一個答案。
“穆尋,如果我說,我便是這大雍的女帝越弦,你會信嗎?”君越苦澀一笑,朱脣微啓,吐出一番驚駭這一句話。
雖然聽到了攝政王雲澈的還活着的話,可是她心裡很明白,那個人不是真正的雲澈,而是風樓樓主風簫。
曾經夜絕告訴過,風簫是絕對可以信任之人,所以,她也會相信。
如今這樣關鍵的時刻,她也顧不上太多了,她信任穆尋,她也需要整個黑霧寨的幫忙……
如果要最後反戈一擊,她必須孤注一擲。
如今她還活着的消息不能透漏而出,想要真正的從出其不意擊敗敵人,那麼現在便是最好的時機!
“女帝越弦?君越,你,真的是女帝越弦?”饒是見過大場面的穆尋一時間也呆住了,回味着這兩個如此相似的名字,又聯想到君大人突然出現在這裡的奇怪場景,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釋。
但不過纔是一瞬間,穆尋又漫起濃濃的疑惑。
如果君大人就是女帝越弦,爲何八個月前的事情她又一點都不知道呢?
這,是不是也太荒唐了些?
可是君大人又完全沒有必要說謊啊?
“是,君越的確就是越弦,至於我爲什麼不知道這八個月發生的事情,其中也是有原因的,現在不方便與你多說。對了,葉城如今是誰地盤?”君越面無表情地開口,又繼續問道,那一刻,雖然是無意,卻還是流露出了一絲絲上位者的氣魄。
“葉城如今魚龍混雜,當時我雖然爲城主,卻也並不想全城被屠戮,所以就投降了那北邯,這也是如今在這個生死存亡關頭國家我這個!冒名城主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女皇陛下若是要怪,穆尋願意一力承擔!”穆尋此刻已經完全相信了女子的身份,如今談及此事,猛然單膝跪下,請罪道。
“你起來吧,我並無怪罪之處,這八個月,若不是因爲我無法出現主持大局,大雍也不會落得如此地步。”君越扶起在牀前下跪的人,幽幽地開口道。
八個月,足以變換一個天地。
如今這時空穿梭機已經損毀,以她的能力根本無力修復,所有的一切便只能是妄談,所以,她要做的,她能做的,便是復仇!
向那些劊子手亮出她殺手女王君越的利器!
“陛下您”穆尋有些意外君越會是如此之態度,可是一想到剛剛看到的場景,她就忽然明白了什麼,不再去追問。
她穆尋,願意效忠的是眼前之人!
這樣風華絕代,驚才豔豔的奇女子,若是爲帝,她又怎麼會不信?
“不用這樣喚我,當初我是把你當兄弟的,而且如今又是你們相救。至於我是越弦這件事,暫時不要聲張,畢竟人多口雜,容易生出是非。眼下我這個已死之人,只有真的死了,纔會在重新出現的那一剎那出現不一樣的效果。”君越話中的語氣雖然冷,但並沒有從上而下的威壓,反倒是有一種讓人很容易接受的感覺。
“聽憑女皇陛下吩咐,穆尋萬死不辭!”穆尋再次單膝下跪,堅定不已地開口道。
“好了,不用下跪,有些事情,我一時半會兒跟你也說不清楚,你只需要將如今這北邯與西炎的控制範圍一一調查清楚,然後我親自前往那郴州便好。”君越又一次親自拉起了在地上跪着的人,慢慢開口吩咐道。
“您一個人?”穆尋下意識地反問了一下,旋即又搖了搖頭,拒絕道:“如今那丞相千霽雖然是掌權者,可是已經是強弩之末,整個大雍除了郴州已經全部都是北邯和西炎的人,您一個人去郴州,豈不是自投羅網?”
“穆尋,其實,有些事情,並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樣,所以,我這樣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不必擔心,如今有些事情告訴你你怕也不會相信,你只需要照着我所吩咐的去做便好。”君越淡漠地開口道,話語中有些不容拒絕。
“是!”穆尋看了一眼君越那肅殺的神情,不再反駁。
“宋喬,他也還在這黑霧寨吧!”君越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試探着開口道。
“是,他依然是大當家的。”穆尋點頭應道。
“暫時也不要告訴他我的身份,只說是君越讓他辦一件事。這件事,一定要用頂頂信任的人,絕對不能再出現任何差錯。”君越在心中思量了幾下,起身,想要從那桌案上拿起筆,將她所想畫出。
但起身似乎有些急了,那被玉簪束起的發猛然飄落下來,幾縷晃在眼前,襯出雪一般的白,讓君越猛然一愣,捏了許久,才重新將它們給撩了上去,微微嘆道:“這白髮倒也是另有一番風味。”
這滿頭白髮,大概是穿越這時空留下的後遺症吧,悲傷至極的自己,無可舒緩,竟是將它全部給轉移到了這頭髮之上。
穆尋沒有開口說話,她雖然不知到底爲何會如此,卻也可以猜出大致,只是默默地走到了那桌案上,爲君越研墨。
“穆尋,這樣吧,你先去找一隻石墨筆吧,然後尋一匹快馬,明日一早我便動身前往郴州。你將我畫下的東西和詳細步驟務必按質按量地完成。金銀耗費不是問題,等到我解決郴州之事會暗中送來,交託給你,我才能真正放心。暗中的眼太多,你們來做,定然也不會有人察覺出來奇怪之處。”君越瞥了一眼那毛筆,搖了搖頭,開口吩咐道。
“是。”穆尋點了點頭,躬身之後推開門,慢慢走了出去。
門吱呀一聲又被闔上,君越看着鋪展開來的宣紙,心頭又涌現出一絲的悲涼,記憶之中,她如此奮筆疾書之時,他總是會含笑將他所寫的東西一張張看完。
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他與她來自同一個世界,生怕他看不懂那新潮的觀點,甚至還不遺餘力地去講解。
殊不知,那個時候,他已經認出她身體之中真正屬於她的那個靈魂。
若是歲月能一直停留在此處,又該是多麼美好?
無盡的悲哀上涌,君越眼眶之中的淚珠就那樣又一次吧嗒吧嗒地砸了下來,一點點地浸透那純淨的宣紙,一雙鳳眸中閃爍着無盡的留戀,那一刻,她無法控制自己的心去哭泣,去悲傷。
永遠的失去,那種無盡的孤獨,她已經忍受過十年之久,如今才短短半年,又重新降臨在她的頭上,她就算是再堅強,又能如何呢?
君越終歸還是嘆了一口氣,淚水不受控制地從她的眼角滑落。她打開窗,仰望着只餘一輪孤月的黑暗天空,帶着內力在空中低吟了些什麼,在黑夜之中,一縷微光旋即而去。
如今的情況不明,雖然她相信風簫和炎玄,可畢竟八個月已經過去,她需要的不是情感上的信任。而是真真正正的證明,所以,如果斷魂他們三人還在,這些事情就會好辦許多。千霽的情況,她也能大致瞭解,再去尋求一個絕佳的應對之策。
二秦,希望你還好……
君越又等待了許久,有人送來了那石墨之筆,坐在椅子上,君越輕車熟路地將腦海之中的那構造給畫出,將配件也一一寫個清楚。
每一筆一畫,都恣意瀟灑,傾注着君越心中的痛和恨。
那也是不存在這個世界的東西,但是如今,她會讓它真正成爲取勝的利器。
當一切終於完成,穆尋送來了飯菜,君越也就那具體該怎麼做說於了她聽,圖紙雖然在穆尋看來不倫不類,可是配上君越的解說,還是讓穆尋明白了個大概。
夜終於深了,所有的一切交代完畢之後,君越和衣躺在牀上,從窗口之處慢慢飛來微光,落在她如玉的指尖。
一直都面無表情的君越終於在那一剎那寬慰地笑了笑,脣角開開合合,吩咐了許多,才揮手讓那一絲流光消散。
枯寂的夜慢慢流逝,希望的曙光一點點燃起,微弱,卻足以撼動整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