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繡房的繡娘,就是木生媳婦也有這樣的心思,不過木生媳婦這個人太老實,興許是以前的經歷讓她覺得自己低人一等,縱使管着繡房,也沒覺得自己有什麼不一樣,又覺得受了林月太多恩惠,所以憋着心思也沒說出來,不然就算她自己去找太太說了,她男人怕是要怪她太貪心,畢竟有現在這樣的日子已經很不容易了。
“木生嫂子,對於繡房裡的繡娘你怎麼看,我想選兩個人跟在我身邊教授她們雙面繡的技藝,你有沒有什麼看法或者推薦的人,畢竟你纔是整日在繡房,和繡娘們朝夕相處的人,對她們的脾氣品性都更瞭解。”林月見水生媳婦把近幾日繡好的繡品拿過來,順口問道。
“這,奴婢是笨人,大道理不懂,不過既然太太讓奴婢說了,奴婢就說說自己的看法,若是說的不好,太太就當奴婢沒說過這話。”木生媳婦確實有些想法,不過又怕自己說得不好,所以預先打了個草稿。
林月知道木生媳婦這個性子“沒事,說吧,說的不好也不要緊,我只是聽聽意見而已。”
“依奴婢看,蘭芳和冬雪這兩個不錯,雖則年紀不大,到底是世家大族家養的奴婢,繡工和底子都不錯,而且平時勤奮努力,只是默默地做活,並不喜歡多說嘴,也從不在背後做什麼小動作,是個踏實的。”打從知道林月要教授手藝,木生媳婦就已經開始暗暗觀察,尋思了很多遍才得了這麼個結果出來。
木生媳婦的回答倒是讓林月有些意外,她還以爲木生媳婦會選繡工最好的綠琴,她一直覺得木生媳婦是個再老實不過不會轉彎的人,現在看來也不盡然如此“噢?我還以爲你會選綠琴的,畢竟這丫頭的繡工最好,是這些繡娘裡除了你之外最出色的。”
“不是奴婢對綠琴有成見,只是奴婢認爲她不是最合適的,太太心慈才願意把雙面繡這樣的絕技傳授他人,自然得是找兩個品性好的,繡工反倒是其次,奴婢覺得綠琴雖然繡工好,可平時爲人卻有些冷傲和自私,和繡房裡的繡娘相處的也不好,奴婢是怕她以後若學得太太的本事,心思就大了,反倒會生出不好的事來,不若蘭芳和冬雪,雖然繡工上比綠琴差了些,可都是本分知恩的人,而且她們的繡工底子也不錯,只要好好努力,就會趕上去的。”木生媳婦怕林月誤會自己是因爲私怨纔不推薦綠琴,連忙解釋其中的情由。
木生媳婦這一番話,再次讓林月對她有所改觀,看來倒是她小瞧了人,木生媳婦這樣的老實人,其實心裡還是挺明白的,也有成算,看事情看的明白。
“木生嫂子你不用緊張,我是相信你纔會問的,沒有別的意思,而且我的想法和你大致相同,我也覺得綠琴不合適栽培,不過在蘭芳和冬雪這兩個丫頭上,蘭芳倒是真踏實,冬雪我還拿不太準,要再看看才行。”
木生媳婦見自己的想法得到林月的肯定,高興的笑咧了嘴“應該的,應該的,教授手藝這樣的事情是得慎重,多看看才行。”
“咦,海嫂子這是打哪兒來呢,找太太有事吧?”木生媳婦一出院子就遇見了海石媳婦,她們都是同時來到趙家,以前又是在同一戶人家做事的,兩家的男人關係也好,可謂老相識了,見到了自然多了幾分熱切和熟悉。
“我閒着呢,也沒啥事,所以過來看看太太這有沒有什麼吩咐我去做的事,你這是把繡品送過去給太太看了吧,太太怎麼說?”
“是呢,太太看了覺得不錯,說這些日子大傢伙的繡工都很有長進,爲了獎勵,還特地吩咐了廚房給大傢伙加餐呢。”木生媳婦笑嘻嘻的說道,滿臉的喜氣,這事也沒什麼好瞞的,晚一些大家都知道了,至於其他不能說的她嘴緊着呢,就是和海石媳婦關係不錯,她也絕不會多嘴半個字,免得壞了太太的事,至於太太告不告訴海石媳婦是太太的事。
“那就恭喜了,原先我看你是個悶性子,太太把繡房交給你管,我還怕你管不住呢,沒想到你倒是做的挺好的,還得了太太的誇獎。”海石媳婦也是笑着的,不過笑意沒達眼底。
木生媳婦也看出了海石媳婦有些口不對心,倒也不在意“是太太願意相信我,我知道我是個蠢笨的,不如嫂子這樣聰慧,就只能盡力操持,把事情做好了方纔不辜負太太的恩德。”
“說的是,你現在是大忙人,我也不耽擱你了,趕緊忙活去吧。”
看見水生媳婦走遠,海石媳婦臉上的笑容立刻就垮了下來,帶着幾分頹喪和不甘示弱,想當初水生媳婦只不過是個小繡娘,她卻是夫人面前的掌事娘子,從來都只有她吩咐水生媳婦的份,現如今水生媳婦卻能和她平起平坐,還得了太太的看重和信任,說半點想法都沒有是不可能的,何況她現在這樣的處境,自打許嬤嬤來了之後,她一下子就清閒起來,以往家裡的大事小事都是她管着,現在都移交到了許嬤嬤手裡,太太也信任許嬤嬤更甚於她,海石媳婦縱然知道自己不該有什麼不好的想法,可還是有些忍不住。
晚上回去,夜裡歇息的時候,海石媳婦忍不住把自己的想法和海石說了“你說,木生媳婦那個木訥的性子,太太怎麼就看上她了,這麼器重她,把繡房交到她手裡,我哪裡就比木生媳婦差了,但凡太太吩咐下來的事情,哪一件不是盡心竭力的去做,偏太太看不到我的辛苦和努力,許嬤嬤來了就把我拋到一邊去了。”
海石媳婦也就是純粹的發發牢騷,心裡並不沒有真的對林月不滿,畢竟林月待她還是不錯的,她心裡記着林月的恩德。可她這話聽在海石耳朵裡,就覺得太不對了,尤其聽她有抱怨林月的語氣,當下就翻身坐起來,面上的表情異常的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