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笑容可不是和我記憶中一模一樣麼?
“你想起了?”我聽到這句話,喜從天降。只覺得人世間總有那麼些美好。
我就說,即便是真的失憶,也該有點“面熟”纔對。我衝他甜甜一笑,旁若無人。
澤新辰看了我半晌,忽然恍然大悟,道:“我想起來了。”
“是嗎?”我砰然心動。
“是啊,你是上次在御花園裡站在屋頂上的那個宮女姐姐?對不對?”澤新辰睆然微笑着,“不過,你爲什麼……?”
我那顆撲撲飛起的心還沒有滑上坡,就又摔回到谷底。這一次,都要被摔得四分五裂了。
“爲什麼?”我看着他,他想問我爲什麼那樣放浪形骸,在那大哭大笑麼?“有些事沒有爲什麼。”說到此,我的鼻子一酸,只有別過臉去。
不知是我這副模樣把澤新辰給嚇着了,抑或是唐突了,他怔怔地站在那,半天沒有動。我有些步履蹣跚地離開了他,重新遠遠地站着,人世間最痛苦的莫過於此。你不記得我,我卻把你和我的昨日刻在了心裡。
我依舊忍不住把目光投向舞臺中央,就算他不認得我也罷。他是我的夢,是支撐我的夢,能多看一眼也是一種福氣。
但澤新辰卻有些芥蒂似的,當樂聲再次響起的時候,那完美無瑕的簫聲竟有了些嘈雜。再不是空山新語般那樣平易近人的清新。
樂聲噶然而止。澤新辰赧然地朝我走來,禮貌地說道:“有勞姐姐同德妃娘娘說一聲。新辰先回府了,踏月歌定會不負所望。”
“不在這裡練了麼?”聽澤新辰的語氣似是要走,我不禁有些不捨,脫口問道。只剛說完,澤新辰便又詫異地看了我一眼,隨即黯然道:“不了。”
那一個“不”字如耳鳴般在我的耳邊嗡嗡響了很久,我連澤新辰是怎麼離開會場,我自己是怎麼就往南薰宮回去的都不知道。
我想着和澤新辰的對話,心有些麻木。
人在宮裡胡亂走着。也不知錢倧什麼時候又站到了我的面前。
“你幹什麼?”我此時沒興趣和錢倧玩面具遊戲。他絕對是個無處不在的幽靈。
錢倧氣喘吁吁,手掌忽然伸到我眼前,攤開一看,只見一個荷包靜靜地躺在那。荷包有些舊了,但依舊可以看出其做工十分精巧。繡的是並蒂花,開得正是燦爛。
“這是什麼?”我不解地看着他。
錢倧眼裡有些哀泣,“這是我們在西湖裝的土,我一直保存着的。你說過有朝一日你我再去西湖,用這包土栽芙蓉。”
“芙蓉?荷花?”
“是。”錢倧眼裡閃着瑩光,“這是我們乘着小舟在西湖畔讓那採蓮的姑娘從一株並蒂芙蓉下取的泥土。你還對我說,此日同栽合歡樹,來年共賞並蒂花。你說要取個好兆頭的。可是你現在都不記得了麼?”
我摩挲着絲織的香包,泥土乾乾的。
錢倧眼神迷離:“如今能長出並蒂蓮的泥也乾涸了,悠夢你的記憶就和這泥一樣,都被榨乾了?”他說着,眼裡的那份悽然陡然變成幽怨,他忽然粗暴的摟住我的雙肩,一雙脣就要欺上來。
“啊!”沒想到他會在這裡用強的,我拼命的掙脫,一邊說道:“你再這樣我可要喊了!”
錢倧張大了嘴巴,手上的力勁更加地大了幾分,好像非要把我的骨頭捏碎,才能表達他的感情,表達他對我“失憶”的痛苦。
“悠夢,我要你!我真的不能沒有你!”錢倧說着說着,身子好像失去重心,完全軟了下來,就要撲倒在我身上。
我左右張望,宮裡雖然四處行走的人不多,暫時也沒有人看到這尷尬的一幕,但這裡好歹也是公衆場合,隨時都有人來,錢倧當衆表演想幹些什麼?
我捏着香包,咬牙努力把錢倧扶正,準確說是用我的身體支撐着他,雙臂使勁地向外推,一邊急道:“王爺,你要是有什麼話,有什麼不甘心,又何必現在說?就算悠夢想起了,也不敢和王爺相認。”
循王錢倧一愣,對我這句“緩兵”的話甚是敏感,“你是說你記起來了?記起我們的一切了?”
“唔~”我支支吾吾着,我可不想在這裡和循王糾纏不清,他老人家嫌給我的麻煩還不夠麼?
錢倧終於鬆開手臂,調整自己的情緒,努力使自己平靜,但臉上換上了欣喜:“是,悠夢,我沒有爲你考慮。可是你知道,你對我一冷淡,我就受不了!”
見他終於正常了一點,我趕緊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服,左顧右盼,幸好無人。我一邊叮囑道:“王爺知道就好。”誰知我話剛說完,錢倧就小聲對我說道:“悠夢,晚上我去找你。就這麼說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