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一翻波折之後,我的處境算是暫時安全了。我回想起了在開封府發生的一切。自己這麼突然消失了,劉錦兒他們肯定會爲我擔心,我必須儘快返回去。可惜我不僅功力盡失,而且還是孤身一人,若是再遇上紅蓮邪教的妖人,真不知自己還有沒有命回北京
想起自己這一趟微服出京的經歷,可說是有得有失,雖然險些遭遇了紅蓮邪教的毒手,但卻得知了萍兒的下落,也算是達到了自己出巡的目的。不過見識到江夏妖僧繼曉的可怕之處。我要用什麼辦法才能消滅掉紅蓮邪教這個強大的敵人,並且救回萍兒?這兩天呆在船上,無事可做的我,一直在思考着這樣一個問題。
“李大哥,你爲什麼一直悶悶不樂的樣子?”蘇婭發現我獨自一個人愁眉不展地坐在船尾的甲板上,不由關心地走了過來。
我微笑着嘆了一口氣,自己這些問題,自然無法與蘇婭說得清楚。
蘇婭又關心地說道:“李大哥,你若有什麼困難,可以讓華梅姐姐幫忙。你也知道姐姐她可厲害了。”
是啊!我琢磨着,自己是否該向李華梅等人表明自己是大明天子的身份,讓她護送我返回京城,只要能安然返回皇宮,我纔可以用動手底下的力量去對付紅蓮邪教。可惜我隨身的小金璽已經給弄丟了,單是空口白話,不知道李華梅等人會否相信我是當今的天子。
“李兄,李小姐說,明天船便可以到天津港了。他們補給之後會去杭州。我準備乘他們的船返回江南,不知你意欲何往?”周文賓這時候也走了過來。
聽到周文賓的話,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明朝不是下達的有禁海令的嗎?爲什麼李華梅他們能夠公然開船出海?這麼說李華梅等人實際上也算得上是非法海盜了。
想到這個問題,我來到了李華梅身邊,說道:“李小姐,朝廷不是下有禁海令嗎?爲什麼你們……”
李華梅沒有答話,而一旁的杜可夫收起了望遠鏡,笑道:“在我們西方諸國,無不大力發展航海事業。偏偏你們大明朝廷卻頒佈法令,不準片木下水,如此不啻於封閉自鎖。呵呵!實在可笑。”
周文賓也走了過來,他曾到歐洲遊歷,自然清楚西方諸國的情況,聽到杜可夫的話,不由點頭,感嘆道:“我大明天朝雖然目前的實力當世無出其右,但我看西方諸國都大行海上貿易,發展資本,若是朝廷再這般禁海鎖國,照此下去,我想不出百年,定會被西方諸國超越。”
周文賓能有如此見解,真是讓我佩服,同時心中暗道,這次回了皇宮,首先一件事就是將禁海令給撤了。
此時,一直沒有說話的李華梅突然開口道:“李公子,周公子,實不相瞞,我等一船人,其實皆是朝廷通緝的要犯。爲了不連累你們二位,等船到天津府,我便入夜送你們下船。”
我還沒來得及答話,周文賓已是笑道:“呵呵!李小姐說哪裡話,若不是蒙你們搭救,在下可能就早葬身在大海的魚腹之中了。況且能與李小姐你這樣女中英傑相交,在下高興還來不及,只求你們不要攆我下船便好。”
我想了想,開口問道:“李小姐,不知道朝廷爲何要通緝你們?只是因爲你們違令出海嗎?”
李華梅抿了抿嘴,沒有答話,掌舵的楊希恩卻是冷哼了一聲道:“哼!當今的朝廷根本腐敗不堪,政德皇帝更不是昏庸無能的東西!李大人一直對朝廷忠心耿耿,最後卻落得個家破人亡……若不是小姐她……”
“好了,楊叔,不要說這些了!”李華梅冷靜地阻止了楊希恩的說話,但我看她握緊了雙拳,雙眼中暗藏不住一股強烈的狠意。
我想不到老練沉穩的楊希恩,竟會偏激地咒罵起政府,而我自己也連帶着被罵了一句。只好說了一句,“李小姐,我到了天津府便下船吧。”
不愉快的話題因此沒有再繼續進行下去,不過我私下裡詢問了蘇婭,從她口裡得知,李華梅的爹李定海原是泉州的水師提督,爲官期間,一直敬忠職守,忠心抱國,頗得民望,卻不想在三年多前,因得罪了劉瑾一黨,被誣陷與海寇勾結,當時政德皇帝朱厚照聽信讒言,便下旨將李家滿門問斬。
當時幸得李定海手下的副將楊希恩救出了李華梅,身爲李家養女的蘇婭也僥倖逃過了一劫,幾翻流落,在杭州酒館當一名陪酒女。後來才得與李華梅團聚。而李華梅逃過大難後,便立志報仇,在被通緝之下,她淪爲了海盜,卻一直與倭寇鬥爭。這三年多來,李華梅扶危濟貧,組織了一隻強大的艦隊,並在大海上闖下了一番名號。
我瞭解這一切後,不免對李家的遭遇感到悲哀和同情,同時敬佩李華梅真是一個堅強的女子,也暗自慶幸自己沒有報出皇帝這個身份。雖然三年前朱厚照的所作所爲與我無關,但現在我已經代替了他,李華梅的這筆家仇自然也記到了我的頭上。要是她知道我就是政德皇帝,搞不好會一刀砍了我。
又經過了一天的航程,船終於到岸了,由於李華梅等是海盜外加朝廷通緝要犯,自然不能在大白天公然進港,因此只能趁夜送我下船。
“李兄,你我能相識於茫茫的大海之上,實在是天大的緣分,望君多加珍貴,但求來日相會,你我關懷暢飲,共謀一醉!”
周文賓拉着我的手,笑着與我送別,語談中說不出的豪氣。江南四大才子之首的唐伯虎我還未曾謀面,不過周文賓這個朋友,我想我是交定了,於也笑道:“周兄你也保重,我們約好了這頓酒,下次見面一定要喝個痛快!”
臨別之際,蘇婭到對我有點念念不捨地說道:“李大哥,你走了,我們何時能再見面?”
關於蘇婭的身世,我也已經向她問明白了。她十歲的時候與父親失散後,而後她而母親在江湖上顛沛離流,後來她母親機緣之下,醫治好了李定海夫人的惡疾。李定海便好心收留了她們母親,並認了蘇婭作義女,她母女生活在安定了下來。只是後來又不幸捲入了李家的慘案,她母親也因此慘死了。
蘇婭雖然不記得自己父親的名字了,只記得父親不是漢人,而她母親名姓木名珠,精通醫術,她的醫術便傳於自己的母親。
蘇婭今年十八歲,我綜合了上述幾點,對照麥哲倫所說的話,他的妻子叫阿珠,精通醫術,女兒有一雙藍寶石般的眼睛,年紀大概十六七歲,再加上過了一年的時間,蘇婭的年齡也正好吻合,我基本上百分之九十能肯定,她便是那位偉大的葡萄牙航海家遺留在中國大陸的女兒——蘇婭•;麥哲倫。
如果我事實真是如此的話,那麼我曾在麥哲論死前,答應了要娶她的女兒爲妻,蘇婭便也和萍兒一樣,算是我的未婚妻子。不過我並沒有將蘇婭父親之事告訴她。一來是因爲一切只是我的猜測,沒有實證。二來蘇婭只知道自己與父親失散了,並不知道麥哲倫已死,已經失去了母親的她,再得到這個消息,對她來說只是一個打擊。
我想到麥哲倫死前送給我的那張羊皮藏寶圖,決定以後將之當作蘇婭父親唯一的遺物交還給她,至於要答應了麥哲倫幫他照顧妻兒的事,因爲蘇婭的母親已死,我無法做到,而娶蘇婭爲妻的事,我卻沒有想過。這些事只有等我安然返回了皇宮後再說了。
“蘇婭,我們肯定會再見面的。等到下次再見的時候,李大哥會送你一件東西,並告訴你一件很重要事情。”
“李大哥,你有什麼重要的事,不能現在就說嗎?”
“哈!這件事一時間也說清楚。總之你放心吧。眼下我要趕着回家,等我辦事要緊的事後,一定會再去找你和你姐姐的!”
與李華梅等人揮手告別之後,我孤身一人上路了。經過一夜的行路,天已微明,我靠在路邊休憩了一小會兒,急於回京,又想趕路,卻感自己又累又餓。
失去了一身神功護體,一下子回覆到最初的平凡,真讓我有點不習慣。我堅持着走了沒多遠,發現了前方有一座很大的寺廟。香火鼎盛,而且聚集了許多路人。
“華老夫人又到澄光寺敬香了,快瞧那排場多大啊!”
我聽到路人的議論,又見到一行浩大的隊伍進入了那間寺廟裡去。
“是啊!華夫人菩薩心腸,每次上澄光寺上香,不敬會給寺裡添許多香油錢,還會在寺裡辦施粥會,救濟窮人。”
“哈哈!聽說華府的裡的丫環,春香、夏香也不是一般漂亮。我們也去瞧瞧吧。”
又聽到路人一陣議論,接着我見到了一羣乞丐,端着碗往寺裡涌去。
我摸了摸咕咕作響的肚皮,沒想到自己當上了皇帝之後,還會有如此落泊的境地。因爲當上皇帝后,習慣了身上不帶錢,所以沒想到這處。很後悔下船時沒有向李華梅借點錢兩傍身。現在身無分文,還真不是個法子。
我心想如果有施粥的話,我也跟着到寺廟裡去混兩碗來吃。明太祖朱元璋沒當皇帝之前,也去當乞丐要過飯吃。所以我跑去要兩個饅頭來吃,也不算是太丟大明皇帝的臉。而且加上自己現在一身衣衫破爛,頭上有些披散,形象上也比較符合,於是便跟在那羣乞丐的後面,走進了澄光寺去。
一走進寺廟的大門,便聽見悠揚的頌經聲,大雄寶殿前進入來往不絕,這裡的香客還真不是一般多。
我遠遠地見到有一位身着華貴的中年婦人在和這寺裡的主持老和尚談話,不知道那個是否便是衆人所說的華夫人,只見他們沒說幾句,老和尚便恭敬地領着那貴婦往後寺去了。
我沒想太多,還是先找到發放救濟餐的地方,醫飽了肚子再說。於是在寺裡轉了一圈,纔在旁院的大空地上,發現了一大羣乞丐的所在。
哇!這麼多人,看來要碗飯吃也不容易,還得排這麼長的隊啊!我無奈之下,只得老老實實地派在了後面。
來吃這救濟餐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這曠地裡少說也有上千人,我想可能這附近的乞丐都集中到這兒來了。若不是有三十多名精壯的家丁,手持着棍棒,與寺裡的五十多名武僧一起維護持續,現場可能早就亂了起來。
等了半天,長龍一般的隊伍在移動了一半。吃過一輪的人,又很快加入了第二次派隊。他們可能大都三五天沒吃過一頓飽飯了,因此不把東西吃完,看來是不會散的。
見到這樣的情景,我心中感概,以前當皇帝的時候,天天坐在皇帝裡看奏拆,天下大事,無不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本以爲自己將國家治理的還算不錯,可現在一看,方發覺天底下沒吃不飽飯的人還是有許多,更可笑的是現在自己也在這隊伍中。
長龍般的隊伍一共排了三排,自己派在中間這一隊。聽到前面雜亂的說話聲,我忍不住踮起腳尖張望,前方這隊看不到狀況,不過左右兩隊的推前都堆面了許多裝滿稀粥的大木桶和如小山一般的粗糧饅頭,只是數量在不斷地減少。
“大家不要急,人人都有份。”
左右兩邊隊伍前主持施捨的均是兩個年輕俏麗的丫環,不過她們現在都是忙得不亦樂乎,華府的丫環果然生得很漂亮。
又經過了好一陣子,終於倫到我了。我感覺自己都快餓扁了。由於我沒有碗具,所以得到了兩個大饅頭。
“謝謝!”
這是自己第一次乞食的經歷,難免有些激動。我抓緊兩個粗糙的饅頭,緩緩將頭擡了起來,眼前是一個比左右兩邊還有漂亮的華府丫環。看到那張充滿了青春活力的臉,我忽然感覺非常的面熟,可是一時想不起了對方是誰,只是傻傻地愣在了原地。
“好了,下一個!”
那名華府丫環並沒有注意我,只是隨手準備着要給下一名乞丐盛粥。由於拿了饅頭還站着位子不動,立刻遭到了身後許多人的推攘、催促,無奈只得拿着饅頭轉頭埋頭走開了。
我一邊咬着乾澀的饅頭,一邊往回走,心中卻一直在打轉,她是誰呢?我一定認得她的!當我一直走到院子口的時候,腦海裡忽然浮閃出一個穿一身淺藍色的運動裝,扎着一個微微上蹺的小馬尾辮的見習女警的形象。
我身子猛然一怔,像是觸電了一般,咬了一半的饅頭失手掉到了地上。就像是頓悟一般,心中已有了一個答案:她是鄧詠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