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滿衣花露聽宮鶯 番外之畫展(一)
菊開蟹肥之時。
廉親王府後花園裡的假山上開滿了各式菊花,假山不遠的荷塘裡,殘荷還依然在風裡挺立着,顯出最後一股倔強的悽清之美,荷塘邊上亦開滿了肥美的菊花,金黃的菊花一片一片,呈現一種濃烈而豔麗的風情。
早上,這園裡還繚繞着一層薄霧,將不遠處的樓臺朦朧地顯映出來,菊花在霧裡送來清幽的菊香,讓人沉醉不已。
魏頤爲了畫這清晨的菊園,一大早就跑這菊園裡來了。
設好案桌,擺好畫具,鋪好畫布,壓好鎮紙,仔細地觀察,然後纔開始下筆。
魏頤曾仔細欣賞過宮裡所有的名家珍品畫作,喜歡的畫臨摹過不知多少遍,畫技在這種欣賞和學習名家的作品的過程中提高了非常多,他自己也覺得從中萬分受益。
他將那些宮中珍品視爲珍寶,總是能夠看一副畫就看一整天,要是不是伺候的侍女伺候得好,他能夠不吃不喝,就着那名品就能成仙成佛過下去了。
雖然極喜愛欣賞這些畫作,容琛要把這些東西賞賜給他,他卻又不要,說放在他那裡太過浪費,由宮裡收着,流傳後世,纔是最好。
魏頤臨摹出的畫,他自己就不在意了,容琛卻視爲珍寶,還專門開闢了一個名爲“文息閣”的地方來收藏。
魏頤看那些名家珍品的時候,容琛就看魏頤的仿品,看着看着,就能夠在臉上露出微笑了,覺得魏頤的畫的確是在慢慢進步。
不過,像魏頤那樣沉迷於繪畫之道,又有這麼好的外在條件,要是還沒有進步,那纔怪哉。
甚至在容琛的陵墓修建上,官員來彙報進度和展示設計圖給他看時,他還專門讓在陵寢裡修建一個藏畫室,到時將魏頤的這些墨寶全都放進去,這些是他的,他死後,這些也都該依然陪着他。
魏頤可沒去管容琛的這些怪癖一般的佔有慾和執着,他一心幹着自己的事。
魏頤將現代的各種畫技融入這個時代之中,於寫意之中更追求一種真實的美,別具一格。
容琛上完早朝,便來了這廉親王府,得知魏頤一大早起來,沒用早膳就窩在菊園裡沒有出來。
容琛問道,“是又在作畫麼?”
管事恭敬地回答,“是。”
容琛邊往菊園走,邊說道,“去準備些點心來。”
管事趕緊應了,吩咐下去。
容琛走到菊園門口,裡面的菊花清香飄逸開來,讓整個人都爲之精神一震。
他放輕腳步,慢慢踱進菊園,而那些跟着他的侍衛僕從,全都守在了外面。
大家都知道,皇帝要和子琦公子單獨相處時,他們都不能在一邊打擾,個個都對皇帝的喜好和要求明白非常。
容琛走過裡面的曲廊,遠遠地,已經看到了曲廊盡頭的魏頤。
此時太陽才升起來沒有多高,園中薄霧還未散盡,金色的陽光照射在園裡,給遠處的假山,假山上的涼亭都抹上了一層金粉,耀目非常。
那些肥碩的菊花,花瓣上還帶着點點露珠,在晨光裡閃爍點點光芒,於晨風裡輕輕搖曳。
菊花的幽香裡,這一切恍若夢境,而這夢裡,最美最讓容琛記掛的,是那個站在曲廊盡頭,專注地畫着畫的人。
這時天氣已經冷了,魏頤早穿了厚厚的衣衫,不過爲了方便拿畫筆,身上沒有裹着披風,還穿着窄袖衫,頭髮用儒生巾全都束了起來,身姿挺秀,腰細腿長,容琛看着,就如魏頤陶醉於那些名畫,他陶醉於面前這美好圖景裡的心上人。
伺候在一邊靜悄悄立在那裡的採紅髮現了容琛,想過來對他行禮,容琛擺擺手讓她不要做聲。
自己輕悄悄地走到了魏頤的身後去。
魏頤的畫已經接近尾聲,在做最後的着色。
畫中圖景正是對面的假山,以及假山上的涼亭,還有假山上,假山下開得非常旺盛的肥美的菊花。
在淺淺的霧氣裡,那些景物若隱若現,這些都在畫裡表現了出來。
容琛雖然不善繪畫,但是作爲帝王,看得多了,在鑑賞方面還是有點能力的。他覺得,魏頤小小年紀,這作畫水平已經接近於大師。
他從內心裡覺得歡喜,而且驕傲。
這種歡喜和驕傲比看到太子容汶熙當年得太傅的誇讚來得更甚。
容琛就靜靜地站在魏頤後面看着,看着魏頤修長白皙的手指被凍得有點發紅,那手握着畫筆,在畫上點染上淺淺的金色,那一筆一畫,都像是點在容琛的心上,讓他覺得分外熨帖舒暢。
魏頤放下畫筆,又站在那裡打量完成的畫作,看了一陣,才突然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回過頭來,正好看到對他微笑的容琛。
魏頤一愣,緊接着也笑起來,轉身對着他,問道,“什麼時候來的?看了多久了?”
容琛伸手握上魏頤的手,果真,魏頤的手指冰冷,他拉着魏頤,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又把魏頤抱在身上,捧着他的手輕輕摩挲,道,“沒來多久。你看你,爲了畫這麼一副畫,把自己凍成這副模樣。朕又不是缺一個畫師,你以後再這樣不知愛惜自己,朕可不允你畫了。”
魏頤纔不理睬他的這種威脅,他的確是冷了,窩在容琛懷裡,還仰着頭在容琛臉上親了兩口,笑容不減,道,“我知道,知道。”
心裡卻想,你這話都說了無數遍了,自己早知道他只是說着威脅他而已,根本沒有實質性的用處,魏頤根本不當真。
看到皇帝抱着子琦公子坐在椅子上說貼心話,採紅眼觀鼻鼻觀心地端了茶水和點心進來,放在一邊的茶凳上,就又趕緊退下去了。
容琛親自給魏頤倒了熱茶,讓他喝,還把點心端在手裡讓魏頤吃,說道,“以後不許不用早膳就來做這些,到時你傷了胃,看朕怎麼罰你。”
魏頤吃着點心,喝着茶水,笑嘻嘻地敷衍他,“知道,知道。”
容琛看他這副樣子,只在心裡嘆了口氣,道,“朕看你是不知道。你呀,就會陽奉陰違,從不明白朕的苦心。”
說得頗爲感慨。
魏頤聽他這感嘆之語,心裡挺不舒服,夾了一塊小糕點用小碟子託着送到容琛嘴邊去,道,“我明白你擔心我,關心我。我真知道,今日是的確不想吃早膳,所以纔沒用,平素我可有故意餓着自己。”
容琛看魏頤鍥而不捨地要他吃下那塊糕點,便只得吃了,魏頤放下筷子,又端了茶水喂到容琛嘴邊去,道,“來,我伺候你,你就消消氣吧。”
容琛對魏頤是又好笑又好氣,最後實在拿他無法了,也不再嘮叨他。
兩人又在那裡坐了一陣,容琛用放在一邊的厚披風把魏頤裹起來,和他說起賞畫會的事情。
魏頤畫畫這麼多年,在繪畫一技上的確是非常出彩,若是他不是皇帝的男寵之名,恐怕早就成就了京城第一才子之名諸如此類的名聲。畫作定然也是可用士人追捧、一時之間求畫者甚衆之類的言辭來表述。
但是,當做了皇帝的人之後,一切本身的才能與優點,反而得不到世人的承認了,甚至其琴藝畫技似乎已經成了專門討好媚惑皇帝的手段,爲人所不齒。
魏頤雖然沒對此說什麼,但容琛卻知道,魏頤其實是想把他的畫作展示給人看看的,畢竟,每個人都想將自己的才能展示出來,這是人的本性的迫切需要。
所以,容琛想給魏頤辦一個畫展。
魏頤知道自己在士人才子裡的名聲很不好,故而容琛有這個提議後,他還反對了,覺得說不定到時候是自取其辱,何必!
雖然反對了,但容琛這個提議還是在魏頤的心裡紮了根,讓他心癢癢,心想,讓人來看看,評價一番到底如何,還是可以的吧。
終究受不住這個誘惑。
容琛再次說起時,魏頤現在就應了,只是要求道,“不要讓畫院來辦,我自己來就行。”
容琛看他一本正經,微笑着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