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容琛沒有回魏頤那裡去,是因爲小皇子於那晚夭折了。
那個時候,不僅生育的風險很大,孩子要養大也很不容易。
程妃娘娘哭得暈過去了好幾次,容琛一直在那裡陪着她。
容琛其實有好幾個孩子都是夭折的,和魏頤交換的皇長女是六歲大的時候走的;二皇子也是生下來沒多久就沒了,後來也有一個皇女夭折,那些孩子死去的時候,容琛也有傷心。
即使是吳皇后換回來的皇長女夭折的時候,容琛也去看了,他還親自參與了裝殮,那時候,他還年輕,死的又是一個長到那麼大的孩子,這個孩子下葬後,他在上書房裡靜坐了一整晚,覺得難過,孩子真是脆弱。
就是因爲孩子的過世,他纔對自己當年的兄弟關係親近很多。
這個小皇子過世,容琛也是傷心的,那麼瘦小的孩子,看着就可憐,本來是百日宴的時候纔給他賜名,他卻沒能活到那時候去。
容琛給他賜了一個名字,叫容汶憫。又安慰了程妃,程妃哭倒在皇帝懷裡,以前二皇子夭折的時候,容琛安慰當時的那個嬪妃,說以後還會有孩子的,但那個女人沒能等到再懷一個孩子就香消玉殞。這次,容琛只是摟着程妃,沒有說她以後還會有孩子的話。
看程妃好一些了,容琛才叫已經七歲的四皇子容汶羨過來,並且對程妃道,“以後,你就將羨兒當成自己的親子罷,朕會讓宗人府將他記到你名下。”
程妃抽噎着謝了恩,但還是哭,容琛讓容汶羨去安慰他的母妃。
容汶羨是劉妃之子,劉妃過世後,他雖然一直養在程妃的院子裡,但是,在宗人府名冊上一直沒有轉到程妃名下,算不得劉妃的養子。
容汶羨長大這麼大了,其實已經明白了很多道理,他雖然還是懷念自己的親生母親,但是,知道依靠程妃他以後的日子纔會好一些,所以,也就乖巧地依偎到程妃身邊去了。
魏頤也知道了小皇子夭折的事情,心裡也很難過。
因小皇子的夭折,罷朝七日。
容琛回到魏頤住的青碧院來的時候,魏頤看到容琛神色憔悴,分明很是疲累的模樣。
魏頤很心疼他,看着他,又不知道該如何勸,讓人去煮了養心安神湯來,煮好後,就親自端去給容琛。
容琛坐在魏頤的書房裡,手裡翻着一本書發呆。
魏頤端着湯過去,很是憂心他,道,“容琛,這是安神湯,喝一盅吧。”
容琛放下書,將湯接過去,放在桌案上。看到魏頤幽黑的眼裡滿是關心憂慮,就又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道,“朕沒事,你別擔心。”
魏頤卻說道,“怎麼能夠不擔心?李公公說你這兩天都沒好好吃東西
114、第三十二章小皇子夭折。我知道,小皇子沒了你很難過,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又不是大家沒有盡力,他自己不願意在這個世上好好走下去,所以纔回去了。再說,只要你想,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容琛卻沒等魏頤說完,將他拉進了自己懷裡,將他緊緊抱住,聲音低沉,“朕沒有想過以後還要孩子,朕把他當成最後一個孩子來看待的。但沒想到他卻這麼早就走了。”
魏頤因爲他的話而愣了一下,想要說什麼出來,卻終究說不出,只緊緊回抱住了容琛。
容琛在魏頤的臉頰上親了親,看魏頤眼眶微微泛紅,就又在他的眼角輕吻了一下,道,“朕真的沒什麼,他這麼早就離開了,只是像你說的那樣,他不想在這世上繼續停留下去而已。如此,只是朕和他沒有父子緣分,這種事情,朕也強求不來,朕想得明白。”
魏頤卻輕輕搖了搖頭,還是不說話。
容琛知道他心中的意思,於是繼續道,“朕說以後不會再有孩子,也是真的。朕還記得,你當年說,不該多有妻妾的事情,你其實不喜歡朕寵幸別人,不是嗎?從此,朕就只和你做夫妻,一生一代一雙人,朕立此誓言,日月鑑之。”
魏頤咬着牙,眼眶早溼潤了。他知道自己很歡喜,但是,也覺得對不住容琛後宮裡的女人,他沒有說話,只是將容琛擁緊。
小皇子下葬後,也已近夏末秋初了。
立秋之後,秋老虎依然厲害,一場秋雨過後,天氣才稍微涼爽一些。
之後就是一場秋雨一場涼,樹葉又紛紛落下了。
魏頤總是待在宮裡面,也會煩悶,容琛看天氣涼爽些了,就帶着他一起出宮,雖然只是在城裡逛逛,也是不錯的。
兩人還去京城裡最出名的戲園子玉榮坊裡看過戲。
戲目還是魏頤所寫,魏頤寫的是小說,寫完之後,容琛爲了討好他,自然就讓人拿去印出來了,而且還是印的官版,就因爲這種官府介入的印製和大批量發行,才讓魏頤所用的幾個筆名馬上就紅起來了。被人很快改寫成戲劇劇本,這些戲劇又唱遍天朝繁華之地,如此,那幾個筆名就更紅。
但是,魏頤其實是不聽戲的,因爲魏家幾乎無人聽戲,他自己便也不去聽,而且,他對古樂很執着,於是也就不是很追捧戲曲,他自己的作品被改成戲劇劇本,他居然不知道,是看到告示欄上貼的戲園子宣傳單子,這才知道居然自己的小說被改成劇本了。
於是,他無論如何要去看看。
容琛也就陪他去了。
那一場就是名角朱青唱的《葵花陰》,這部小說不短,改成戲劇的部分只有其中一些片段,魏頤他們聽的那一場正好是“假醉酒以行刺”,其中對旦角要求極
114、第三十二章小皇子夭折
高,還有一段劍舞。
魏頤即使不好戲曲,在包廂裡坐着,也聽得入了迷。
他開始還端端正正地坐着,之後就不由得朝前微傾了身子,看到高/潮處,即舞姬文曜刺殺秦大夫那一截,文曜指責秦大夫的罪行,唱詞鏗鏘有力,又有極有力且眩目的劍舞表演,看得人熱血沸騰,魏頤完全是激動之情溢於言表,甚至趴到了包廂窗口上去,別的觀衆叫好的時候,他也跟着叫好。
容琛看他這樣興奮,心情也很愉悅,後來不想魏頤趴在那窗口,就將他拉過來扣在了懷裡,讓他不要亂動。
這一場完了,魏頤意猶未盡,因爲激動,面若桃花,目光灼灼地望着容琛,讚道,“以前居然不知這戲曲這般好看,我竟然從沒看過。”
容琛笑着寵溺地在他紅得如胭脂的臉頰上親了一口,道,“喜歡?”
魏頤道,“當然了。難道你不喜歡嗎?”
容琛含笑看着魏頤,也點頭,“朕也喜歡。”卻不知是說喜歡魏頤,還是說喜歡那戲了。
魏頤所寫小說,無不以女性角色爲第一主角,甚至有些裡面沒有男主角,只有女主角,不過,裡面多是寫女人抗爭的故事,情節言辭多激烈,當然,也會有穿插纏綿感情,不過,總體上總會和魏頤給人的柔弱清麗形象不搭配,其文當得起言詞錚錚四字。
雖然魏頤所寫小說已有好幾部,幾個筆名都是聲名鵲起,不過,民間卻都不知道這些筆名到底爲誰,多有人猜測,卻總猜不出來。
當然,有人根據這幾個筆名遣詞用句的相似之處,推斷出這幾篇爲同一人所作,但最後,還是無法找出作者真實身份,有說是某位朝廷大員的,有說是屢試不第的落魄秀才的,有說是辭官在家的原某有名士子的,還有人說是某有名妓/女的,不一而足,但總沒有猜對的。
雖然猜不出,但依然等着此人的新作問世。
魏頤看了這一齣戲,就說想見見那唱文姬的角色。
容琛本不想讓魏頤在這戲園子裡待太久,可看他高興,實在不忍讓他掃興,於是就多留了一陣,讓人去請那唱文姬的旦角來。
已經卸了妝的朱青被帶到樓上來,引他過來的人不斷交代,讓他一定要小心應對,裡面是大人物,不是他能夠得罪的。
但朱青其實並不那麼以爲意。
他自從到了京城唱戲,便和京中不少貴人有交道,他料想,什麼大人物,能夠比得上那麼多權貴麼。
那引他來的人,卻沒有進包廂,只停在了門口,門口站着四個佩劍的護衛,看那樣子,還頗嚇人。
朱青是被搜了身,沒有攜帶危險物品,才放他進去。
進了屋,卻是一扇精美的大屏風格開了內外,朱青看那屏風之精美,估計是老闆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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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家貨搬來了,便知道,恐怕真是大人物,於是就收起了剛纔被搜身的不悅,變得謹慎恭敬起來。
屏風邊上還有兩個佩劍的護衛,見到朱青,其中一人有些微忡愣,但什麼也沒說,只道,“我家主子在等你,請。”
然後延請朱青轉過屏風過來了。
魏頤已經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去,他正和容琛小聲談話,有人稟報唱文姬的旦角朱青來了,就和容琛停了言語,專門等他。
朱青轉過屏風,本就該先行禮的,但他有輕掃一眼看是什麼人,於是就看到魏頤了,看到的時候,不由得就愣了。
這不愣不行,因爲他發現這人和自己有那麼些相像。
雖然朱青紅了之後,也是自視甚高,但終究是從底層爬起來的,故而內心深處多謹慎小心,還頗有些自卑。
此時看到魏頤,不由得覺得,這個人雖然和自己長得像,但一定是和自己天上地下的境遇和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