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頤連着幾天又去了盛源錢莊,掌櫃的都將他當貴客上賓相待,不過,想見容琛,卻不能得見。
掌櫃的說他主子這幾天都沒來,讓人帶話給他了,但他沒有回答什麼時候會來。
魏頤望着門外夕陽,徒剩嘆息。
也許就是這樣日日想念卻見不到,魏頤性格里的倔強就越是被挑起來了。
他再一次踏着夕陽失望地回家的時候,就對自己說,一定要把容琛追到手,到時候要讓他也嚐嚐自己這種思念若狂卻不得見的痛苦。
走進門源街口,這條街是官員街,裡面住的幾乎全是朝中官員,而且還是品級不低的,不然,得不到皇帝賞賜的這種府第。
不過,這邊的府院也都比較老了,而且每家每戶院子都不太大,那些有錢的官員家裡幾乎都在京裡別的地方置了寬敞的房子,在這邊住的人也就少了。但還是有些官員還住在這裡,畢竟這裡距離皇宮不遠,上早朝近,而且,這裡是皇帝御賜修建的宅子,修繕這裡的房屋可以向上申報從國庫裡拿錢,這裡的安全也更能夠得到保障,故而這裡也並不顯得蕭條,道路也平整乾淨,街道兩邊種植的樹已經很高了,夏日裡,路上也一片涼爽。
魏頤走到自家門前不遠,怕從大門走遇到父親問起自己爲何出門,就打算繞着從後門進去。
正要進小巷子,就一個人突然出現攔住了他。
因對方出現得太過突然,似乎是眨眼工夫,眼前就出現了一個人一樣,這讓魏頤被嚇了一大跳,整個人往後退了好幾步,但等看清對方是誰,魏頤就站定沒動了,而是問道,“李步,你怎麼在這裡?你家主子也在?”
李步對他道,“我家主子在那邊馬車裡等你。”
魏頤一愣,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真看到一輛黑色的馬車,即使夏日炎熱,馬車的車簾子卻是放下來的。
魏頤朝馬車走過去,走到近前,車簾就掀了起來,魏頤看到容琛坐在裡面。
看到容琛的那一瞬間,魏頤有些鼻子發酸,心想自己去找他那麼多次,想見卻見不到,果真要對方有時間來見自己的時候,才施恩一般地給自己一次機會麼。這種想法讓他心裡很不好受,但也沒有辦法。畢竟,是他急着見對方,容琛可一點也沒有表現出希望見到他的意思。
雖然馬車簾子打起來,馬車凳放在他面前,魏頤也一點也沒有要上去的意思,而是對容琛說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容琛道,“上車來吧!上次不是還說要請我喝酒,這次就去兌現吧!”
魏頤卻搖頭,道,“我今日太累,沒有心情。”
這讓容琛一愣,道,“是誰這幾天都去找我,現在我來了,你卻沒了心情。”
魏頤心想這人果真知道自己一直去找他,此時卻說出這種話來,是來奚落他嗎?
魏頤雖然兩世加起來年齡已經不算小,但畢竟閱歷有限,經歷有限,戀愛可算是一次沒談過,此時想到自己因爲愛上了對方就處在下方,不由得心裡很難受,耍性子一樣地把臉扭到一邊,也不看容琛,而且還微蹙着眉頭,道,“沒有心情就是沒有心情,我回去了,你請自便。”
魏頤說着,轉身就要走,卻不知怎麼,被容琛以非常快的速度和非常大的力氣一下子抓住了拖進了馬車裡去。
因爲實在太快,魏頤只覺得自己上一秒還在馬車車簾前面,下一秒就在馬車裡了,他被嚇到了,一愣,就去掙扎被容琛抓住的手臂,壓抑着怒氣和聲音,道,“這可是在我家門前,你這是要做什麼?”
容琛卻只是露出個淺淺的笑,放開他的手臂,道,“你不請我喝酒,我請你喝酒吧!我這幾天的確是忙,所以沒來見你。今日這頓酒,就當是我向你賠罪,如何?”
容琛到底是不是因爲忙纔沒來見魏頤,魏頤不知道,也不敢肯定,但聽到容琛這樣說,他就覺得自己應該相信他的話,望着他,悶悶說道,“那好,我就和你去喝這頓酒好了。”
魏頤這副賭氣的模樣實在可愛,容琛看到,不知怎麼心裡柔軟起來,這對他可是很奇妙的一種感覺。
作爲皇帝,容琛身邊最不缺少的就是美人,且不說他所記得的當年他的皇后就是個長相極好的女子,不過,那女人心機太重,他一直不喜歡她,後來因爲她對有孕的妃子下毒,將她打入了冷宮,沒幾年,她就病逝了,而當年那件下毒案到底是不是皇后做的,容琛根本不會去計較。除了當年的皇后,現在後宮裡的絕色女子也不少,甚至還有前兩年番邦進貢的番邦美人,真正是風情萬種,但容琛也並沒有想要親近的慾望。他的父皇當年身體一直不好,又沉迷於色相牀事,所以才年紀輕輕就病逝了,所幸他當年朝政並沒有荒廢,不然,鑑於容琛父輩的這種荒唐事,他對於後宮估計會更排斥。
但是現在,卻有一個只見過一面的人,就讓容琛心變軟了。
魏頤在容琛的對面坐着,馬車動起來,馬蹄聲和軲轆聲在這黃昏的街道里顯得異常清晰。
魏頤看着容琛,心裡又反省起來,覺得自己這還是第二次和容琛見面呢,剛纔那樣對他發脾氣,是不是太沒有度量了,而且顯得小器又沒風度,於是此時又覺得尷尬起來,對容琛說道,“我剛纔無理取鬧了,還望你不要往心裡去。”
容琛臉上是一層笑容,深邃的眼睛裡帶着溫柔,道,“我可不會和你計較這些。你還是個小傢伙呢?”
魏頤一愣,就又發火了,道,“我哪裡是小傢伙!”
容琛道,“你上次不是還叫我大叔,我叫你小傢伙,又哪裡不對了。”
魏頤尷尬起來,心想難道不該叫容琛大叔麼,那叫什麼,叫名字麼,似乎又有點不尊重。
魏頤因爲尷尬,臉頰微微泛紅,坐在那裡,沒有說話了,容琛的手卻伸過來,在他額頭上拂過,該是撫摸過他的額發而已,但這種動作也太曖昧了,魏頤一下子臉更紅,卻沒有躲開,等愣愣地望向容琛時,他眼睛裡都閃爍了一層又羞又複雜的水光。
容琛的手卻沒有一點停頓,一下又收回去了,道,“你這額發也太長了,該絞一絞。”
魏頤心想他關心自己額發做什麼,卻沒問出口,一味紅着臉不知道該說什麼。
雖然夏日天氣挺炎熱的,但也許是馬車裡有什麼機關,魏頤坐在裡面,只覺得很涼快。
等到魏頤所說的那家以米酒出名的酒樓,兩人才下了馬車。
沒有吩咐,已經有夥計直接把他們引到了二樓的包廂裡,包廂的名稱還寫的“秋雪居”。
估摸着容琛是第一次來,看到秋雪二字,便頗疑惑。
在包廂裡坐下後,就道,“這秋雪,不像是指秋天的早雪啊?”
魏頤一笑,道,“有詩句裡春雪指楊花梨花等,那秋雪,該指蘆花吧。”
那夥計就道,“小公子聰明,這秋雪居,就是指蘆花居。”
容琛看着魏頤,笑着點點頭,道,“果真如此。”
也不知是他的話是指贊魏頤聰明,還是贊用秋雪命名蘆花。
要了酒菜坐下來,因容琛的近衛都在外面,房間裡一時就只有魏頤和容琛兩個人了。
容琛看着魏頤道,“你這幾日一直去找我,可是有什麼事?”
魏頤可不想說是因爲自己想他,但是又找不到別的去找他的理由,只得沉默了。
容琛也不逼他說話,只道,“以後我有時間會去找你,現在天氣炎熱,你這天天出門,也是苦差,以後就不要再去那錢莊找我了。”
第一次容琛見魏頤的時候,容琛估計還不知道魏頤對他有什麼心思,後來魏頤又去找他,他得知這個消息,又在他的妃子身上看到魏頤望着他時候的那種渴望熱烈的眼神,他如何不明白魏頤是如何想的了。
這個漂亮的小少年,是喜歡上他了嗎?
雖然容琛爲這個定論感到奇怪,但是,今日對着一直賭氣看着他的魏頤,又對他耍脾氣的魏頤,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反駁這個定論了。
這個小少年就是喜歡上他了。
要是是別人,容琛可不會對此產生任何一點想法的,但是對於魏頤,不知爲什麼,得知他喜歡着自己,容琛是隱隱歡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