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聽你的意思,你好像是在責怪雲歸寨主啊?”他有點好笑地問,原來平日裡一直人小鬼大的殷白,也開始有着自己的小想法了啊。
“不,只是,比起戰爭,死亡流血的事情,小白更喜歡寧靜。”他微微擡起了認真的眸子,“小白失去過親人,所以知道親人離開自己的感覺是怎麼樣的,小白不想再失去你們任何一個人了。”
“小白長大了啊。”他突然有感而發地說着,滿臉寵溺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等歐陽府和菊花寨這一戰過去了,一切就會恢復爲原來的樣子的,所以不用擔心。”
“凌羽哥哥,明天你們都要好好的啊!”他眨了眨溼潤的眼角,說着。
凌羽捏了捏他可愛的小臉蛋,笑着:“好,只是爛命一條,死了倒也無所謂了,反正五年後,自己也會死掉的。”
“什麼?”他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滿臉的疑惑,“五年後?”
凌羽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忙搖了搖頭,“走吧,帶你去吃好吃的,就當是慰藉你受傷的心靈?可好?”
“好!”他頓時來了精神,忙高舉雙手,咧嘴笑着。
“果然還是小孩子好。”他亦也笑着。
“不過凌羽哥哥,你的臉色好差,是小白的錯覺嗎?總感覺自從你從靈霧山回來後,你的臉色就一天比一天差了呢。”
“是小白的錯覺呢,我的身體好的很呢。”
“是嗎?”他笑出了深深的小酒窩,“我們吃什麼好吃的啊?我想吃五花肉!”
“好,就吃五花肉……”
“好叻!”
望着那小小的身影滿臉興奮地走在了自己的最前面,他的笑容很快便消逝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憂傷。
房間裡,紫竹從自己的枕頭下掏出了自己藏着的小青瓷瓶。打開塞子聞了聞裡面的味道,卻是不由來的一陣噁心反胃。
“怎麼了?”而此刻,凌霄剛好走了進來,一見她臉色難看,雖然面無表情但還是忙上前問道,“沒事吧?”
“沒事。”一見是他,她頓時滿臉的心虛,忙低頭避開了他的視線,努力緩解自己那顆一直“怦怦怦”跳個不停的心,忙故作鎮定。
“你手裡的是什麼東西?”似乎是看出了她今天有點不對勁,他疑惑地問。
“沒什麼,只是一瓶普通的香油罷了。”她躲避着他疑惑的眼神,說着。
“竟然是這樣的話,你怎麼這麼緊張?”他眸子犀利的直視着她問。
“我只是……對於你今天的突然主動找我說話感到有點不習慣罷了。”她微微攥緊了手裡的東西,心下一痛,擡起了溼潤的眸子,“怎麼?對我手裡拿的是什麼東西,就真的那麼好奇嗎?”
“紫竹……”
“之前不是還一直對我不聞不問的嗎?竟然是這樣的話,那麼我手裡拿的是什麼東西也不關你的事吧?”
“紫竹,你是我的夫人……”
“你終於想起來了啊,我是你凌霄的夫人啊……”她冷笑了一下,忍住淚水的滑落。
那麼多天了,他一直將她視爲空氣,一直的冷落她,總算還沒忘記,她是他凌霄的妻子。
“多久了,凌霄,你冷落我多久了你知道嗎?”她繼續說出了氣話,忍着內心洶涌彭拜的悲痛,“新婚那天,你明明說過,此生會永遠的保護我,會對我好,除非你死,否則沒有人能夠拿走你帶給我的快樂。可是現在呢?你食言了啊,凌霄。”
“那麼你呢?在質問我的同時先質問你好嗎?”凌霄也不禁黑着臉,冷笑着:“你說過,夫妻之間不能有秘密,應該坦誠相待,可是你做到了嗎?你根本就沒資格來質問我吧!”
紫竹驀地一愣,總覺得凌霄好像話中有話的樣子啊。
見她沉默,他一個氣憤地甩頭,轉身走出了房間。
只是在他轉身離去的瞬間,紫竹的心彷彿也在一瞬間跟着支離破碎,眼淚一滴滴地滑落了。
腳下一軟,她一個趔趄,忙抓住一旁的桌案,努力穩住了自己的身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太傷心的緣故,肚子竟然在這個時候發出了一陣陣刺疼。
她捂着肚子無力地滑落,淚眼朦朧的雙眼望向了手中緊緊握着的青瓷瓶,滿臉的痛苦。
一定要這樣做的對吧?
只有這樣才救哥哥的吧?如果是這樣,那麼即使是讓她揹負上所有,她也一定要保護自己最在乎的人!
心中暗暗下了一個決定,她忍不住埋頭痛哭了起來。
頓時整個房間裡迴盪着她嗚咽哭泣的聲音。
夜晚還是無聲息的降臨了,即使林九心櫻多麼的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天裡,永遠沒有黑夜的來臨,但是時間永遠是不等人的,她只不過是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外面就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夢櫻,你醒了。”
林九心櫻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對上了凌羽滿臉關懷的眼神。
“凌羽,怎麼是你?雲歸呢?”
“寨主在香居堂,一時走不開,只是特意囑咐我,一定要把藥端給你。”他拿過了一旁的青瓷碗,“現在不會很燙了,快喝吧。”
林九心櫻卻是苦笑着搖了搖頭,“先放着吧,反正也是苟延殘喘的了,喝不喝也沒什麼關係了。”
凌羽聞言,卻是滿臉的愧疚,“對不起,我還是無法爲你做什麼。”
“不,你已經盡力了,所以我不怪你。”
“那天……”停頓了一下,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着:“我不該把氣都撒在你的身上的。”
“不礙事的,再說了,我早就忘了。”她無奈地一嘆,“只是你和晨星……”
也許註定是遺憾了吧?
就像她和歐陽雲歸是一樣的,註定是不美好的。
“我和晨星嗎?”停頓了一下,他一陣苦笑,眼底卻透露着一股最深的絕望,自己如果能夠在這五年裡再見到她,那麼一定會死而無憾的吧?現在在他的心裡,就只有這麼一個卑微的小願望罷了。“好好休息吧,我先去香居堂看看了。”
“好。”她點了點頭。
凌羽拂開珠簾,剛想邁步走開,卻是差點和紫竹撞在了一塊。
“嫂子,你沒事吧?”凌羽望着紫竹魂不守舍的樣子,有點擔心地問。
“沒事,夢櫻醒了嗎?”她拉回了思緒,問。
“已經醒了。”
“是嗎?我去看看她。”
望着她滿腹心事的眼神,他不禁皺了皺眉,像是在思慮什麼,繼而邁開了步子,漸漸走遠了。
“夢櫻,感覺怎麼樣?”她努力裝出笑臉問。
“還好,只是最近一直睡得不是很好。”
“給你這個,”她遞上了手中的小瓶子,“這個或許可以讓你的心情好點,不會那麼的焦躁不安。”她緩緩擰開了塞子,將裡面的黃色液體倒在了一旁的燭臺裡,不一會兒便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這味道真好,謝謝你,紫竹。”林九心櫻感激地笑着。
望着她閉目休憩的樣子,紫竹猛地斂住了笑意,滿臉的凝重。
夢櫻,但願你知道後,不要怪我。我也是被逼無奈。
這一夜,林九心櫻徹底的失眠了。
雲歸似乎也睡不着,一直盯着那燃着火紅燭光的火苗發着呆,漆黑的眸子似乎在想着什麼。
“好香……”聞到那股淡淡的清香,他收回了視線,望着燭臺裡那快要燃燒殆盡的香油,滿臉的好奇,有點意外那香味是不是從那燭臺裡面飄出來的。
他猛地一個靠近,卻突然一陣昏眩感襲來,晃了晃腦袋,視線在一瞬間竟然有了些許模糊感。
怎麼回事?
怎麼突然感覺頭有點沉了?
林九心櫻望着雲歸沉默的背影,微微啓脣,張嘴想要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從哪說起,於是只好皺着柳眉,跟着他一起望向了窗外的那輪圓月。
是不是明天過後,一切就都可以結束了?
想着,她眼皮突然一陣睏乏,揉了揉沉重的眼皮後,開始沉沉的進入了夢鄉。
“終於睡了嗎?”回頭見她已經睡着,他微微地笑着,來到她的身邊,輕輕地爲她拉上被褥,低頭吻了吻她光潔的額頭,聲音低沉道:“好夢,夢櫻,明天后,一切就都結束了。”
而此時,在紫竹的房間裡,她正在仔細擦着自己的弓箭,長久不用都讓它有些許蒙塵了。
然後,她一把拿出了浸泡在一旁的長箭,鋒利的箭頭在燭光下閃着金黃色的色澤,看來,這種毒很可怕呢,哪怕是稍微擦破一點皮,也足以讓毒素蔓延全身而死亡。
想着,她本是堅定的眸子也開始像那燭火般飄忽不定了。
很快,黑夜結束,新的一天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