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雲無奈地看着鈴蘭。
她有些強人所難,可她的樣子看着又着實可憐,讓人不忍心拒絕。
他終於起身坐在牀邊,伸手將她摟在懷裡,同時把被子提上來,裹好她。
鈴蘭靠在他的胸前,揹着楚凌雲,小臉兒上有一種得逞的小滿足。
過了一會兒,她又小聲說道,“大師兄,我聽說男人抱着女子,就會產生奇怪的想法,你現在會嗎?”
楚凌雲差點兒崩潰,不明白這小丫頭一天到晚腦袋裡想的是什麼。
“不會。”
鈴蘭回頭看着他,“爲什麼?”
楚凌雲淡淡一笑,“因爲在我眼中,你就是個孩子。”
“哦。”鈴蘭稍稍有些失望,低着頭,半天不說話。
“明日我就把你送回師父那裡。”楚凌雲突然說。
鈴蘭一驚,一下子從他懷裡跳出來,盤着腿在他對面坐下。
“我不要回去。”
楚凌雲的臉沉下來,“你必須回去。”
楚凌雲還很少對她這麼嚴厲過,鈴蘭包着眼淚,咬着嘴皮子,委屈極了。
“我不想回去,我就想跟你在一起,你爲什麼一定要趕我走?”
楚凌雲看着她,很是無可奈何。
鈴蘭含着眼淚盯着他,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鼓起勇氣問,“大師兄,你對鈴蘭那麼好,你難道一點兒也不喜歡鈴蘭嗎?”
“不喜歡。”楚凌雲答得很乾脆。
鈴蘭鼻子狠狠一酸,眼睛一眨,眼淚就掉了出來,一顆一顆,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
楚凌雲瞧着她這般,有些心疼,可是有些事情註定沒有結果,一開始就不能給她任何的幻想。
楚凌雲任她哭了一會兒,也沒有安慰她。
鈴蘭吸着鼻子,又擡起頭來。
“大師兄,就算你現在不喜歡鈴蘭,萬一以後會喜歡呢?”
“沒有萬一,有些事情一開始就註定了沒有以後。”
這話說得果絕,可鈴蘭卻止住哭聲,雙手把臉上的眼淚抹乾淨,眼神裡透出一種堅決。
“大師兄若是不肯帶我走也沒關係,那你就自己走吧,反正鈴蘭就算是走斷雙腳,也會走到西涼去的,你甩不掉我。”
楚凌雲暗暗吃驚,盯着她。
她的這股倔勁兒真是像極了雲七夕,可是當年的雲七夕倔強從不是爲他。
話已說到這份兒上,他又怎麼忍心真的讓她這大雪天的獨自一人徒步走到西涼去?
鈴蘭這一次倒是病得恰是時候,一路上都不停地咳嗽流鼻涕,讓楚凌雲想嚴肅對她又生出許多的不忍,
這一路走到西涼,邊走邊治,也沒完全好起來。
鈴蘭第一次離開大燕,來到別的國家,對什麼都感到新鮮。
西涼的風土人情與大燕也有很大的不同,若不是她的風寒一直沒好,她鐵定興奮地到處去玩了。
鈴蘭在大燕是尊貴的公主,到了西涼,自然也不會被怠慢。
剛到那段時間,楚凌雲都親自來看她的身體,親手給她開藥,讓侍女去熬。可是卻總不見好得徹底。
楚凌雲當然不會知道,鈴蘭每天晚上都趁他走了之後,偷偷地下牀來,打開窗戶,穿着單薄的衣服站在窗口,至少站上半個時辰,冷得牙齒打顫也堅持着,直到腦袋發暈了,她纔回到牀上躺着。
因爲她發現,只有她病了,楚凌雲纔會多來看她幾次。
這一日她正站在窗口,冷得嘴巴都烏了,窗口卻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大,大師兄。”她怎會想到楚凌雲會突然出現,這會兒心虛,聲音小得像蚊子。
楚凌雲繞過窗口,推門而入,無奈地看着她。
“鈴蘭,你如果還是這般不懂得愛惜自己,我就只好把你送回大燕去,我管不住你,只好讓你的爹孃來管你。”
“不要啊!”
鈴蘭慌了,連忙跑回牀上,用被子裹住自己,連連保證。
“大師兄,我再也不敢了,我聽你的話,以後好好吃藥,讓自己快快好起來。”
每一次,楚凌雲這一招總是百試不爽。
而鈴蘭不再故意折騰之後,她的風寒確實很快就好了。
楚凌雲平時看起來很忙,她都很難見上幾次面。
鈴蘭會以各種理由出現在他的面前,不停地給自己找存在感。
比如假裝請教個醫學方面的問題,或者做了一道新菜式要他品嚐什麼的。
楚凌雲會爲她細心講解她不懂的,也會誇她菜做得好,但是僅止於此。
鈴蘭終是忍不住,追着問,“大師兄,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子,我可以改,不會的我都可以學。”
楚凌雲看着她,苦笑着搖搖頭,“鈴蘭,喜歡一個人是沒有理由的,即使她什麼也不會,但她一旦走進心裡,就不一會再出來。”
說到此他目光空洞地望向遠處,“更何況,她是那樣讓人欽佩的女子。”
他像是想起了心中女子的模樣,整個神情都柔軟了下來。
鈴蘭心中好生失望,又十分好奇。
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能得到楚凌雲的喜歡,還能讓他這般地念念不忘?
楚煜見鈴蘭有時悶悶不樂,便想着法子逗她開心。
這一日,楚煜得來一隻兔子,正提着走到鈴蘭門口,卻見的侍女在門口拍門。
“公主,您開開門啊。”
“怎麼了?”楚煜走過去問。
侍女回道,“回殿下,奴婢也不知道公主怎麼了,今天早上一直不肯開門讓奴婢進去。”
楚煜皺眉,“你是說她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一直沒出來?”
侍女點點頭。
這不像她,平日裡,她早就風風火火地在宮裡跑來跑去了。
楚煜大步走過去,嘗試拍門。
“鈴蘭,你開門。”
拍了一會兒,屋內終於傳來了鈴蘭的哭聲。
“楚煜哥哥,你們別管我了。”
楚煜聽見她的哭聲,面有急色,說道,“鈴蘭,你若是不開門,我就撞門了。”
話剛落下,門就開了,鈴蘭掛着眼淚站在門內,還穿着寢衣,頭髮也還沒梳。
“鈴蘭,你怎麼了?”楚煜憂心地問她。
鈴蘭望着楚煜,傷心地說,“楚煜哥哥,我覺得我可能要死了,我流了好多血。”
楚煜順着她的目光看向牀上,只見牀上確實有一團血。
楚煜頓時臉紅了起來。
“楚煜哥哥,你說我是不是快死了?我自己也查不出是得了什麼病,我可能真的還沒有學好,師父和師兄都沒有教過這種情況,大師兄他又不理我,他不管我的死活了。”
鈴蘭說完,身後傳來侍女忍無可忍的笑聲。侍女自知笑得不妥,又趕緊忍住,可又實在忍不住的樣子。
楚煜漲紅着臉,有些不知所措。
“君主。”聽見侍女一聲喊,楚煜回過頭,纔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楚凌雲。
鈴蘭可憐巴巴地望着他,以爲他總會安慰自己幾句,卻沒想到他竟然在笑。
還不知道她生了什麼奇怪的病,他竟然在笑?
“鈴蘭,你長大了。”楚凌雲笑着說。
這是什麼意思?鈴蘭不懂。
之後他什麼也沒說,楚煜也被帶走了。
她以爲他們真的不管她了,過了一會兒卻來了好幾個年長的侍女。
她們對她一通解釋,她才懵懵懂懂地明白過來。
她們說,女子長大了,都會這樣,怪不得楚凌雲會說她長大了呢。
想起先前她無知地在他們面前哭的樣子,她都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楚凌雲平日不在宮裡的時候,大多時候喜歡去江邊的一座角樓裡,他總愛獨自呆在哪裡,從不讓人跟着。
這反倒讓鈴蘭對那座角樓感到好奇,她甚至在想,難道那座角樓裡藏着他愛的那個女人嗎?
冬去春來,鈴蘭快滿十五歲了。
這一日,楚凌雲喚了她去。
要知道,他平時是一般不會主動找她的,所以鈴蘭特別高興地去了。
“鈴蘭,這個生日你想怎麼過?”
他徵詢她的意思,鈴蘭眼珠子一轉,豪爽地開口。
“喝酒。”
楚凌雲一怔,隨後淡淡一笑,大概覺得喝酒也不是什麼大事,便應了。
誰知鈴蘭又道,“可是我不想在宮裡喝。”
“那在哪兒喝?”楚凌雲問。
鈴蘭盯着他,眼睛裡閃着期待的光。
“大師兄,我們去你常去的那個江邊的角樓喝酒好不好?我的生日我不想要大操大辦,我們就去那裡喝酒,只要有你在,我就會很開心。”
楚凌雲自動忽略了她的後半句,在她期待的眼神中,點了點頭。
“好。”
鈴蘭差點兒高興地跳起來。
到了七夕這一天,她和楚煜,楚凌雲一起坐馬車出了宮,來到江邊。
仰望這座樓,造型很簡單,但是窗戶開得很大,站在窗邊望江景一定不錯。
“大師兄,你爲什麼會想着在這裡建樓呢?”鈴蘭好奇地問。
楚凌雲望着這棟樓,淡淡說道,“我是爲一個人建的,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和她一起在這裡欣賞江景,只可惜一直沒等到這樣的機會,以後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鈴蘭的心情挺複雜的,原來這角樓不是他金屋藏嬌的地方,卻是爲他心中的女子所建。
當日上了那角樓,在那裡喝了一回酒,事後鈴蘭其實很後悔,如果可以,她寧願她沒有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