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已然西斜,有縷縷已近昏暗的光線就着未關的窗口灑下,將本就略顯低沉的室內,籠罩了一層淡淡如若雲霧般的氛圍...
即使是在這樣低沉的氛圍下,安雨欣的一襲如雪白衣仍似是散發着淡淡清華,一動不動的坐在軟榻上,清麗的容顏上柳眉始終未舒展開,不難看出心中的憂慮與複雜...
若奕面容淡淡的坐在室內唯一一張玉桌前,手握玉杯,輕輕搖晃,眸光亦是淡然的看着手中茶杯中的茶水旋轉而起的漩渦。神色似從容坦然,又似有些漫不經心...
只是眸光不時的一望窗外天色或是軟榻上人兒的神色,雖面上神色不變,但心中霜意隨着那人兒面上愈加顯然的擔憂之色也愈加蔓延起來。
從清晨而後,兩人就一直是如此狀態。一人不言,一人亦是不語。若不是兩人面色截然不同的話,倒不失爲一種默契...
而允浩與天玲瓏二人相互追逐而去後,便再未見到兩人的身影。而安雨欣此時面上愈加顯然的擔憂之色,亦然也是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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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案上的茶水換了又換,有些許朦朧的月牙白漸漸取代了空中難以分辨的杏黃色,高高懸掛在如墨藍瀑布的夜空中。繁繁的星光不時的俏皮一眨,給本是死寂的夜色中點綴了縷縷清光...
而悅來客棧天字號層的房間內卻仍是一片死寂,氛圍較之白日,更是愈加的低沉,似連室內的空氣都染上了一層幽暗清霜...
直至室內再次漸起光亮,軟榻上坐落的已然有些僵硬的雪衣身影才微不可見的動了一動。目光掠過窗外天色,清麗容顏上的柳眉一緊再緊,整整一夜,從未舒展開來一分。隨即轉眸,目光觸及到玉桌前坐着的一襲風華尊榮的身影,悠然閒適的體態,下意識的眯了下眸光。
這悅來客棧的茶水...真的就那麼好喝?
覺察到前方投過來的視線,若奕手中搖晃杯盞的動作微微一頓,也僅是一頓,隨即繼續品茶。本就深幽的眸底,更是愈加顯得深不可測。
有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他嘛...則是品茶之意不在茶...
忽而覺察到周身空氣的微微一縷變化,若奕鳳眸眯起,淡淡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半分,“嗯?是比想象中的要早了些...”
低潤的聲音因許久未開口和一夜未眠,顯得有些暗啞,卻仍是該死的好聽。
意識到此點的安雨欣眸光一沉,神色有些恍惚,導致半響才消化過來耳邊聽到的言語。比想象中的早了些?什麼早了些?
當正想再深究的時候,只覺室內頓時襲來了一層滿是清霜的氣息,安雨欣猛地擡眸,只見一襲玄青色華袍就着未關的窗口躍進,隨之穩當的着地室內。
那身影很修長挺拔,從窗口躍進之時卻無半絲勉強,動作之流暢就如平日進出房門一般。
若奕眸色微不可見的一變,低潤的聲音再次開口,較之上次,多了些輕緩,“看來...以後這窗子是要記得關牢的。”
安雨欣聞言挑眉,心中腹誹,以後這窗戶是得記得關了,若是人人都像這般輕而易舉的躍過,那豈能行?
本剛穩了身子,得以停歇片刻的允浩,聽得這般言語,又見得若奕仍待在這個房間內,面色頓時一黑,極其不好的看了兩人一眼。見並無異樣,方纔緩和了些許。當目光觸及到安雨欣眉眼間露出的一抹幾不可見的贊同之色時,臉色又是狠狠一沉。
軟榻的位置靠近窗口,似是周圍的空氣感染了些前方身影上傳來的低氣壓,安雨欣再次擡眸。靜默了半刻,室內又恢復了一片死寂,未關的窗口再無任何身影躍進。
安雨欣面色漸漸暗沉如冰,全身被冷意覆蓋,雖因一夜未眠,眉宇處透露着一絲倦意,卻仍是不失清華光輝。美眸亦是染了寒意的死死盯着前方的修長身影,低柔的聲音比平日多了絲沙啞,一字一句道:“三哥回來便好,她呢?”
語落,若奕微不可見的略挑眉梢,允浩本就深沉的臉色更是愈加沉重,兩人自是知曉這個她是誰。
安雨欣靜等了半響後,卻見允浩的面色忽變忽幻,極爲複雜難測,無絲毫開口的意思。心中不由升起一絲難以言說的不安,低柔的聲音中加了一絲銳利,“三哥是未聽到我說話麼?”
若奕聞言,深幽的鳳眸中立即閃過一絲清厲的光芒,面前人兒自始的是清麗玉顏,暖意淺淺,何曾這般過?如今,卻是爲了那人...那人...
腦海似是又浮現出另一襲柔美紫衣,高雅絕貌,玲瓏剔透。心中不覺一沉,面上卻是似笑非笑。
如此情形,倒是像極了衝冠一怒爲紅顏...這人兒如此這般,也算是不枉了那柔美玲瓏女子口中的聲聲“公子”...脣角笑意展開,心中卻是升起一抹苦澀...
允浩心中本就猶豫斟酌該如何回安雨欣的話,如今聽得這般不掩銳利的言語,俊顏上不由升起了一抹慌亂。忙擡眸看向安雨欣,卻正巧對上前方投向自己的目光,亦是如言語一般的銳利,僅是淡淡相視,卻似是可以覺察到周身襲向自己的縷縷寒意,竟連心中也不免冷意蔓延。
昨日一怒之下對天玲瓏出手,本就是不光彩之事,雖說對方會武功,且較之自己,不僅是不相上下,怕是皆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天玲瓏畢竟是女子。如若是傳了出去,說他堂堂大寒三皇子竟對一介女流出手,估計不出半日,不僅寒,其他幾國也皆是會沸沸揚揚。
面色神色愈加難看起來,允浩眉頭蹙起,展開,再蹙起,再展開。如此反覆了數次,才終於啓了雙脣,聲音極其沙啞低沉道:“天玲瓏她...她...她怕是回不來了。”
安雨欣只覺腦中“轟”的一聲炸開,想深究方纔話語中的意思,才發覺一時竟是一片空白。面色有些怔然疑惑,語氣訥訥道:“回不來了?爲何會回不來?”
若奕此時也是一臉肅穆,劍眉微微蹙起...
允浩面上閃過極其複雜般的掙扎之色,似是方纔一句話便使出了很大的力氣,緩了半響,狠狠一咬牙,語氣仍是低沉道:“我與那女人追逐爭鬥了一夜,仍是未分出高下,我已提出收手之意,她卻招招逼緊,想傷我性命,我哪能如了她的意?便又打鬥起來,隨後遇到金府迎親的隊伍。我氣不過那女人的囂張,便趁其不備點了她的穴,將她送進了迎親隊伍的花轎中,此時也差不多已經入了金府...”
金府?安雨欣聞言一愣,隨即面顯深沉,一沉再沉,冰寒氣息蔓延。金府?這岳雲還能有幾個金府?定然便是那江南第一首富金忠的府上。金忠如今年過半百,又不愛美色,定不會是他,那不就是金子辰那傢伙?
思到此時,安雨欣猛地從軟榻上騰地站了起來,冷厲揚聲道:“什麼?金府迎親的花轎?”
若奕蹙着的劍眉展開,眸光卻是閃過一絲清厲之芒。金府麼...金子辰麼...那個無惡不作,垂涎美色的富家公子?
嗯...如若是但論武功來說,金子辰甚至整個金府也怕是難以困住天玲瓏,不過若是舉止受鉗制,手無縛雞之力的情況下麼...
如此看來...確是真的羊入虎口...那柔美絕貌,玲瓏剔透的人兒,這是怕是真的有去無回了...
倒真是可惜啊可惜...若奕心中輕嘆,脣角卻是揚起一抹輕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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