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蒙一般打開信一邊隨口開玩笑似的開口。
只是很快他就緊緊的皺起了眉頭,臉上也隨之浮現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蒙哥,怎麼呢?該不是小毅真的想要娶媳婦了吧?”
看着張蒙這樣,楚月的心不由得提了起來,生怕張斌真的在信上說了什麼觸怒張蒙的話。張蒙很難得發一次脾氣,但是如果真的發起脾氣來絕對是整個赤月關都是震上幾震…
“你自己看吧。咱們的那個好兒子果然長大了,想娶媳婦了。而且還眼光特別獨特的看上一個小小年紀就能掙錢養家還炒的一手好菜的普通百姓之女…”
張蒙的臉色陰沉的彷彿就要滴出水來。
他努力忍住自己的脾氣,才能還算心平氣和的說話,沒有將信紙狠狠的摔在地上踩上幾腳。
“這孩子…他…他居然真的喜歡上一個平民之女,還想讓尤夫子替他提親…。這這…”
楚月一目十行的將信從頭看到尾,即使張斌一直在說唐慄兒的各種好,但是她卻依然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在她的心裡無論張斌說唐慄兒如何的出色如何的能幹,都不足以讓她放下成見真的答應讓張斌娶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戶的女兒。
他們威遠侯府丟不起這個人!
就算憑她尊貴的身份,張蒙這些年攢下來的赫赫軍功,實在不需要張斌將來的媳婦有多好的出身來撐門面。但是,這並不說明她真的願意娶一個平民出身的兒媳婦。
“我倒是覺得,小毅他不一定是真的喜歡上那個女娃子。或許是因爲那個女娃子炒的菜意外的合了他的胃口。所以,他就認爲自己再也離不開那個女娃子,想要讓那個女娃子心甘情願的替他煮一輩子的飯菜。小毅…小毅他是被厭食症折磨怕了。所以…”
所以纔會捨不得唐慄兒。
與其說捨不得唐慄兒,還不如說捨不得唐慄兒煮的飯菜。
事實上不止張蒙這麼想,楚月也是這麼想的。
“不就是一個平民之女嗎?讓尤夫子出面給些錢簽下她的賣身契就是。本公主就不信,有了她的賣身契她還不乖乖的一日三餐煮飯炒菜給小毅吃…”
這一刻,楚月身爲長公主的霸道和不講理全面爆發。
她實在想不明白,她那乖巧的讓人不忍苛責的兒子怎麼腦袋怎麼突然這麼不靈光起來。僅僅因爲喜歡吃人家女娃子炒的菜就決定賠上自己的一輩子…
“事情應該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你沒看到信裡面小毅對那丫頭的高度評價。她不止會炒菜,而且還特別能賺錢。像她這種女娃子是不可能因爲金錢而放棄自己的自由,簽下賣身契的。況且,雖然是陰錯陽差,但是不可否認,她確實意外的讓小毅擁有了半年多正常人的生活。所以,此事咱們一定不能操之過急,必須得慎重處理。如果萬一讓小毅對那女娃子有了內疚之心,怕是連那女娃子做的飯菜他都吃不下去的話,到時候咱們可就悔之晚矣…”
張蒙在生氣過後,理智卻逐漸回籠。
其實換個角度想想,他似乎也能明白張斌的選擇。
他從小到大被厭食症所折磨的死去活來,現在總算有機會徹底擺脫厭食症的困擾,他怎麼可能不緊緊抓住這輩子或許是唯一的一個徹底擺脫厭食症困擾的機會!
想到這裡他不禁有些氣餒,如果爲了張斌這輩子的健康和幸福着想,他們似乎只有答應張斌的這個要求。
要知道,人這一輩子如果不能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即使娶了高門貴女又有什麼幸福可言?
尤其,如果說平常他們只能眼睜睜看着張斌身受厭食症的折磨而無能爲力的話,那麼現在他們明明可以看到張斌快快樂樂的享受美食卻親手破壞他享受美食的權利的話,他們爲人父母的不僅心疼,還不捨…
“那咱們現在怎麼辦?難不成真的答應這門荒誕的親事?蒙哥,我心裡可真不甘心。我就不信,這全天下就只有那個唐慄兒做的飯菜小毅才吃得下。我現在就寫信給母后,讓她老人家幫着打聽打聽京城有沒有哪家的高門貴女善廚藝的…”
楚月說着就要往密室外面走去。
“月兒,你這說風就是雨的毛病什麼時候才改得了?距離小毅去府城參加秋闈不是還有大半年的時間嗎?咱們大可以從長計議。這樣吧,咱們現在就讓莫侍衛親自去一趟團山鎮,讓隨風配合莫侍衛將這個唐慄兒的底細打探清楚。如果這個唐慄兒真如小毅所說的那樣秀外慧中,心靈手巧的話,咱們也不是不能接受這麼一個兒媳婦…”
比起唐慄兒的出身,張蒙很快選擇了張斌的健康和快樂。
張蒙不比楚月,自己的出身尊貴。他們張家的祖上原本就是草根出身,和開國之初一箭定乾坤的一字並肩王王衝一樣都是從戰場上從死人堆裡殺出來的功勞。
他們家的老祖宗張磊和一字並肩王王衝都是開國皇帝最信任的兩名大將。
尤其是王衝,那時開國皇帝不小心被敵軍所俘虜。敵軍用開國皇帝的性命相威脅,命令他們無條件投降。如果不是王衝連續三箭射掉對方兩名大將,最後一箭更是射中敵方的王,此時坐在金鑾殿上的人肯定不會是大楚的開國皇帝和他的後人。
爲了獎勵王衝的驍,開國皇帝當時就封王衝爲一字並肩王,並且當場賜下乾坤令。據說,乾坤令是兩塊極品玉佩所組成。
乾坤令相當於開國皇帝賜給王衝的玉璽。
據說開國皇帝當時就說了,乾坤令擁有和玉璽相同的權利。只是,王衝極力推辭,並且一再上表希望開國皇帝收回乾坤令,並說一國不能有二主,如果皇帝不收回乾坤令,他就要辭掉王位,回老家種田。
開國皇帝不得已,只好當場賜下鐵卷丹書。並且在鐵卷丹書中言明,乾坤令可以由王衝的後人當成免死金牌使用。使用三次後由皇室收回。
只是,大楚建國已經一百多年了,但是王衝的後人一直謹守本分,乾坤令硬是一次都沒有使用過。
雖然王衝的一字並肩王的王位經過王衝的幾次請辭,但是,王衝的後人身爲大楚唯一的外姓王的地位卻沒有人可以撼動。
時間彷彿過的很快,又彷彿過的很慢。
唐慄兒的各項工作都在有條不紊的開始進行着。正月剛過,她就開始學着前世記憶裡的樣子給紅薯育苗。她並沒有親自動手,只是將自己知道的都告訴老孫頭和唐坤,然後他們幾個跟慄山村的老人們商量該怎麼育苗怎麼扦插。
還好,對於紅薯的播種育苗扦插唐坤老孫頭都有了一定的經驗,再加上唐慄兒這個半吊子,紅薯苗居然鬱鬱蔥蔥的長勢極好。
整個春天,唐慄兒上次從縣城拖回來的那些種子全部派上了用途。除了最主要的紅薯土豆和玉米,唐慄兒還特意種了二十畝地的西瓜。
因爲唐慄兒給的工錢比較足,村民們大都願意幫她家幹活。
又有唐坤和老孫頭他們的親自坐鎮,唐慄兒的一百五十畝地全都種上了合適的作物。
眼看天氣越來越熱,太白樓的生意越來越差。朱家旺幾次派朱大管家上門請求唐慄兒去一趟縣城,幫着太白樓想想辦法。唐慄兒無奈,總算在五月份的時候去了高平縣一趟。
同樣是五月,但是高平縣好像比團山鎮還要熱上許多。
太白樓的雅間里居然都上了冰盆。
看到這裡,唐慄兒不由得靈機一動,終於想起前世她自己最喜歡吃的刨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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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找不到奶牛,所以她特意讓朱家旺從他自己家的農場裡牽來幾頭剛好產完了崽崽的羊來。她用每天擠下來的羊奶經過消毒濃縮製成煉乳。
她讓朱家旺這次安排專門的人來跟她學刨冰。
朱家旺這次安排的是萬老的小孫女兒萬靈。
萬靈今年大概十歲左右,是一個心靈手巧又勤快的小姑娘。她很快學會了怎麼製作煉乳,怎麼把大塊的冰塊刨成細細的冰沙。
教完了這種最基本的技巧,唐慄兒開始教她怎麼搭配乾果水果以及煉乳,怎麼做才能做出不同的口味來。
萬靈學得很用心,不過幾天的功夫就學得似模似樣。
當萬靈終於將刨冰學會了七成,唐慄兒讓朱家旺特意邀請太白樓的老顧客來太白樓免費體驗一次刨冰的滋味。
很明顯,朱家旺這次的邀請讓所有太白樓的老顧客全都蠢蠢欲動。
他們也很好奇,太白樓繼火鍋之後還能推出什麼樣的美味,而刨冰的滋味很明顯並沒有讓他們失望。
“清涼爽口,入口即化,消暑解渴,餘味無窮啊!板栗啊,有了這刨冰,這個熱天師兄我總算沒那麼難過了…”
陳縣令吃完了一份蜜紅豆刨冰,又拿起了一份西瓜刨冰,讚不絕口的說道。
不得不承認,唐慄兒的每次出現都能給他帶來驚喜。
他幾乎能想象得到他家陳寶兒和陳貝兒肯定會愛死這種刨冰。還好,他們兩個今天都要讀書,並沒有時間出來。
“可惜這會咱們這裡的水果太少,要不然味道更多…”
張斌很是遺憾的開口。
他自然是最先品嚐到刨冰的那個人。
他還記得唐慄兒第一次做給他吃的那種紅豆刨冰。高高的刨冰被過上一層軟軟綿綿的紅豆。用勺子舀上一口送入口中,濃郁的紅豆羊奶香在口中迴盪,甜甜的恰到好處,似有一種戀愛的感覺。
從口裡一直甜到心裡…
“味道果然極好。朱東家放心,但凡以後請客吃飯,咱們肯定就認準你們太白樓了…”
但凡是嘗過刨冰滋味的老顧客們無不交口稱讚。
“是啊,這麼熱的天。家裡的老人孩子都沒有胃口,帶他們過來嚐嚐這刨冰的滋味,說不定他們就又突然有了胃口也說不定…”
聽到這些各種各樣的議論聲,唐慄兒總算鬆了口氣。
太白樓自從火鍋下了桌之後,營業額直線下降。她從以前每個月分紅的一千多兩銀子變成現在的兩三百兩銀子都不到。
她倒是能夠很坦然的接受這種變化。
只是朱家旺卻有些憋不住了,這才一遍又一遍的讓朱大總管往團山鎮跑。
拗不過朱家旺,她只得在忍受着這一路的暑熱跑這一趟。還好,效果相當不錯。她想,等到下次結賬,她的那些股份所接到的銀子應該能翻一番還有多吧。
“板栗,謝謝你。要不是你,這太白樓只怕早已和天香樓一樣,遲早要退出團山鎮酒樓的歷史舞臺。我聽說,季和有找過你對不對?”
終於送走了所有的老顧客們,朱家旺親自送唐慄兒和張斌一起回客院。在去客院的路上,朱家旺感慨的開口。
“是啊。上次我和小毅回去的時候,他確實找上了我和小毅兩個。他邀請我一起去府城和京城開火鍋店,不過我沒有答應。”
唐慄兒並不覺得這事有什麼不好說的。
她很是坦然的開口說道。
“板栗,不瞞你說,他不止找過你,還找過我。他想讓我幫着他一起說服你和他一起共同到府城到京城發展。而且,他還說,只要我答應他幫着說服你,他就給我半股乾股…”
朱家旺心情複雜的開口。
他原本都已經狠狠的拒絕季和了,現在卻情不自禁的對唐慄兒說起這些。
或許是季和的那些話最終還是打動了他吧…
季和說的沒錯,等朱清波考完了鄉試就要去府城府試。
可是他們家在府城並沒有什麼得力的朋友親人,到時候朱清波去了府城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更別提清清靜靜的讀書了。
但是,如果他們合夥在府城經營一家酒樓的話,等朱清波去了府城就有自己的地方可以落腳。每天不僅有可口的飯菜,還能有個地方安安心心的讀書學習…
京城亦然。
對於他來說,他和季和的私人恩怨是小事,朱清波的前程纔是大事。
“那麼朱伯伯有沒有答應他?或者說朱伯伯自己其實也想到府城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