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麼晚,我都等你好久了…”
張斌雋秀臉上的不耐因爲那個瘦小身影的靠近而漸漸消散,處而待之的則是滿臉的疑惑,嗯,還有一點點委屈。
“咯,給你做了點好吃的,保你喜歡…”
唐慄兒將手裡提着的食盒獻寶似的交到張斌的手裡,眉眼間滿滿的都是得意。
“都是你做的?”
張斌絕色臉龐上的神情越發柔和起來,星眸間彷彿有亮光閃爍。
“給你吃的,自然全都是我親手做的,等會你嚐嚐就知道。”
唐慄兒理所當然的開口,絲毫不覺得這麼說有什麼不對。
好像,她天生就是爲了給他洗手作羹湯而存在似的。
“毅少爺,板栗,老夫就不遠送你們了。一路順風!”
朱家旺在一旁站了良久,卻發現他們兩個只是旁若無人的說着他們的話,絲毫沒有發現他的存在似的。他只好清了清嗓子,故意擡高了聲音開口。
“朱老頭,原來你還在這裡啊?哦,是了。咱們也該走了。老米剛剛派人送信過來,說是在城門口等咱們。咱們耽擱太久,怕是老米又要挨他娘子教訓了…”
張斌這才恍然看到朱家旺還站在馬車旁邊等着送他們離開,立刻攙扶着唐慄兒上了馬車。
沈七伸手準備攙扶張斌上車,結果張斌卻是一個人利落的上了馬車。甚至,他手裡還一直穩穩的提着唐慄兒交給他的食盒。
朱家旺被張斌嫌棄的語氣給鬱悶的不得了。
不過,當唐慄兒和張斌真的上了馬車準備離開,卻不得不打起精神向他們揮手道別。
“毅少爺,板栗,一路順風!”
他再次大聲的喊道,晨暉中馬車靜靜的往城門口方向駛去,只有一隻瘦弱的雙手伸出馬車,往他的方向使勁的揮手。
“板栗,不過是個老頭子,一直揮手幹什麼?不嫌累啊…”
唐慄兒才使勁的揮了幾下,那隻手就被張斌用力的拉了回來,同時傳來的還有他略嫌不滿的聲音。
“老頭子怎麼了?老頭子有時間來送咱們,我朝他揮揮手怎麼了?你那師兄雖然長得好看,平時‘師弟’‘師妹’的也喊得親熱。可是,怎麼着,人家日理萬機,早就將你這個師弟給忘到哪個犄角旮旯裡去了吧?”
唐慄兒理所當然的反駁道。
同時,她突然記起,陳縣令好多天都不曾到太白樓吃飯,也沒到他們的院子裡來蹭飯了。他這是政務太忙,還是有心和他們拉開些距離?
“對啊,師兄怎麼都沒來送我?對了,沈七,師兄可有話交代你轉告給我的?”
張斌這纔想起陳縣令似乎有段時間沒有露面了。
“毅少爺,聽說縣令夫人這些天偶有不適。我今天過去城南的時候好像還看到過回春堂的夏娘子被請到了縣衙後院…”
沈七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聽沈七的口吻,唐慄兒就知道陳縣令並沒有交代沈七什麼。
“這樣啊?也不知道師嫂病得嚴重不嚴重?”
張斌倒真的有些擔心起來。
“小毅,不是馬上就要到城門口了嗎?米捕頭肯定知道師嫂的情況,到時候咱們問問米捕頭不就什麼都明白了嗎?”
唐慄兒直覺覺得聶冰娘沒有真的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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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看張斌擔心的樣子,她卻下意識的安慰道。
“也是,師嫂肯定沒什麼事。要不,米捕頭一家也不會選在今天這個時候去團山鎮。”
張斌卻是很快想通了其中的關節,轉眼間就好像沒事人一般了。
“板栗,你知道嗎?你去糕點間沒多長時間,朱家旺又讓老張送了一個女娃子用的梳妝盒給你。我看過了,裡面有好多珠花絹花,還有好些金銀簪子和髮釵。我原本想替你拒絕的,可是我見你平時都沒準備這些,還有杏兒姐也長大了,該學着好好打扮了,所以我就自作主張的替你收下了。”
張斌突然從馬車車壁的一個暗箱裡拿出一個精美的梳妝盒交給唐慄兒。唐慄兒打開一看,裡面果然放滿了東西。有布做的絹花,有珠子串成的珠花,還有幾支做工精細,價值一看就不菲的金銀簪子和髮釵頭飾。
都是一些適合她和唐杏兒這樣年紀的人梳妝打扮用的。
而且樣式新穎,一看就是嶄新的,還沒有被人佩戴過的。
難道這些都是朱家旺替她訂做的?
唐慄兒一時覺得十分神奇,她怎麼也想不到朱家旺居然也是這麼一個細心的人…
“嗯,看起來都挺漂亮的。沒想到朱伯伯還真是一個好人…”
唐慄兒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朱家旺,只得含糊其辭的誇獎他是一個好人。
“嗯,確實是一個好人。不過,這些都不適合你。你看看就算了,等回去的時候全部分給杏兒姐和梅子吧。”
張斌自作主張的將那個梳妝盒再次收進馬車車壁的暗箱裡。
“小毅,你怎麼可以這麼霸道?快將我的梳妝盒還給我…”
唐慄兒一個沒注意,梳妝盒就從她的手裡再次落入了張斌的手裡。她傻傻的看着他姿態閒適的再次將梳妝盒收起,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張斌剛剛究竟說了什麼混賬話…
他憑什麼自作主張的將她的東西全部分給杏兒姐和梅子兩個?
雖然她也肯定要分一些給杏兒姐和梅子的,但是怎麼也得給自己留下一兩件不是…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沒錯,於是趕緊撲過去想要搶救她的梳妝盒。可是,她的手終究沒有張斌的手長,眼睜睜看着張斌將她的梳妝盒再次收進馬車車壁的暗箱裡。
“小毅,你怎麼能這樣?我好歹也是一個女孩子,你總不能不給我留一樣,是不是?”
唐慄兒試圖和張斌講理。
“我覺得,那裡面的東西都不太適合你。所以,你還是別留了。”
張斌一副老神在在的開口。
“哪裡不適合?明明都是適合我這樣年歲的女娃子佩戴的。你別騙我…”
唐慄兒懷疑的眼神緊緊的盯着張斌,好像在懷疑他的眼睛是不是突然出了問題。
“你那是什麼眼神?我說不合適就不合適…”
張斌被唐慄兒懷疑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由得惱羞成怒的喝了一句。
“我知道我醜,我不好看。所以,我無論戴什麼首飾都不好看是不是?你想說我醜,直說就是,有必要這麼遮遮掩掩,欲說還休嗎?”
唐慄兒也火了。
她早就知道自己長得不好看,而且還營養不良。可是,人人都有愛美之心,她也有。就算她長得不好看,不美,也不妨礙她想將自己打扮的美麗又漂亮啊…
想到這裡,唐慄兒突然感覺無限失落。
原本一直不曾被她放在心上的容顏好像也開始變得無比重要了。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這樣渴望自己變得更美麗一些…
不過,即使再美麗又如何?再美麗能美得過張斌那個妖孽嗎?即使她長得比現在還漂亮十倍一百倍,在張斌的眼裡她也不過是一個醜小鴨吧?
“板栗,板栗,你…你真的生氣了…”
張斌見唐慄兒久久沒有說話,不由得用手碰了碰她的胳膊。
唐慄兒沒有理會他,依舊沉默的看着自己手腕上綁着的小小沙包。
這沙包裡面的沙子是張斌昨天下午不知從什麼地方找來的細沙,除了有些重量外,對她的手並不會造成任何不適。
就算她剛剛綁着在廚房忙活那麼久,就是稍微感覺手有點酸而已。
“板栗,你別生氣好不好?我…我並不…不是說你…你醜。其…其實我…我覺得你一…一點都不…不醜,真…真的…”
看着唐慄兒一直不再和他說話,張斌突然間就有些驚慌起來。他結結巴巴的開口,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更有誠意一些。
但是,即使他已經將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唐慄兒卻總是不搭他的言,也不看他,就那樣愣愣的盯着她自己的手發呆。
“板栗,要不,你對我笑笑,我就變個魔術給你看,保證你喜歡…”
張斌沒有辦法,他摸了摸自己袖袋裡被他收了好幾天的藍色珠花,決定趁着變魔術的功夫拿出來送給她,免得她一直鬱鬱寡歡生無可戀的樣子。
可是,就算他將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唐慄兒卻總是不願意配合他的動作,更別提對他笑了。
他突然也開始覺得委屈了起來。
“板栗,你說你對我生什麼氣啊?我總不能昧着良心說你美若天仙,傾國傾城是不是?這樣說你自己也不會相信對不對…”
他無奈的開口,聲音聽起來比唐慄兒還要委屈。
“我都沒嫌你長得醜,難道你還嫌棄我長得太美?所以纔不理我對不對?”
更加委屈的聲音響起,簡直可以讓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只是,唐慄兒卻像突然魔怔了似的,還是看都沒看他一眼。
本小姐就是嫌你長得太美,美得像個妖孽怎麼的?你嫌棄我難道就不准我嫌棄你…
還有沒有人權,有沒有天理了?
唐慄兒在心裡吐槽不已,卻偏偏一句話都不說。
咱就是長得醜也得醜得有性格對不對?
她記得前世的死黨有一句名言叫做什麼寧願胖的精緻,也不願瘦的雷同。她現在這樣是不是應該叫做寧願醜的有個性,也不願向妖孽折腰。
對,就是這樣。
“唐板栗,你如果再不說話,我可要使出殺手鐗了…”
張斌再也忍受不下去了,他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景。於是,他湊到唐慄兒的耳邊,很是憤怒的大喊了一聲。
唐慄兒實在想不起張斌能使出什麼“殺手鐗”,於是她繼續老神在在的閉目養神,一副眼不見心不煩的模樣。
眼見唐慄兒依然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張斌頓時惡從膽邊生,只見他偷偷的伸出兩隻手放到唐慄兒的腋窩。
“我撓,我撓…”
“讓你不理我…讓你不理我…”
張斌惡狠狠的開口。
唐慄兒怎麼也沒有想到,張斌所謂的殺手鐗居然是撓癢癢,一個不注意被他撓了個正着。
“哈哈…,呵呵…小…毅,你…你滾,滾…一邊去,哈哈…”
唐慄兒發誓,她是絕對不想笑不想說話的。可是,她生平最害怕的是就是被人撓癢癢。
被小毅這麼突然一襲擊,她即使再生氣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原本繃緊的身體也開始像水一般的柔軟起來。
“哈哈…小…小毅,你住…住手,我…我真…真受…受不了了…”
堅持了沒多久,唐慄兒就忍不住開始求饒了起來。
沒辦法,撓癢癢實在是她的軟肋,就算重生了,換了一副身體,她還是受不了。
“板栗,你現在生不生我氣了?還理不理我了…”
張斌卻有些得寸進尺的想要就此“威脅”唐慄兒必須徹底的原諒他…
而且,唐慄兒小小的身體柔軟的帶着女娃子特有的馨香,他下意識的不想就這麼放開。
他記得父親張蒙和長公主母親都曾告誡過他,他長得太美,千萬不要讓別有用心的人接觸他的身體。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
所以,他努力練武,從不敢懈怠。
但是,現在,他居然覺得就這樣一直抱着唐慄兒不放手也挺好挺舒服的,甚至產生了一種想要一直抱下去的念頭…
他記得身爲長公主的母親曾經很多次的告誡過他,說是男女有別。讓他不要太接近女娃子,免得無端被人賴上。甚至他的身邊從小都只有嬤嬤和小廝貼身照顧他的生活。
自從他自己能夠穿衣吃飯開始,他自己的事都是自己打理,就連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隨風都只幫着打理一些生活的瑣事。
他有兩個妹妹,但是記憶中他和妹妹們基本上就沒有單獨相處過。他的時間總是被排的滿滿的,除了學習就是鍛鍊。尤其是秦叔的到來,他更是被逼着走進各種危險的環境,進入魔鬼式的訓練。
也因此,他的身上開始出現越來越多的傷疤。 ωωω¸тt kǎn¸¢ ○
他還記得他第一次受傷的時候,母親還抱着他哭得撕心裂肺。可是,父親說,不流血不受傷怎麼成長成真正的男子漢?怎麼有資格成爲他戰神張蒙的兒子,怎麼子承父業繼續守護好大楚的門戶…
從那之後,即使受再重的傷他也沒有在母親面前吭過一聲,更沒有在母親面前坦露過身上的傷疤。
可是,他記得,他生病那天,好像硬是逼着唐慄兒幫他搓了背…
當時唐慄兒好像還曾詢問過他傷疤的由來似的…
“哈哈…小…小毅,你住…住手。我…我投降了…我…我不…不生…生氣了…”
唐慄兒聲嘶力竭的聲音終於讓張斌回了神,他低頭,看見唐慄兒因爲大笑和強烈的掙扎而變得嫣紅的臉,挺翹的鼻子,靈動而充滿生氣的眼眸,再一次覺得這樣的唐慄兒其實一點都不醜。
只是美得沒有像他這樣驚心動魄而已。
“果真不生氣了?”
張斌湊近唐慄兒,星眸熠熠生輝的望着唐慄兒。甚至他的雙手還停留在唐慄兒腋窩,威脅的意味絲毫不加掩飾。
“小…小毅,男…男女有…有別。你…你以後不…不能再…再撓…撓我癢癢,知…知道嗎?”
唐慄兒喘息着開口,一雙閃爍着濃濃怒焰的眼睛緊緊的盯着張斌放在她腋窩處的狼爪子上。
這種可惡的行爲絕對要從根源處掐死,絕對不能慣着。
所以,唐慄兒第一次當着張斌的面提醒他們“男女有別”。有些事情女閨蜜可以做,但是男閨蜜絕對碰都不能碰…
“板栗,你…你都看…看了我…我的身…身體。你…你現在…現在居然提醒我男…男女有…有別…”
張斌一臉崩潰的神情看着唐慄兒,那種眼神莫名的就能讓人心裡產生愧疚感,好像自己真是那個毀了人家清白卻不願意負責的“負心漢”…
“唐板栗,你是想始亂終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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