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勤政殿。
“啓稟皇上, 涇陽王府原穎太妃李氏求見。”
劉瑾一聽人通報,下意識的去想是誰覲見,猛地聽得李氏一詞真的彷彿做夢一般, “快宣!”
劉瑾覺得坐立不安, 爲什麼自己明明年紀五十載此時卻和毛頭小子一般心急, 終於看見自己心焦等待的身影出現在殿門外時, 心臟彷彿要跳出來一般。
劉母俯首而進, 擡頭間正與劉瑾的視線對了個正着,彷彿光陰流轉,回到那些青澀的時光, 彷彿又看到了那年春天的柳樹與鞦韆,聽到那年花園的桀驁之言與嚶嚶鳥語。
兩人久久沒有言語。最後還是劉瑾打破了寂靜。
劉瑾屏退左右。
劉母行禮跪拜:“臣婦參見皇上。”
劉瑾此時心情動盪, 按耐不住起身下了臺階, 聲音彷彿有些顫抖:“起身吧。”
劉母站了起來, 卻是低着頭,聽前方劉瑾說道:“好像我們很久沒見了。”
“回皇上的話, 確實很久沒見了。”劉母依舊低着頭。
“你這樣說話很讓我不適應,你以前不這樣跟我說話的。”劉瑾聲音無奈萬分,眼睛直直的看向劉母。
劉母淡淡的聲音傳入耳中:“有些事三十年前就已經註定,已經無從改變,而且青春已逝, 追究那些已是徒勞, 臣婦覺得現在這樣是最好不過了。”
劉瑾兩手握拳:“呵!是啊, 早晚要入土爲安, 一切都像一場夢一樣, 轉眼這麼多年,我們都已非昨日之人。”
“但是我想問一句我一直想問出口的話, 你怨過我麼?”
“實話?最初怨過,後來覺得就是每天都活在怨恨之中又有什麼用,我一人已經改變不了什麼,所以後來就不怨了。”
“聽到這話,我已經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不怨了,不怨了……”不怨豈非就是放下,放下從前的一切,放下兩人的曾經,一切的一切都已隨着時光塵歸塵,土歸土。
“爲什麼今日前來,見我這個不願相見之人?”劉瑾回身走了兩步,站於臺階之上,背對着劉母。
劉母終於擡頭望着劉瑾的背影,眼前兩鬢斑白之人還哪有昔日的意氣風發的絕世風采,誰還能逃脫歲月的懲罰?“我來是爲了允兒一事。”
“我最感謝的是你肯生下他。我想讓他即位,你說好麼?”劉瑾想起劉珏,猛地回身,正好又一次對上劉母的視線。
劉母猛地迴轉視線:“臣婦以爲不好。”
“爲什麼?你不想讓他站在高處,整個天下都歸他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將由他主宰。”劉瑾疑惑的問道。
“皇上,臣婦敢問您,這些年快樂麼?”
“快樂?”劉瑾猛地頓住,不知道想着什麼,然後突然放聲大笑,“爲什麼不快樂?這麼多年朕別提有多快樂了,誰會有我快樂?”
說完後笑聲久久不止,半晌方又道:“你問這話什麼意思,你是想讓我後悔麼,後悔這一切的一切,我不想後悔,我害怕後悔,這麼些年我已經挺了過來,後悔能換回來什麼?什麼也換不到。一切造就在我出征那日就註定了,一切難以回頭。”
“可是我還是禁不住後悔,若是那時沒有那麼多錯過,現在我或許現在不坐在這勤政殿上,而是在哪個地方平淡的過着日子,還有廷允。”
劉母別過臉,看着上方,就怕自己會掉下眼淚,平靜了會兒方道:“皇上,臣婦今日來是爲了允兒的婚事,臣婦想請求皇上收回成命,答應允兒娶葉清歌爲正妃。”
“荒謬!以後的堂堂一國之母怎可是一介村婦!”劉瑾微有慍色。
“臣婦在葉清歌身上看到了昔日的自己初來乍到時候的模樣,臣婦喜歡她。”
劉瑾想起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的情形,一介女流居然說話如此桀驁難訓,言語驚世駭俗,卻又總是自信滿滿的樣子,不由得有些想往。耳畔又想起劉母的聲音:“況且,臣婦不想臣婦的兒子也要步臣婦的後塵,到了最後後悔終生。臣婦請求皇上。”
劉瑾的神色彷彿久久陷入回憶裡不能自拔,道:“容我在想一想,想一想。”聲音低緩惆悵。
劉瑾直視劉母的目光飄渺不定:“回去吧。”
“臣婦退下了。”劉母行了禮,退出了殿外,劉瑾望着劉母的背影,慢慢的走回座椅扶着把手坐下後,久久不能回神。
卻說這日劉母早上離開了王府進宮面聖。葉清歌去廚房與廚娘卞曉穎學着做些點心,以前自己就生長在農民家庭,哪有機會學到這麼精緻的樣式,都是玉米麪餑餑,玉米麪大餅子,餃子,包子,黏米豆包之類的,才發現到了古代的王府,這些真上不了檯面,雖然很好吃,偶爾做一頓與劉珏吃,也不知道吃不吃的慣,所以想着與廚娘學上一些。
端着剛做好的玫瑰糕往後園而去,想着劉珏在那裡練劍,正好拿去後園涼亭去吃。便路過了佛堂,葉清歌不由得停下腳步,往那邊望去,見門微微開了一個縫,想是可能沒有關嚴,葉清歌就將糕點放到長廊上,走過去想着拉下門,結果不知道什麼卡住了門。葉清歌便使勁的拽了下門,就聽道喵的一聲,葉清歌感覺像是撞到了東西,頓頓的。
於是又將門推開,走了進去,見是一隻花貓在門後仰躺着,葉清歌覺得很是有趣,就要去將他抱起來,結果那貓卻一個打挺翻了身子,幾步跳上了遠處的椅子,然後輾轉上了案桌。
葉清歌唯恐貓在桌子上弄壞了桌子上的筆墨紙硯之類,便想着過去將它趕下來,剛要往前走,回頭看了一眼,關上了門。
葉清歌走近一看,吃了一驚,見那本應放置毛筆的架子上放了好多竹質的炭筆,彷彿鉛筆一般模樣。
葉清歌拿起來看了看,見筆端尾部用金屬絲固定,葉清歌往案桌上的紙上畫了畫,就是石墨的感覺。
葉清歌想起古代縱有鉛筆也是可能的,但是又想起府裡下人都說不可以隨便進入佛堂,難道這裡真有些秘密。
於是翻了翻桌子上,見沒有什麼異常之處,於是轉身看向了書架,翻了翻,也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心道難道是自己多疑,但是那個道長的話又要怎麼去解釋。
突然花貓喵的一聲跳到了書架的角落,葉清歌想要過去把她抱起離開這裡,一會兒有人經過就不好了,這些事以後再說,剛蹲下的瞬間就發現角落裡有一個裝訂成冊的本子,不同於寫字的宣紙,有些像書冊新刷那樣的硬質的紙張,葉清歌拿起打開第一頁,明眸倏地睜大。
“異世第一年,我與你相遇。”本子上這樣寫着。
葉清歌按耐不住激動地心情,翻開了第二頁,見是一副素描,是鉛筆素描畫!
葉清歌震驚了,千算萬算誰會想到一個老婦人會是穿越而來。
那幅畫上畫着的是一位少女蕩着鞦韆,院落外有一男子在那裡佇立。
葉清歌翻到第二頁,還是那位少女手拿書冊,在搖頭晃腦的念着,旁邊男子微笑而視。
直到看到最後,故事性的畫已經沒有了,全都是一個男子的半身像或者全身像,看那穿着華貴不凡,且都是年輕面貌,想來老夫人乃是當朝太妃,當今皇上已經五十多歲,先皇應該是更是年邁之人才對,那這又是誰,看着倒是有些像劉珏,但是又不是。
葉清歌覺得自己不應該再在這裡停留過久,便將所有東西歸位,帶走了方纔寫字的那張紙便起身抱着貓走至門前,輕輕開了個縫,見沒有人經過,忙溜了出來,拿起方纔長廊上的玫瑰糕纔去找劉珏了。
話說後園之中劉珏正在練劍,上身未着寸縷,不知道到底已經練了多久,葉清歌只看到他麥色的皮膚上不斷地流着汗水,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着光澤。
葉清歌看着他緊實的胸肌,不由得想起每每夜晚壓在自己身上的健碩胸膛,不由得有些臉紅。
劉珏見她在一旁看着,就收了劍勢,將劍扔到一旁,手撩起系在腰間的衣襬,擦了擦臉上的汗,然後看着她笑了笑,拿起一旁的水壺,直接對着壺嘴喝了起來。
葉清歌走過去,將玫瑰糕遞於他說道:“諾,我親自做的。”葉清歌雖然是第一次做這個,自己已經嘗過,而且卞曉穎已經誇獎她說第一次做成這樣已經很好了,所以葉清歌對這個玫瑰糕處女作倒是有些信心。
劉珏一聽很是興奮,忙從盤子裡拿了一塊,送進了嘴裡。
葉清歌見他有些傻傻的笑,拿起玫瑰糕全無平時王爺吃飯時的文縐縐吃法,直接往嘴裡大口塞去,便不由得有些好笑。
“好吃!”劉珏還是第一次吃到葉清歌做的東西,心裡的滋味別提多麼愜意和滿足,連連說好吃。
葉清歌見他如此配合,便說:“好啊,我以後經常做給你吃好了,不是我自誇,我的廚藝還是不錯的。”
劉珏聽了她的話很高興,將手中的半塊糕點往她嘴裡送去,葉清歌笑着張嘴咬了一小口。
到了傍晚時分,有人來傳話,說是皇城裡有人來宣旨。
兩人忙往前堂走去,就見老夫人已經到了,還有在場的衆多丫鬟僕人。
守太監拿着打開聖旨,開始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