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結束了,軍營又遷到了城外。
幾日後的一天早上,葉清歌正攙扶着劉珏在帳內走路。
葉清歌道:“將軍,你這腿快好了呢。”
劉珏這邊隨着葉清歌挪動着腿,笑着道:“是啊,一尋思馬上就能騎上馬背,心裡是說不出的暢快!”
葉清歌道:“將軍,咱們再走兩圈,你就得歇息了,不能把腿累着了,想走的話咱們下午再走。”
劉珏笑道:“好,都聽你的。”然後小心翼翼的繼續邁着步。走過帳子中的鬥櫃時,劉珏的衣袍下襬不注意便刮到了櫃檐上,一個不穩就往前倒去。
葉清歌一見情形不對,下意識的用手抓緊了劉珏的手,一個慣性向後仰被劉珏壓倒在地。
卻說這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兩個人手握着手,臉貼着臉,眼瞪着眼,甚是尷尬。
就在這時,劉珏啊了一聲。葉清歌這纔想起劉珏的腿傷,忙起身將他扶起走到牀邊坐下。
葉清歌不自在地道:“將軍,你還是先歇歇吧,下午咱們再走。”
劉珏道:“好,你先去放鬆放鬆吧,都忙了一個早上了。”
葉清歌此時本來就急於脫身,便道:“那好,您先歇着,書放在牀邊的凳子上了,有事您就先叫帳外的守衛。”
劉珏道:“嗯,去吧。”然後眼睛看着葉清歌的背影,目送她出了帳子。
葉清歌離開營帳後,依着先前所記的路線往南行得一陣,找到了拿出小溪灣。
此處溪灣並不大,兩面環山,細長狹小。葉清歌環顧四周見並無人跡,於是放鬆下來。她在溪邊靜立着呼吸着清新的風霧,悵立了良久。
之後,葉清歌緩緩地解開了自己的衣衫,將自己投入到悠遠深沉的水裡。悠然的白影在溪水中潛游搖曳,溪水很是清亮透徹,葉清歌將頭沉入溪水中,身軀在水底如一條銀魚般輕輕遊動。此時,葉清歌的心是寧靜安詳的。
葉清歌在水中游了片刻後,只見銀光飛濺,葉清歌鑽出水面,彷彿剛剛夢醒一般,渾身竟是舒暢之意。葉清歌清洗完自己的身子,從水中站起,悄然上岸,着上衣衫,將頭髮披散開來,坐於溪邊石上,梳理着滿頭秀髮。
風帶着水汽撲面而來,葉清歌覺得自己多日的煩躁都被吹散,靜化了自己心靈的塵埃。
良久之後,葉清歌見頭髮已經差不多被風吹乾了,就將頭髮重新束好,沿着原路回了軍營。
行至擎風帳前時,正巧碰見他從帳中出來。
擎風一見是她,面漏喜色道:“老弟,我昨天做夢還夢見你來着,結果今兒個這一出帳子就看見了你。”
清歌一聽,笑着問道:“夢見我幹了什麼?”
擎風道:“夢見你一直衝着我笑,然後我也衝着你笑,結果你一轉身就跑了。”
葉清歌其實不想承認此時自己已經是滿頭黑線。又“呵呵”笑了兩聲,說道:“我回營帳了啊!”
葉清歌見他衝着自己笑,想來應該是聽到了,就轉身向主帳方向走去,結果發現擎風一直跟着自己,於是回頭說道:“你這是要去哪啊?”
擎風摸摸腦袋:“額,我……我也去看看將軍。”
葉清歌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了,倒是有些奇怪,只能笑道:“那好吧,我們一起走吧。”
且說到了晚上,擎風在帳內走來走去,心就是靜不下來,終於按耐不住來到馮大夫的帳子前,喊道:“馮軍醫,你在不?睡了沒有?”
馮正熙這時候正在榻上閉目養神,乍聽到喊聲,起身披上衣服,走到帳子前,掀開簾布道:“呦,擎風啊,這麼晚了什麼事啊,進來說吧。”
擎風哎了聲,跟着馮正熙走了進來,道:“馮老先生,我找你,是想讓你給我看個病啊。”
馮正熙一聽,問:“怎麼了,不舒服麼?把手伸出來,我給你搭個脈看看。”
馮正熙拉着擎風到桌邊坐下,號完脈後,道:“沒什麼事啊,你這身體很健康啊。”
擎風道:“馮老先生,我這病可能號脈是號不出來的。”
馮正熙聽他這樣說,怪道:“你說說看到底哪裡不舒服吧。”
擎風道:“是心裡不舒服。”
馮正熙一聽,更是驚訝:“你這可是心病,應該是無藥可治的。”
擎風道:“啊?不會吧,我就是最近容易精神恍惚罷了。”
馮正熙到:“這精神恍惚總得有個原因吧!”說話間擼了擼自己的鬍鬚。
擎風道:“馮老先生,您真是料事如神啊。”擎風一拍大腿,接着道:“我這幾日精神總是恍惚,腦子裡總想着一個人,連做夢也總會夢到,然後還總想跟着他,瞅着他。看不見我就鬧心,您說說看着是咋個一回事?”
馮正熙聽罷,笑道:“看來你這是紅鸞星動啊,這有什麼好煩心的,心病還需心藥醫,你去跟那人挑明瞭不就得了。聊聊心事,心胸自然就開闊了。”
擎風道:“我說馮先生,這哪是紅鸞星動啊,這要是這麼簡單,我就不來找您了。”
馮正熙奇道:“那不是因爲這個,卻又是爲了個什麼?”
“我這心裡一直想的是個男的啊!這個人還不是別人,他是我拜了把子的兄弟。我這兒心裡是不是不健全啊。馮先生,你說我這是不是得了那什麼斷袖之癖啊。”清風此時說的是滿面緋紅,很是不好意思。
馮正熙道:“你先放寬心,也可能只是誤會。”
擎風道:“我想也是誤會,我不可能是斷袖的,要說更像是斷袖的應該是將軍纔是,三步不離開崇業老弟,崇業老弟那麼瘦小,誰見了八成都會產生保護欲,我這也就瞎想了想,應該不算吧。”
馮正熙心道,這算不算都讓你自己說了,你來找我到底是爲了什麼,自我安慰來了麼?嘴上卻笑道:“那想必應該是不算的。”
擎風道:“馮老先生,還是你說的對。我就覺得不算是斷袖,我堂堂七尺男兒,怎麼可能是。哈,那我今天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說話間站了起來。
馮正熙見擎風又要走之意也站起來相送,擎風這邊剛走到帳前正要掀簾而去,突然停了停,回頭道:“馮先生,今天我來找你這事兒,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且不說別人,魏隆聽說後就得笑話死我的。”
馮正熙笑着擼了擼鬍鬚,道:“你且放心,我會爲你保守秘密的。”
擎風道:“那我就放心了,您也早點休息吧,我走了。”
馮正熙笑着點了點頭,然後目送擎風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然後搖了搖頭嘆氣着回了牀上。且不說這不說這夜擎風回去以後是怎樣在牀上輾轉反側的,只說這第二天早上,擎風就跑到主帳了主帳。
進了帳內,見葉清歌正服侍劉珏洗漱。
劉珏見擎風進來,便問道:“什麼事,這麼早。”
擎風道:“將軍,我這廂是專門來跟您告辭的。那個最近有些心煩氣躁,想出去走走,順便到潯陽繼續監視那幾個老匹夫。”
劉珏道:“你還有煩心的事?這可真是奇了怪了,想去就去吧,你這性子,我這兒何時阻攔過你,只要你別忘了正事就好。”
擎風“哎”了一聲,道:“那我這就走了啊。”說着看了旁邊站着的葉清歌一眼,轉頭簾布走了。
葉清歌這邊正納悶他爲何走得如此匆忙,見他頭也不回地走了。下意識的追了出去,卻只看見他騎馬離去的背影。回到營帳裡,坐到桌子旁,對劉珏說道:“這人走的還真快,這麼突然,也不跟我事先說一聲就走了。我就覺得這幾天他有些莫名其妙。”
劉珏看了葉清歌一眼,不知道想着些什麼,半晌方道:“他就這般性子,你習慣了就好了。”
就在此時,魏隆走進帳內,道:“擎風這是怎麼回事?剛纔見他策馬離去,走的竟如此之急,又沒有狼在後面攆他。”
葉清歌道:“不是很清楚,我也正奇怪呢,只聽他說要去潯陽城,然後就走了。”
魏隆道:“來無影去無蹤,跑的倒是快。”說罷搖着頭嘆了下氣。
劉珏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平時的性子。”
“將軍,我我剛收到錦緞的飛鴿傳書,是回覆擎風上次去信的,裡面寫道王府裡並未發生什麼大事,老夫人身體也一切安好等等。故來此告知將軍。”
劉珏點點頭,道:“如此甚好,我這腿傷之事也切記不要告知王府內,況且身子也快好了,也就不要再驚擾了母親。”
魏隆道了聲是,“將軍,我這想來也是,王府內本來女眷就少,平時就更無事了,您就別總牽掛着王府,老夫人身體好了就什麼都好了,也就不要總掛念太多。”
劉珏笑道:“是啊,你有事就先下去吧,我讓崇業再扶我下地走走。”
魏隆道了聲是後便離開了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