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一聲令下,灰鱗衛展開了廝殺。
戰場變得越來越混亂,很快,城主等人的空間也變得越來越狹小。
一個渾身是血,右臂纏着誅血咒的銀鞘衛一邊全力揮舞着手中的凝塵劍,一邊說道:
“大總管,未光亭地方實在是太小了,兄弟們根本放不開手腳,這樣下去遲早要被那些叛徒和怪物們全部殺死!”
大總管看了一眼螣蛇長廊外面,還有大量的灰鱗衛不斷朝裡面衝進來。
四周的水面上也一波又一波地涌現着那種絲毫不會退縮的怪物。
他略一沉吟,朗聲道:“雷明,盧蒙,你們兩個,去把二小姐帶出未光亭。”
雷明和盧蒙兩人均是金鞘衛,實力略高於葛彥。
聽得大總管命令,雷明一刀將衝過來的敵人砍成兩截,鮮血噴濺在他的臉上,模樣猙獰。
“我們要把二小姐帶去哪?”
大總管的目光掃視了一圈,最終停留在了華夢澤中,他說道:“搶一艘小船,往湖中心帶。”
雷明聽得一驚,連忙說道:“可水下的那些怪物……”
他的意思很明確,水面是怪物的地盤,只憑一條小船,只怕還沒劃到湖中心,就會被那些怪物撕碎。
“無妨,”大總管淡淡地說道:“我自有辦法對付他們。”
雷明與盧蒙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的目光中看出了疑惑和不解。
但此時情況危急,也容不得他們再過多考慮。
砍翻了幾個敵人之後,便來到了玉瑤的身邊。
二人同時道了一聲:“得罪!”
接着便二話不說,一左一右,架着玉瑤的胳膊,朝未光亭外飛去。
玉瑤剛一出了亭子,冷三秋慵懶的模樣陡然消失,他挺直身子,沉聲道:“輪到我們出場了。”
流縈縮着身子,上面風大,她早就已經凍得不行了,見有人出來,不由眼前一亮:“這兩個笨蛋,竟然帶着慕容玉瑤從未光亭中出來,咱們要不要下去順手將她抓來,搶個頭功?”
冷三秋卻搖了搖頭,說道:“他們既然敢出來,就一定準備好了對付咱們。”
話音剛落,未光亭中飛出一人,那人身着四羽螣袍,手持凝塵寶劍,怒目而視。
冷三秋笑了笑,說道:“這傢伙交給我了,剛纔他劃傷了我的手腕,我要討回來。”
說話間便持劍衝了上去。
衛承易冷哼一聲,周身狂風鼓盪,凝塵劍橫舉於胸前,還未等冷三秋飛過來,便隔空橫砍出了一劍。
凝塵劍發出破空的嗚鳴之音,剎那間,彷彿天地之中的狂風都被這一劍所震懾,停止了吹拂。
一道半透明的波光自寶劍中飛出,以極快的速度衝向了冷三秋。
冷三秋不敢有絲毫大意,收起之前玩世不恭的態度,神色凝重,將周身狂風盡數聚於身前,拼勁全力抵擋着聲勢浩大的一劍。
轟的一聲巨響,以冷三秋爲圓心,數丈之內水面炸開了一個幽深的漩渦,漫天水花如冷雨般簌簌而下。
一旁的流縈只覺狂風撲面,雖在很遠處旁觀,但卻依然能夠感覺到這一劍的威力。
若不是她塵息雄厚,恐怕連餘波都能將她從空中吹飛。
流縈緊咬牙關,開啓風障,抵擋着從天而降的湖水,本想埋怨一句他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可目光看向冷三秋時卻不由驚呼出聲。
冷三秋上半身的衣服已被狂風摧殘的破破爛爛,只有零星幾塊布條還掛在上面。
健碩的肌肉上密密麻麻全是細小的傷痕,鮮血早已染紅了他的全身。
他一口鮮血噴出,手中凝塵劍化作虛無,身子搖搖晃晃地朝水面上栽去。
這就是大祭司親傳弟子的實力嗎?
流縈心中驚駭不已,來不及多想,飛身便要去接住他。
“別過來!”
冷三秋下墜的身子猛地一頓,停在了半空,他抹了抹嘴角的鮮血,喝道:“這個人我來對付。”
流縈飛到一半被他喝住,猶豫道:“可是……”
冷三秋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接着,撕扯掉身上零碎的衣服,打了個寒顫,罵道:“他孃的,你可真行,我算是終於知道你穿這麼少有多冷了。”
流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叫道:“都什麼時候了,還貧嘴!”
冷三秋呵呵一笑,看向衛承易,說道:“以我的實力,大約能拖住他一刻鐘的時間,這段時間,就看你能不能打得過那兩個金鞘衛了。”
流縈皺了皺眉,看向那兩個金鞘衛,他們已經帶着玉瑤跳上了一條小船,殺出了一條道路,正往湖中心遊過去。
我一個人自然不是他們的對手,但是配合上那些怪物就不一定了。
流縈想了想,對冷三秋道:“堅持住,等我搶到人,就立馬回來幫你。”
說罷,她身形一動,便要朝那兩個金鞘衛的方向飛去。
可才飛了兩步,忽然腳下一頓,身子失去平衡,差點跌落下去。
流縈看了一眼冰冷的湖水,不由心有餘悸。
她正好奇什麼東西絆住了自己,忽然感覺自己腳踝處軟乎乎的,像是有條肉蟲纏在了她的腿上。
她連忙向下看去,卻見一條黑色的泥蛇在她潔白如玉的小腿上盤了幾圈,甚至還在緩緩朝上蠕動,所過之處,盡留下漆黑的泥印。
“啊啊啊!”
流縈渾身僵硬,忍不住大叫,不管不顧地催動塵息到小腿處,狂風破體而出,泥蛇瞬間斷成幾節,被吹飛出去。
饒是如此,她猶不放心,接連揮舞着纖細的藕臂,一道道狂風如重錘般轟出,直砸的泥蛇化作漫天塵土。
這時,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後,手中白光一閃,凝塵劍朝着她的後心便刺了過來。
但凝塵劍接觸到她身體的一瞬間,氣勢忽然變緩,速度也跟着降了下來。
雖然只有一瞬,但也足夠流縈反應,一陣狂風過後,她如驚弓之鳥般瞬間跳開。
饒是她動作輕盈,但這一劍還是刺出去了半寸,後背的傷口汩汩涌出鮮血,不過她一身紅衣,看上去倒不怎麼顯眼。
“你,你你!”
流縈看着眼前這個年紀不大,滿臉稚氣的灰鱗衛,氣不打一處來,大叫着說道:“你這個壞人!”
葛彥皺了皺眉,冷哼道:“你們天人會謀逆反叛,濫殺無辜,竟然說別人是壞人,當真可笑。”
流縈一跺腳,細長的鼻子微微皺着,一想到剛纔的經歷,她鼻子一酸,淚水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轉。
“我不管,你往人家身上扔泥巴,你就是壞人!”
她越說越氣,越說心裡越委屈,眼淚接連不斷地往下落,竟當着葛彥的面大哭了起來。
葛彥本來就臨陣經驗不多,又看到這千載難逢的場面,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撓了撓頭,說道:“我也沒辦法,我種下的神紋就是澤紋,只能這麼進攻。”
隨即,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說道:“不過你別擔心,這些泥土都是塵息所化,和普通的泥土不同,不髒的。”
“誰說不髒的!”流縈氣不過,擡起一隻腿給他看,邊哭邊說道:“你看嘛,我身上全都沾滿了你那髒兮兮的東西。”
流縈光潔的小腿肌肉勻稱,筆直纖細,被寒風一吹,凍得失去血色,如玉砌一般,便是偶爾有雪花落在上面,也變得暗淡無光。
葛彥不看還好,這一看,嚇得他連忙將眼睛閉了起來,嘴裡默默呢喃着:“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流縈被他傻乎乎的模樣逗笑,心情也好了不少,她摸了摸眼角的淚水,哼道:“壞男人,心裡想看卻不敢看,比那個人差遠了。”
葛彥別過頭去,不敢正視她,連連說道:“請姑娘自重,我,我……”
話說到一半,竟再也說不下去了。
流縈心中暗笑,有意逗他,故作嚴肅地說道:“你再不看我,我可要出招了!”
葛彥心中一驚,這纔想到自己還在戰場之上,他連忙定下心神,朝對方看去。
可這一看,卻發現對方不僅沒有出手,還將身上的錦衣微微撩起,一直擡到腿根處,一雙雪白的大腿盡數暴露在他的視線之中。
流縈嫣然一笑,道:“好看麼?”
葛彥只覺渾身發燙,剛剛纔穩定下來的心神頓時沸騰了起來,忽然鼻頭一癢,他下意識摸了摸鼻子,手上竟全是血。
流縈不由哈哈大笑,身子顫得前仰後合,幾乎喘不過氣來。
“哈哈,太好笑了,你這人,明明是個六難塵師,居然還因爲看女人看得流了鼻血,哈哈哈。”
葛彥被她嘲諷的雙臉發燙,不由惱羞成怒,狠狠地瞪着她道:“你這個妖女!”
流縈不屑地哼了一聲,回了她一個嫵媚的眼神,但眼神之中卻盡是輕蔑。
葛彥感覺自己被她侮辱,剛要發火,忽然想起什麼,冷靜了下來。
他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不亂看,手中凝出一團溼濘的泥土,朝着流縈甩了出去。
流縈見漫天泥點撲面而來,不由驚叫一聲,連忙御起狂風,將體內的塵息盡數宣泄而出,生怕漏掉一滴,落在自己身上。
葛彥身形一動,見得破綻,已繞到了她的身後,擡手便刺了出去。
將塵息注入到神紋之中,可以凝練出與之屬性相匹配的東西。傳聞天地之間的風雷雨電皆是由天神的塵息所化。
——《浮世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