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得正歡的賈氏見到蘇永珅馬上收斂情緒,低頭認真刷洗鴨蛋。
藍怡笑意不止,問道,“大哥,快過來坐。”
蘇永珅本也沒打算坐的,“不了,我過來請賈夫人配點藥,待會兒有事要出去。”
賈氏聞言擡頭打量蘇永珅,見他面色尚好,眼神清明,脣色紅潤,不似有病的樣子,便有幾分疑惑。
蘇永珅解釋道,“我打算進山待幾天,請賈夫人配些驅趕蚊蠅的藥。”
賈氏滿臉不認同,卻沒有開口,站起身去了東院。
藍怡知道義學裡新來了三個做義工的夫子,蘇永珅去山裡幾日倒也無妨。雖說山路難行,但蘇永珅自有分寸,藍怡便也不勸,“這院裡還有一張狗皮褥子,大哥帶着去吧,到了山裡墊着睡覺,也能隔潮保暖。”
蘇永珅也沒多客氣便收下了,又問了宇兒的事,見賈氏過來,便站起身,一一接過她手中的藥包,藥瓶。
賈氏低着頭,邊遞邊解釋,“山中有艾草,點燃可薰蚊,這包的藥,蘇夫子放在香囊中,三日一換;這包中的可做茶飲之;這小瓶內的,若覺得腸胃不適時,飯前服一粒;若是覺得頭暈腦漲,便在太陽穴上點些這個小瓶內的藥水。”
蘇永珅道謝,遞過一角碎銀子,賈氏也不客氣,接下,又去清洗鴨蛋。藍怡來回轉頭看着,總覺得兩人之間怪怪的,一個拿藥給錢,一個竟還接了。
蘇永珅回去放下藥,又回來拿狗皮褥子,對藍怡解釋道,“這次我跟無均一起去,僱了兩個腳伕,若山路不好走,則讓他們擡着我進去。”
藍怡笑着點頭,“如此甚好,大哥在山裡若見到稀缺草藥,可要採些出來纔是。瑤姨,家裡現在缺什麼藥?”
蘇永珅也含笑轉頭去看賈氏。賈氏頭也不擡,“家裡藥材齊備,不缺什麼。”
藍怡這次更確定他們直接之間,出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感覺起來似乎是在鬧彆扭。
藍怡捂着嘴偷偷的樂,這也算是好事,有矛盾纔會有進步嘛。
賈氏見她如此,心虛地端着洗好的鴨蛋起身進了廚房,再沒出來。
藍怡聽着樹上稀稀疏疏的蟬鳴,忽然覺得悅耳起來,起身去翻找熟了的草莓,好圓了自己的夢。
說來也很有趣,自第一顆草莓成熟後,便很快發現很多成熟的,只是沒夢裡的大罷了。藍怡摘了二十幾個,洗淨裝在小碗裡,拿着去山坡,見無名先生。
沒想到的是,無名先生也打算進山修水路,於伯正在收拾東西。
“如此大事,怎能不去親眼看看。”無名先生笑眯眯得看着藍怡取出來的小碗內的鮮紅的草莓,“這麼快便熟了?顏色甚好。”
藍怡從山裡挖開野草莓,栽了一盆送了過來,只是還未有成熟的。無名先生拿起起一個大的放進嘴裡,細細品嚐,評道,“不錯,很適合你和孩子們吃。靜曉,你也來嘗一嘗。”
“好,老朽早已等了多日了。”
藍怡眼睛瞪大,回頭看着邁步進來的鶴髮童顏的老者,難怪王絡梓笑自己,原來恩師的友人,竟然是靜曉先生,與無名先生一樣,名滿天下的大學士!
難怪王絡梓會笑話自己!
藍怡嘟着嘴瞪着恩師,又看着靜曉先生吃了一個草莓,滿臉陶醉的表情又捏起一顆,放進嘴裡,笑道,“先生,您多吃幾個,恩師說這草莓只適合孩子吃呢。”
靜曉先生聞言,與無名先生大笑。於伯幽幽地飄過來,在藍怡身後伸出手拿了一個草莓放進嘴裡,面無表情的吃下去,又飄走了。
藍怡被他嚇了一跳,“於伯,我現在懷着孩子呢,你這麼嚇唬她,小心她以後見你就哭!”
靜曉先生哈哈大笑,“難怪無名兄如此樂不思蜀,你這小徒兒,果真有趣。”
其實無名先生現在,更把藍怡當做女兒,言語間多了幾分縱容親近,“她有時煩人得很,以後孩兒性子隨了衛極纔好。”
靜曉先生未見過周衛極,無法評說,於伯卻一板一眼道,“小女娃像他才無趣。”
靜曉先生驚訝地看着於伯,想問他何時多了這般本事,轉目見藍怡一臉滿意,恍然失笑。這一主一僕,果然還是這樣更讓人覺得更可近,自嫂夫人去世後,靜曉先生已多年未在無名先生身邊感受到如此輕鬆的氣氛了。
“先生,您擅觀天象,依您看,還要多久纔能有雨?”藍怡向靜曉先生請教道。
“三月內恐無雨。”靜曉先生道,“所以此次引水,事關重大。”
三月無雨,竟會這麼嚴重麼。藍怡憂心忡忡地回家,提筆給薛氏寫了信,讓人送去登州。
十日後,才得薛氏回信,藍怡更加慎重起來,因爲薛氏說不止這三月,要直到十月旱情才得以緩解。
“所以,咱們要重新思考計劃,原先的發展計劃要謹慎甚至暫時收縮,先應趁着現在災情還不嚴重,多從外地採購些應對旱情的物品回來,食物,藥材。並趁着水路尚通,低價採買幾船油菜籽回來,存在油坊之中,鮮果作坊暫停,重心轉到梅縣的作坊內,做不完的訂單由那邊做,寧缺勿濫,實在不行就陪些銀子,也絕不能壞了咱們的招牌。山貨鋪依舊維持現有規模,改爲在梅縣諸山村建立收山貨的攤點,形成收貨和銷貨的系統,依舊採用這裡的思路……”藍怡一一講來。
夏重瀟和小七凝重地聽了,也開始思考自家的生意該如何應對。
“無雨的範圍有多大?”
“登州境內各處,還有真定、河間大都如此,大都如此。”藍怡道,“若到芒種還無雨,田間無收又無法下種,民心慌亂在所難免。”
小七也不問藍怡是如何得知天象的,她肯講出來,就有至少八分的把握,那麼就該好好打算了。
“趁着現在水流未斷,要趕緊存水纔是,我那幾處溫室和種菜的地方,要選好地方打兩口深井。我程家的生意主要是海運和茶,想必影響不會太大。夏大哥,你那邊的各處酒樓,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