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貫,我就告訴你!”唐氏守在門口,見藍怡出來馬上湊過去。
藍怡擰擰眉,“你到底想說什麼?”
唐氏嘿嘿一笑,伸出染着血紅指甲油的兩個手指頭,在藍怡面前晃了晃。
“不想說就算了!”藍怡懶洋洋地打傘走進雨中,這種人你就不能給她好臉色。
唐氏依舊死皮賴臉地跟在藍怡身邊,企圖勾引藍怡的好奇心,“宇兒的親爹,那可不是一般人啊——要不然我大嫂能沒名沒份地就跟了他……”
藍怡轉目瞪着她,“不要胡說!否則你休想在黃縣城裡混日子!”
想起周衛極的兇狠模樣,唐氏一縮脖子,“嘿嘿,我就是糊弄你罷了,誰曉得宇兒到底是誰的種,我要是早知道,還不從我大嫂那兒多撈點銀子,省得最後平白便宜了那個死老婆子!”
藍怡繼續走着,唐氏打開了話匣子,不說玩不肯走,“不過,我可真聽到大嫂臨死前說了一句話,你猜她說的啥?”
唐氏往藍怡身邊又湊了湊,躲到傘底下,“她跟李二瘸子的大哥說,‘是我對不起你,來世定清清白白的嫁給你’!你想啊,這是啥意思,啊?還不是——”
藍怡聽她說完重點,不耐煩地加快腳步,沒想到唐氏一把拉住藍怡的胳膊,眼神露出幾分急切,“我把知道的都告訴你了,你能不能……”
“不能,一文沒有!”藍怡看着她死扣着自己衣袖的手。“放開!”
唐氏低頭,“我不是要錢,就是想問問你。去你大姑姐家時,見沒見到我兒子。”
藍怡一頓,沒想到她會問起孩子,她若還記得自己有孩子,怎麼又自甘墮落幹起這人人唾罵的營生。
唐氏聽不到藍怡回聲,擡頭看她一眼就明白了她想什麼,“誰不想光鮮過日子?死瘸子癱在炕上後白天夜裡死命地折騰我。我也得活啊!再說我兒子可是正經八百的老李家的種,就該他們老李家給我養着!”
“既然如此,你還問我做什麼?”
唐氏依舊緊抓着藍怡的衣服。聲音裡有了幾分哀求,“告訴我,你見到我兒子沒有?”
“見過兩次,都是跟在他爺爺身邊。衣裳齊整乾淨。”藍怡如實回答道。不想再與她糾纏下去。
唐氏低着頭沒說話,轉身慢慢走進旁邊的一個紅漆小門裡,關上門慢慢坐在地上,眼淚落下來。她也不想這樣過日子,可是能有什麼法子?夫家活不下去,孃家也沒有她容身的地方,她又再也不想受窮,也只能靠着賣皮相賺幾年錢。然後買幾畝田養老。
最好,過幾年能尋個像李二瘸子他大哥那樣的傻男人。唐氏擡起哭花的臉。滿眼算計地笑了。
藍怡走出小巷,接着向夏府走去。宇兒孃親王氏是生下宇兒後大出血死的,她臨死之前對丈夫李富貴說出下輩子要清清白白地嫁給他,那也就是說她在嫁給李富貴之前已經失了清白之身。一個富貴人家的女兒,怎麼會輕易的失了清白被家人嫁給他鄉的窮漢子?藍怡擡手揉揉額頭,怕是這裡邊還有不少曲折吧。
不過,這些曲折和她沒有什麼關係。藍怡握緊手裡的傘,“宇兒就是李富貴的兒子!”
只能如此,也必須如此。宇兒喜歡讀書,長大了若是要考取功名,就需要有一個清白的家世。李家人雖懷疑,但王氏和李富貴已死,沒有人能拿出確鑿的證據否認他的身份,這就可以了。這件事以後也沒必要讓宇兒知道,他已經爲了這種懷疑吃夠了苦。
“宇兒的親生爹爹不管是誰,他現在都是我藍怡的兒子。”藍怡擡起頭,快步走向夏家。
本想借着進夏家看望秦夫人,看看能不能碰上夏荷或是打聽一下夏荷和小七的婚事,卻是一無所獲。
出來後她看看天色,離着與周衛極約定的時間還早,就向着書肆走去。書肆內也沒有幾個人,守着門打瞌睡的老闆看到藍怡馬上來了精神,“夫人裡邊請,您可有日子沒過來了。”
藍怡算是書肆的常客,進城若有時間就會到書肆內看書,並買下一兩本,“最近秋忙,沒抽出功夫,最近可有新書?”
“有,有,都在這邊。”書肆老闆引領藍怡到擺放新書的架子旁,“您慢慢挑着。”
藍怡看着書架上擺放的兩排新書,大都是當代名家註解四書五經之作,她坐在旁邊的凳子上,一本挨一本的翻看,紙墨香氣驅散所有雜亂紛擾,讓人格外舒服。
花去半個時辰,藍怡挑好書。一本是給宇兒的字帖,另一本是前幾日樑有思說過的《京師牡丹記》。這本書確實如樑有思所言,記載着京師附近的牡丹品種、花名典故以及賞花、養花習俗等。書上在介紹每種牡丹時,收錄了吟詠該種牡丹的詩詞歌賦,其中就有青山客吟詠白牡丹的七言絕句兩首,其中便有藍怡自己寫的那一首。
這算是在古代公開發表作品後被人認可並轉載了,藍怡很開心,是以這本京師牡丹記她買了三本,自己一本,恩師一本,義兄雷天澤一本。
這種興奮的心情在衙門門口等到周衛極時,就被他察覺到了。周衛極從衙門出來就看到自己的小媳婦巧笑嫣然地站在衙門不遠的柳樹下,靜靜地等着。
他的整顆心都被填滿了。
高峰也看到了藍怡,笑嘻嘻跟着周衛極走過來,“二嫂,你是特意來等二哥的?”
藍怡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四弟,有些日子沒見了,弟妹還好吧?”
聽藍怡問起懷孕的媳婦兒,高峰嘿嘿笑着,“前一段吐得厲害,吃不下東西,這一段卻比我還能吃,那肚子跟氣兒吹似得,眼看着長。”
“那就好。今日忙沒來的及過去看望弟妹。下次進城再去過去,不曉得她現在好吃些什麼,我下次給她帶上?”
“二嫂不必買啥,她現在嘴刁得厲害,每天想吃的東西都不一樣。昨天想吃燉肘子,今早我出來時又嚷着說要吃南街的醬肉包子。明天還不曉得要吃什麼呢。”
藍怡又與高峰說了幾句,周衛極見他還沒完,催促道,“不是給你媳婦兒買肉包子麼,還不快去。”
高峰被他趕走後,周衛極接過藍怡的雨傘和手裡的書,向着青山雜貨鋪的方向走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