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院廚房的小飯桌上,擺着兩個炒時蔬和一碟四個熱騰騰的饅頭,藍怡盛好蘑菇湯,衝着堂屋喊道:“宇兒,文軒,出來吃飯啦。”
“來啦——”兩個小傢伙拉長聲音,一會兒便蹬蹬蹬地從堂屋跑出來。
一進廚房,文軒便伸着小鼻子用力聞幾下,“好香啊!”
“嗯,弟弟快來洗手,就可以吃啦。”宇兒帶着文軒洗完手,兩人一起坐到飯桌旁,三人開始吃飯。
“娘,咱們客棧裡有人受傷啦,嗷嗷叫了好半天呢。”宇兒邊吃,邊向藍怡說着今天客棧內發生的事情。
藍怡聽了趕緊放下筷子,“是誰受傷了,傷得重不重?”
宇兒搖搖頭,語氣裡帶了幾分不解,“宇兒沒看見,就是聽見有人在後院那邊叫得好大聲,好疼的樣子,下學之後宇兒跑去問李掌櫃,可他只說有人受傷了,卻不肯告訴我誰是怎麼傷的。”
因爲現在義學搬到了自家的客棧內,宇兒進出義學小胸脯挺得更直了,頗有幾分小東家的派頭,李應對他也是又問必答的,沒想到這次客棧裡的客人出了事情,李應卻不肯告訴他。
藍怡壓下疑問,笑道,“李掌櫃不告訴你,應是怕把你嚇着。”
“宇兒又不是小花和小草姐姐,纔不是膽小鬼呢!”宇兒咕噥一句,抱着碗喝蘑菇湯。
文軒也點頭,“哥哥不是膽小鬼。軒兒也不是,小花小草姐姐是。”
藍怡聽了沉下臉,“娘不是告訴過你們。不能說別人是膽小鬼麼,這樣是沒禮貌的孩子。”
文軒疑惑地看看哥哥,又看看孃親,“可是,小花小草姐姐就是啊,娘不是說不能說謊話麼?”
“軒兒,誰告訴你她們兩個是膽小鬼的?”
“是哥哥說的。”
藍怡轉頭又問宇兒。“宇兒,你爲什麼說小花小草姐姐是膽小鬼?”
宇兒放下碗筷,笑嘻嘻地說。“因爲她們兩個什麼都怕,不禁嚇,你從她倆背後過去拍一下,都嚇得她們哇哇叫呢?”
藍怡不認同地看着宇兒。“你這樣嚇過她們?”
眉清目秀宇兒使勁搖頭。“纔沒有,是牛蛋嚇唬的,還說他倆姐姐天一黑就不敢出門,連去茅廁都得倆人一塊去呢。”
牛蛋嚇唬自己的姐姐藍怡自然是管不了的,但是自己的孩子還得教育,“宇兒,文軒,她們倆是膽子小一些。你們可以說小花小草姐姐膽小,但不能說是膽小鬼。知道麼?”
“爲什麼?”文軒最近凡事都喜歡問爲什麼,正是對世界充滿好奇的時候。
藍怡耐心解釋道,“加上個‘鬼’字,是不禮貌的。比如說別人是小氣鬼,摳門鬼,膽小鬼等都是一樣的。你們兩個要記住,說話要講禮貌,否則就不是孃的好孩子了。”
倆小傢伙點頭,藍怡接着對宇兒講道理,“宇兒,你是哥哥,更要給弟弟做表率才成。你說的話,做的事,弟弟會跟着學的,知不知道?”
宇兒用力點頭,“娘,宇兒知錯了,以後不說了。”
文軒馬上學話,“娘,軒兒也知錯了,以後不說了。”
藍怡鼓勵的摸摸他們的小腦袋,“乖。”
見到娘開心了,兩個小傢伙纔開始樂呵呵地吃飯。藍怡平日裡雖然寵着他們,但當他們做錯事板起臉來宇兒和文軒也不敢鬧。
吃飽後,宇兒幫着孃親收拾碗筷,文軒在旁邊逗小松鼠。
“去玩吧,娘來就好。”藍怡柔和的看着他道。
宇兒畢竟大了幾歲,對小松鼠的興趣也沒文軒大,“我幫娘燒水。”
去掉碗筷上的油漬藍怡慣是先用用熱水加鹼的。
“好,”藍怡隨口問道,“今天學了些什麼,可有什麼好玩的事?”
宇兒擡眼看着孃親,“還在學《論語》第十一,顏淵死,門人慾厚葬之。子曰:“不可。”門人厚葬之。子曰:“回也視予猶父也,予不得視猶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
宇兒晃着小腦袋,熟練地背誦着。
藍怡邊洗澡邊點頭,原來是講到這一章,難怪他們會討論起鬼來。
待宇兒背,“大伯怎麼給你們講的‘未能事人,焉能事鬼’這句?”
“大伯還沒講到這裡,剛講到鯉死也有棺而無槨。”宇兒道,“娘,人死都要有棺槨才能入葬麼?”
藍怡詳細解釋道,“按葬禮應該是的,但是也有例外情況。比如若是得了一些傳染性的疾病死去的,按律要先火葬的;還有一些死在異鄉或戰死沙場的將士屍骨無法運回時,也只能先火葬再取骨灰帶回。”
當時她從梅縣回北溝村時,就是帶着王林山的“骨灰”回來的,想起往事,藍怡才恍然發覺自己來此已經這樣久了!
“哦。”宇兒明亮的大眼睛忽閃幾下,小聲說道,“娘,二柱子說他家鬧鬼,他奶奶晚上不好睡覺,總喊‘不要纏着我’……”
藍怡一愣,“二柱子是村南你得壽叔家的兒子麼?”
“是,”宇兒眼中閃着恐懼,“二柱子聽他奶奶說,是他三嬸兒不肯走。娘,二柱子的三嬸兒是吊死的,他們都說她要投胎,得先找個人吊死才行……”
藍怡搬過小凳子坐在宇兒邊上,柔聲安撫道,“莫聽他們胡說,沒有這樣的事。”
宇兒皺皺小眉頭,“可是村裡的老人們都這麼說。”
宇兒再懂事,也是個孩子。再說受到大周人文風氣的影響,對於這些未知鬼神的恐懼是很難消除的,藍怡想了想,伸手把他摟在懷裡,“宇兒,有句話叫做‘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咱們堂堂正正做人做事,自然有一身正氣,邪鬼歪神是沒法靠近咱們的。而且,你有天上的爹孃保護着,還有身邊的爹孃保護着,不用怕。”
宇兒在孃親懷裡,呼吸間全是讓他心安的味道,“娘,宇兒知道了,宇兒不怕!宇兒也會保護孃親和弟弟的!”
“嗯,娘知道,宇兒是孃的好兒子。”心間全是暖暖的溫情,爲母則強,藍怡越發能深刻體會這句話的含義,“走吧,咱們回屋裡睡會兒,後晌還得去讀書呢。”
“宇兒想和娘和弟弟一起睡,行不行?”宇兒貪戀着孃親帶來的溫暖。
“當然好!”藍怡用手掌擠壓他的小臉蛋,“孃親還以爲宇兒長大了,就再也不想和孃親一起睡了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