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七不聽,不代表別人不聽。
蘇永珅聽了藍怡的話,認真點頭,這個弟妹,果然是名不虛傳,幾句話痛陳四書得失,這樣的思路,這樣的見解。縱使是他,也不敢輕易說出口的。
可惜,當朝開科,不取女士子,否則以二弟妹的這份學問,完全可以去參加科舉考試,給自己掙個女士子的名頭回來。
藍怡不知道蘇永珅的心裡變化,她接着分析道,“在《荀子?子道》中,也有這樣的例證:荀子說:‘入孝出弟,人之小行也;上順下篤,人之中行也;從道不從君,從義不從父,人之大行也。……孝子所以不從命有三:從命則親危,不從命則親安,孝子不從命乃衷。從命則親辱,不從命則親榮,孝子不從命乃義。從命則禽獸,不從命則修飾,孝子不從命乃敬。故可以從而不從,是不子也;未可從而從,是不衷也。明於從不從之義,而能致恭敬忠信端身以慎行之,則可謂大孝矣。傳曰:從道不從君,從義不從父,此之謂也。’孔子斥責認爲‘子從父命孝矣,臣從君命貞矣’的子貢曰:‘小人哉賜不識也’。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我若是都說出來,也怕七弟記不住。但是這些都可以證明一點,那就是孔門嫡傳,都悄悄但又積極地在修正孔老夫子的錯誤,而俗儒則惡性發展爲爲尊者諱、爲親者諱、爲賢者諱的‘三諱’!
其實,‘唯女子與小人爲難養也’孔子本來沒說錯。完全是後人有意或無意地歪曲或誤解了。從文字看孔子是說只有‘女子與小人’難養,而並非所有‘女子與小人’都難養,聯繫當時的上下文。‘近之則不孫,遠之則怨’是‘女人與小人’難養的理由和表現,也是孔子所言的真正含義,即只是‘近之則不孫,遠之則怨’的‘女子與小人’難養罷了。”
藍怡一大堆話說出來,周家衆人都迷糊了,就連周飛雲都忍不住搖搖頭。這二嫂,難道就不能說慢一些,他只聽了個大概。還真沒搞明白什麼意思。不過他曉得了,二嫂說孔老夫子書裡有錯誤,所以弟子們修改過來了;還有一些是孔老夫子說的本來沒問題,但是弟子們曲解了。所以流傳下來了錯誤的觀點。而今天他們說的“小人與女子難養”恰好是後者。只有“近之則不孫,遠之則怨”的女子與小人,纔是難養的!
妙哉,妙哉!
周飛雲忍不住鼓起掌來,他這一番動作,周衛江的臉色更黑了。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嘲笑他不及藍怡有學問不成?
藍怡看着周衛江一副不服不憤的模樣,暗自遙遙頭。這孩子,成不了大器!
“七弟。二嫂說了這麼多,你到底懂了沒有?”藍怡和顏悅色地問尷尬的周衛江,“若是不懂便提出來,二嫂接着給你說,直到你懂了爲止。”
蘇永珅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藍怡這性子,也委實有點讓人下不來臺。周衛江一個小小的氣盛書生,哪裡是她的對手!
周衛江果然被氣得滿臉通紅,哆嗦着一個手指,指着藍怡,“你,你,你這個,二哥,你,你,你也不管管她!看看她在咱們兄弟們面前,都說了什麼?什麼時候咱們家輪到女人站在上邊拉屎撒尿,男人就得在旁邊看着聞着了?”
不知不覺的,周衛江失去了本該端得好好的書生架子,把他母親週四嬸吵架的勁頭搬了出來。他叉着腰,擡着頭,看着就十足十的一個潑婦罵街的樣子,看得周家衆兄弟直皺眉,七弟果真是被充壞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該幹什麼,這樣的性子,早晚是個禍害!
雖然周衛文是老大,但是大家的目光還是不由自主的彙集在主位上安然坐着喝茶的周衛極身上,似乎怎麼解決七弟的問題,該是他的責任。
周衛極見衆人安靜下來,他擡眼笑望着自己的小妻子,“藍怡說得有道理,接着說下去。”
她既然喜歡這個名字,那自己就隨了她,人前人後這樣稱呼她,好讓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自己的價值。
真不知道爲何一個名字,會讓她如此執着!
藍怡見周衛極不反對,她傲然一笑,“我要說的差不多了。七弟,你且給大家說說看,我們今天到底哪一點算得上孔子眼裡的小人,哪一個算得上孔老聖人口中的女子?你將你的道理擺出來,讓大夥聽聽,讓二嫂也長長見識。”
周衛江滿臉憋得通紅,他哪裡知道啊!
衆人暗笑,知道今天周衛江是徹底栽到藍怡這裡了,他被藍怡問的啞口無言,還充什麼讀書人,不過是個花架子罷了,因爲他肚子裡這點學問,連一個秀才娘子都說不過,還去考什麼秀才,去了也不過是浪費家裡的銀子罷了。
本在爲自己的媳婦跑了難受的周衛海見自己的親弟弟被人說成這樣子,心裡也不舒服。他埋怨地看了周衛極一眼,給周衛江解圍道:“二嫂,七弟還小,需要慢慢教導。您今日說的都有道理,七弟也記下了,咱們今日是過來兄弟們聚聚的,不是來談論學問的。二嫂這些大道理不妨留着改日再單獨給七弟講,兄弟們都餓着呢,咱們差不多該動筷子了吧?”
周衛海說完,不等藍怡說話,門口看熱鬧的楊氏馬上笑着接話了,“誰說不是呢,二嫂啊,我這頭都讓你說大了,咱們火上的鴨子,也該糊了啊!”
衆人善意地笑了起來,藍怡也就順從地站起身,“都是我不對,忘記了,忘記了大夥是來吃飯的,不是來與我探討學問的。你們先喝茶,我這就接着去預備着。”
衆人抽抽嘴角,她這也能搞混了,果真不是凡人能接受得了的。大夥紛紛用同情的眼光看向周衛極,娶了這樣的媳婦,他要如何受得住。
哪知道他們一看,鼻子都歪了,人家周衛極正一臉認同得看着自己的小媳婦,衝她微笑呢。
這意思還不明顯麼?他明擺着在給藍怡撐場子,在告訴這一屋子的兄弟們,他周衛極擺明了就是寵着媳婦,媳婦想說的,就是他要說的,媳婦想做的,他就讓她做。你們愛怎麼想,反正也只有幹看着的份,若是不服氣,你們就站出來,站出來一個,咱撂倒一個,站出來一雙咱撂倒一雙!
這哪裡是長大了的周衛極,不還是當年那個周家被人撓頭不已的週二愣子麼!
“哈哈哈!”刀無鋒見了這幅場景,放聲大笑,暢快,暢快。二哥二嫂這樣做,果真暢快無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