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一個五歲的孩子而已,若是能記得當年的事情卻深藏不露地讓大人們都看不出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藍怡點頭,可她還是有點懷疑。五歲,也就是宇兒與她初遇時的年紀,當時的宇兒比桌子高不了多少,受了委屈會哭,遇到陌生人會害怕,有人對他好他會本能的靠近,王明禮也當如此纔是。
室內只她們四人,門口守門的也是心腹丫鬟婆子,周婆子起身到門口望了望,叮囑幾句纔回來壓低聲音說道:“老夫人,姑娘,若說二爺一點不記得,老奴覺得也不像。”
周老夫人自然是相信周婆子的,用眼神示意她接着說下去。
“二爺的孃親死後第二日,老爺便將他帶過來與大爺一起吃住,由大爺和二爺的乳孃一起照料着,二爺發燒時總哭喊,燒退之後就記不得以前諸事。”周婆子會議說,“您和老爺憐惜他,待他比大爺還好,丫鬟婆子們伺候的也盡心,二爺在咱們這裡沒受過什麼委屈。但有件事老奴一直沒跟您提起,以前是覺得沒必要爲了這事惹您心煩,現在聽姑娘這麼說,想來應是有點蹊蹺的。”
周婆子的話引得三人都提起了興致,便聽她接着說道:“大爺的乳孃得老夫人恩准,返鄉歸養多年,去年咱們尋回少爺,她得了消息曾登門拜見老夫人給您道喜,您還賞了她二十兩銀子,您還記得吧?”
周老夫人點頭,“馬啓家的照料哲兒盡心盡力,哲兒去後她也來了一次,哭得似個淚人。尋回文軒後她得了消息興沖沖趕來道喜,也是真心實意的,難道是她說了話?”
周婆子點頭,“從您這出來後,她到老奴那裡待了半日,老奴留她吃飯時,閒聊起大爺和二爺小時候的事情。她曾提到二爺燒好了之後。其實晚上睡得並不安穩,夜夜被噩夢驚醒。大爺和二爺本就隔着一扇屏風睡覺,馬啓家的自然是聽到動靜起身穿衣前去查看。竟發現二爺的乳孃也就是牛大家的,用巴掌用力捂住二爺的嘴巴不讓他出聲,將他抱在懷裡哄着。”
周老夫人和鄭氏都很吃驚,這麼多年下來這件事她們從來未聽馬啓家的提起過。
“當時二爺小。被捂住嘴自然出不得聲音,旁的丫鬟婆子也就無從知曉。”周婆子接着說到。“馬啓家的見她這樣,怕悶壞了孩子,就多問了一句。哪知牛大家的淚流滿面,說是不想讓旁人知道後告知崔太夫人和您。讓你們爲了二爺的事情擔憂,且二爺驚醒後片刻也就再睡了,白天跟往日也沒有兩樣。應是夢魘着了。牛大家的還哭求馬啓家的,怕這件事被旁人知曉後怪她照顧不好二爺。讓她因此丟了差事,她家裡還有一大攤子人等着她那月錢回去養活着。馬啓家的見她平日待二爺也是真心疼愛,同爲乳孃也曉得她的顧忌,便沒將此事跟旁人提起過,二爺在大爺的院子裡住了兩月才搬到老爺書房旁邊的多靜堂去,那兩個月幾乎是夜夜如此。”
竟有這樣的事情?周老夫人微怒,“牛大家的膽子也太大了!二爺身邊的其他丫鬟婆子竟也由着她這麼做!”
她不是在替王明禮不平,而是氣在自己的管轄之下,這些下人們竟敢如此大膽,當時牛大家的每日早上帶着王明禮來跟她請安,問起二爺晚上睡得如何,牛大家的都是笑着回好的!
周婆子和鄭氏對視一眼,均有些認同。內宅之中,不只各方女主子和妾室之間勾心鬥角,丫鬟婆子之中也是複雜多事,牛大家的這樣做在她們看來也不爲過,二爺身邊的其他丫鬟婆子怕是也有相同的念頭,甚至做過相同的事情。當時二房的老爺夫人死了沒多久,崔太夫人正傷心着,大房老爺老夫人也待二爺極好,若是真讓他們知道二爺晚上睡不好覺,牛大家的和幾個貼身伺候的丫鬟輕則被訓斥罰月錢,重則被賣出王家,她們自然是不想讓主子們知曉。
“二爺日日被噩夢驚醒,應是他在潛意識裡一直記得母親上吊的那一幕和其他的一些事情,纔會也不安穩,只睡醒之後便不再記得了。”藍怡有些同情王明禮,五歲突喪雙親,乳孃就是他最親近相信的人,卻又被她這樣對待。
“姑娘說的是,老奴本沒往這方面想,方纔聽了姑娘的話纔想起這件事來,怕是二爺多少記得些當年之事。”
鄭氏也插言道:“周媽媽說的有理,另外老夫人派去伺候二爺的那幾個丫鬟,一直沒有被牛大家的排了守夜,說是不想她們累着,也怕她們照顧不好二爺。”
這事周老夫人曉的,當時也覺得牛大家的這樣安排並無不妥,也就沒管,“牛大家的出府後去了哪裡?”
“聽馬啓家的說,她也回了鄉下跟兒子住,後來沒多久全家就賣了田產搬走了,至於搬去哪裡她也不曉得。”周婆子又把聲音壓低說,“想必老夫人您不曉得,牛大家的當時能如府給二爺當乳孃,是走的二房當時的管家王孝仁的路子。”
王家的下人特別是家生子們,爲了便於區分名字是按輩份排着起的。孝字輩下邊是承字輩,再下是春字輩。王孝仁乃是現在二房的管家王承素的父親,也就是當年那場悲劇發生後,除了大老爺之外唯一的倖存者,他被山石壓折了一條腿,不便再在王家當差,便被大老爺安排去了莊子當管事,實則也是讓他好好將養身體,他爲此感恩戴德,經常入府給大老爺和二爺磕頭請安。
“所以,老奴琢磨着,就算是二爺真的忘了當年之事,王孝仁可沒忘,他要是私底下跟二爺提起來,夜夜夢魘着的二爺也就知道了。”周婆子推測,“王孝仁看着敦厚老實,實則心眼極多,幹過的欺上瞞下的事情可不少。至於他怎麼跟二爺說的,老奴就沒法子知道了,現在王孝仁已死,此事除了二爺那裡,旁人自然是不知的。”
鄭氏回想着往事,“老夫人,若是王孝仁真的說了什麼,應是在二爺十二歲的時候,您記不記得那年開始,二爺就比以前懂事多了,逢人就帶着三分笑意,但桃兒她爹跟我提過幾嘴,他總覺得二爺有些反常。二爺越有禮斯文越讓桃兒他爹覺得心中不安,在外院時他遇見幾次二爺獨自蹲在書院角落不易被察覺處,一臉木然地看着衆人,一待就是一個時辰,出來後卻還是那副笑模樣。”
從那時起,王承德就覺得王明禮不妥,提醒了老爺,他叫了王明禮詢問一番,王明禮當時只說喜在人少處溫書,老爺也就沒在追問。沒過一兩年老爺病逝後,王承德忙着幫王明哲打理家中生意,沒有精力再關注王明禮的情況,等到發現他更爲不妥時,已經遲了。
文外之言:早晨起來碼字,才得知昨晚二十三點多天津發生大爆炸之事,願少些傷亡,願天津的朋友們能伸出援助之手,幫忙去運送傷員,天津血庫發了告急通告,希望身體素質良好的愛心人士獻血救人。若有書友在天津,南極藍希望你們安好,希望天津安好。此事若非天災,那就定要將主事之人繩之於法,以慰亡者之靈;若是主事之人已逃逸,咱們就要佈下天羅地網,天涯海角,誓殺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