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帶着藍怡在多善堂的廂房內休息,母女兩個半年未見,自然有說不完的話。藍怡賴在孃親的懷裡,講着這半年來的點點滴滴,鄭氏跟着她時怒時笑。
“你瑤姨沒回來,回去你要多帶些禮物。她最喜吃秀水街西頭那家點心鋪子的米酥,走的時候提醒娘莫忘了買。” 鄭氏又心疼着宇兒小時候在李家的遭遇,“宇兒的身世,竟是這樣子的。可憐這孩子了,小時候能活下來已是不易。”
藍怡咬脣,每次想起宇兒的身世,她就覺得自己待宇兒還不夠好,應該更好一點,更好一點,讓他感受到幸福,感受到愛。
鄭氏似乎是知道女兒在想什麼,“桃兒,雖說三歲看老,宇兒本性是個純善的好孩子,但是你也不能因爲他的身世可憐就縱着他,讓他養成好吃懶做的惡習,這不是對他好,反而是害了他。”
鄭氏的話說得很有道理,藍怡在孃親身上蹭蹭小臉,“知道了娘。”
“你莫不放在心上,”鄭氏又接着叮囑道,“你看二爺,他五歲時去了爹孃,太夫人和老夫人把他接到身邊養着,衣食伺候一如大爺。二爺嘴甜,哄得太夫人和老爺開心,什麼事都由着他,老夫人又因爲隔着一層,不好像大爺那樣約束他,才使得他養成這樣喜討要、不知感恩的性子。”
說起王家二爺王明禮,藍怡坐直了身子,“娘。我進了王家大門,發現隔開各院的那幾道難看的院牆都拆了,王明禮他們搬出去住了麼?”
鄭氏一點她的鼻子。“只咱們娘倆就罷了,當這外人的面不可直呼二爺的名諱。若不想叫二哥,也得尊他一生二爺纔是。”
藍怡是認了周老夫人做義母的,稱呼王明禮一聲“二哥”也屬應當。藍怡撇撇嘴,她纔不要叫他二哥,這個稱呼是周衛極的專用,“這裡不是沒有外人麼。娘快說啦!”
鄭氏拿她無奈,笑着說道:“二爺夫妻還是一直住在多壽堂中,這多壽堂本就是二房老爺老夫人的住處。其實二房在外也有幾處宅院的,二夫人吵了幾次要搬出去,只二爺不許罷了。他說自己搬出去後,偌大一個王家祖宅就剩下週老夫人一人太冷清。他們在這裡晨昏定省也方便。那些院牆。自三房搬出去後,你爹就拆了幾個,花園的院牆是二爺做主拆的,說本就是一家人,留着院牆讓人看着難受。”
這王明禮,還真是會說話。
“聽爹爹說他這半年來閉門苦讀,可是真的?”
鄭氏點頭,不過還是猶豫的說道:“雖說是閉門苦讀。但二房的熱鬧也不少。二爺半年內又納了兩個妾,其中一個你也認得。就是他身邊的夏嬌。二夫人自去年八月鬧了那一場回來後,對二爺的態度大改,雖說面上還是敬着,但私底下縱着幾個小妾爭鋒吃醋,鬧得二爺很沒面子,且她處處捉二爺的錯處,只要找到一點就大吵大鬧,帶着文庭少爺回孃家,直到一月前又診出喜脈才安生些。”
上次周老夫人責備田氏偷取大房之物,王明禮不只不護着她,還大義凜然地說要休妻,田氏徹底看清了丈夫的薄情寡義,對他也死了心。再加上她有兒子護身,便由着性子折騰,只要王明禮捉不住她的錯處就沒有辦法休妻,這是典型的我不好過也不會讓你好過的做法。夫妻做到這等程度,除了相互折磨,還剩下什麼?
“娘,他們這樣吵,田氏怎麼還會有身孕呢?”
鄭氏抿抿嘴,看着女兒好奇地小臉,“夫妻再吵也是夫妻,本就是牀頭打架牀尾合的。你也要嫁人了,切忌不可因爲吵架就將丈夫往外趕不讓他進門,這樣子夫妻就真的生分了。”
怎麼說着說着,又扯到自己頭上?藍怡眨眨眼,一臉莫名奇妙,鄭氏見她這樣,不禁搖頭嘆息,憐愛地摸摸她的小臉。
女兒還是太小了,該多在家留兩年再嫁纔是。
“娘,哥的親事還沒有着落麼?”
提起這件事,鄭氏長眉緊鎖,怒道:“這個不孝子,娘給他相看了好幾家的姑娘,人家都是樂意的,可你哥就是不點頭,說什麼要先立業再成家。要像衛極一樣,待到二十五歲再成親,他今年才十八歲,若再等七八年成親,哪裡還有好人家的閨女肯嫁給他!”
藍怡呵呵笑了起來,十八歲算起來不算小,但也不算太大呢。程家小七今年也是十八歲,也是沒有定親四處逍遙着,“娘,您這話可說錯了,週二哥二十五歲才和我定親,難不成我也不是好人家的閨女了!娘一生氣,把自己都繞進去啦。”
鄭氏被女兒逗笑了,“你個鬼機靈!若是你哥能有衛極的福氣找到桃兒這樣的好媳婦,娘再等十年也願意!”
“娘,娶兒媳婦回來本就是要和哥過日子的,還是要他滿意才成。哥既然不着急,就再等等吧,或許是緣分未到吧。”
不知爲什麼,藍怡總覺得王春榮不肯成親與自己有關,自己曾和他提過脫去奴籍,娶一房平常人家的姑娘好好過日子的事情,當時他就是十分心動的。現在他們畢竟是王家的下人,娶妻的話,還是要講究門當戶對的。
凡大周子民,戶籍分爲五等,第一等是貴籍,一般都是世家大族;第二等是良籍,便是普通的百姓;第三等是商籍,乃行商的人家;第四等是奴籍,就是像王承德他們這等爲人奴僕的身份,除非主家開恩賜與脫籍,才能成爲良籍或商籍;第五等是賤籍,是妓子,戲子等行當。大周的戶籍等級分明,以一二級爲貴,後三級爲下,只是這幾年衙門越發注重商事,商籍也可參加科舉考試等,身份明顯改善。
捕快也屬於賤籍。周衛極來提親時,鄭氏就因他是捕快而不欲同意藍怡嫁與周衛極,春桃的青梅竹馬的鄰居王少言乃爲良籍,所以鄭氏更同意藍怡嫁於他。現在王春榮要成親,若非對方十分滿意,縱使王承德身爲王家的管家,頗有家資,就算窮苦良籍的女兒也不願嫁入奴籍的,鄭氏也只有從奴籍中爲他尋親。
下人一旦脫去奴籍,若無田產家業,生計將難以維持,還不如跟在慈寬的主家不愁吃喝,所以也不是所有的奴籍都想脫籍入良籍的,這或許就是一種類似於寄生的思想吧。
但從牢中出來後,王春榮的觀點發生了很大改變,他也想像妹妹一樣,可自己當家作主,不肯再這樣將性命、前途交與他人之手。只是,父母都感恩於王家,他要脫籍並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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