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衛極看小丫頭態度認真,便也正色問道:“什麼想法?”
“蘇大哥來了,住在廂房有些不妥。蘇大哥有骨氣有主見,定不願長久寄人籬下,咱們待他再好,他心裡也會不舒服,不利於養病。”藍怡斟酌着說,“這院東邊的院子我看一直空着沒人住,二哥可知那院是誰家的?不若找主家詢問院子賣不賣,若賣的話你跟蘇大哥商量以他的名義買下來,讓他在村裡落戶。明年翻蓋房屋時一併蓋兩套院子,院牆開個小門,這樣蘇大哥既有獨立的院子,咱們也方便照顧他,村裡人也能少說點閒話。二哥,你覺得呢?”
這個建議除了考慮蘇永珅的感受,藍怡也是爲了自己生活得舒服順心,照顧蘇永珅的飲食沒有問題,但她也想有自己的生活空間。
藍怡的主意讓周衛極眼前一亮。是啊,他自己怎沒想到呢!大哥居住在城裡,弟妹趙氏多有意見許是因爲居於同一院中之故,若是自己能給大哥再置辦一套相鄰的院落,無論從哪方面來考慮都是十分合適的。
“一一說的對!這樣確是穩妥。東邊是大伯的老房子,除此處外,他們在村西還有一處新蓋的院子。不過大伯一家都去登州城內,平日並不回來住。我這就給大伯寫封書信,定能成的。”
藍怡高興地露出滿口小貝殼牙,笑得可愛,“這些就交給二哥了。我一直好奇呢,爲何咱們這一排院落比村裡其他家的院子要長很多?”
像王二叔、趙里正等人家的院落都是方正的。只這一排是長條型的院子。藍怡曾丈量過,她住的院子東西寬四十米,長六十米。周衛極這院長度與她的相同,只寬度更窄了些。
“咱們這一排院子圈地時,起一排院子浪費,起兩排地方不夠,很多家看不上,覺得不方正的院子住着不聚財。”周衛極看她像個好奇寶寶的樣子,耐心解釋道。“況且咱們這裡地方大人又少,大夥爲了安全和熱鬧都喜歡住在村子中間。咱們雖住得靠邊,但院牆都圈得高。野獸跳不進來。”
方正的院子還能聚財?藍怡沒有聽過這個說法。不過她現在明白了爲何自己家院牆圈得高,且院牆邊上沒有像村裡很多人家那樣種着桃杏李子等樹,原是爲了防備野獸跳進來的。
“等到地買下來,咱們再蓋院牆時。也蓋高一些。”買下週衛極東邊的院子蓋房子。他們就是村東北角最靠近山坡的人家了,院牆蓋高些也很有必要。
周衛極見她認真的模樣,想着她踩着小凳都夠不到牆頭每次都要自己抱她才成,這樣挺好,“好,再圈高些,院子中間開着小門,你個頭矮也不妨事。”
個子矮小是藍怡的致命傷。“我以前個頭很高的!二哥沒發現麼,我今年已經跟三弟妹一樣高了。明年肯定就能追上二弟妹!”妯娌三人中,陳氏比劉氏高,劉氏比藍怡高,今年藍怡長高不少,已經超過劉氏,讓她頗爲自豪,且她自己認爲超越陳氏指日可待。誰讓她是妯娌三個中最小的呢。
瞧着她瞪大眼睛氣鼓鼓的樣子,周衛極覺得十分可愛,拉過來摟在懷裡接着蹭,“恩,肯定能。”
以前個頭很高?自己去年初見她時,她站在大門邊只露半身,那時比現在要矮。周衛極又想到她說自己不是春桃也不是世間的人的事情,她沒有開口,他也不多問。
周衛極這樣,是把她當孩子哄了!藍怡翻翻白眼,接着說正事,“週二哥,圈院牆的時候也照着我那院蓋上茅房,後邊挖圈坑和豬圈,咱們村裡的趙瓦匠會弄。”
現在村裡這樣的茅房不少,周衛極是見過的,“可還要挖個地窖?我瞧着放東西倒是方便。”
“不用了,那個地窖夠咱們用了。”藍怡搖頭,卻總覺得哪裡不對,“咦!二哥你什麼時候去地窖看過?”
周衛極一頓,悶聲說道,“七月裡把你和孩子從賊人手裡救回來後,我怕家中有埋伏,每晚都仔細查看,地窖自然也下去看過。”
藍怡想起那段日子心中感慨,“二哥,辛苦你了。”
周衛極不語,大手放在她弱小的肩膀和小腹上,當時她被踢傷,自己心神俱裂卻只能默默守護。
藍怡感受到他的想法,“二哥,我的傷早好了,一點也不疼。”
“……”周衛極低喃地說了一句,藍怡沒有聽清楚。
“房子蓋好後,屋裡的傢俱裝飾和鋪蓋我來佈置,好不好?”這麼做也是怕他銀子不夠用又不肯用她的,現在蓋兩套房子,用的銀子肯定會更多,“傢俱用品本就該女方配嫁的。”
周衛極點頭,依舊輕輕揉捏着她的肩膀。
“二哥,我最近準備的餃子和包子,你喜歡吃哪個,我再多弄些。”藍怡這些日子包了不少韭菜蝦仁、蘑菇豬肉、白菜豬肉以及素三鮮餡的水餃和餛飩,她還蒸了不少兩個孩子愛吃的酸菜豬肉和幹馬齒莧熟肉丁的大包子,這些都有周衛極的份。周衛極不忍她每天等着自己回來送飯,叮囑她不必等自己,所以藍怡包好的水餃和蒸好的包子凍好後讓宇兒和文軒過來跟他學打拳時帶給他,周衛極回來再自己煮着吃。
周衛極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不好意思地說道:“你做的薰腸比城裡賣的還要好吃。不如,一一告訴我是怎麼做的,我也學着弄點。”
她灌腸用的都是實打實的好肉,調料是她和賈氏精心調製的,加上按照現代工藝燻烤而成,味道自然不差。
藍怡笑出聲:“二哥不必學,我再灌一些就是了。除了這個口味的。還有幾個口味也是不錯的。不過二哥不能只吃肉,我送過來的蔬菜你也要吃,否則容易上火的。你自己也熬些粥吃。養養胃。”
見她皺着小眉頭等着自己回覆,周衛極笑了:“傻丫頭,我已獨自過了這些年,曉得照顧自己。”
晚秋那場凍雨後直到小雪節氣後,天一直沒有降雪,時冷時熱的天氣使抵抗力弱的老人孩子們開始出現咳嗽、流鼻涕、發燒等症狀,藥鋪和醫館的藥材都開始漲價。村裡人得病也只能熬着,形勢很不樂觀。
藍怡和賈氏做的預防類似疾病的香囊、薰香和藥劑現在發揮了作用,藍怡送了熟識的人家藥劑。她們自己也幾個每日用着,兩個孩子沒有生病。到這時,藍怡越發覺察出賈氏的價值,對依據天氣變化調整膳食、調理身體賈氏深有研究。她們一家子都受益匪淺。
村裡人都知道藍怡曬了不少草藥。家中有人生病買不起藥時,他們託八婆二嫂和劉氏等人找藍怡討藥,好回去餵給家人治病。留足了自家用的藥材後藍怡也不小氣,問明症狀請教賈氏,只要她說能用的藥材,藍怡都會包一些讓她們帶回去,藥錢自然是不收的,還告訴大家要開窗通風。屋裡薰醋去味,也要洗澡勤換衣服等細節。
村裡人吃了藍怡家開的藥。感冒受寒等小病幾副藥下去也就好了,他們感激藍怡和賈氏,帶着雞蛋、肉等好東西登門致謝。因此,藍寡婦家的賈嬸子會看病抓藥的事情很快傳遍全村,甚至周圍村民也過來討藥,藍怡庫存的那點藥材很快也就沒有了。且藍怡和賈氏十分低調,都說只能瞧瞧小病,勸大夥病重了還是要去尋郎中診脈,好在這時,隔壁周家村的周郎中和城裡的濟善堂等處也開始了義診和送藥,疾病的傷害纔沒有進一步蔓延。不過,北溝村裡還是有三位體質虛弱的老人病逝了,這股哀傷直到趙中選回來才沖淡了些。
趙家二姐成親前兩日他才趕回來,大包小包的帶了好些東西,喜得在日日在村口張望的趙大娘兩眼淚汪汪地摟住他不住捶打。趙中選本就嘴甜,幾句話就哄得老太太破涕爲笑,一家子很是熱鬧地嫁女兒。
回門那日,藍怡也帶着兩個孩子過去湊熱鬧,趙家的席面是高檔次的八涼八熱,涼菜和熱菜都是四葷四素,有雞、有魚、有肘子。除了肉菜,素菜也是很長臉的,趙大叔也扣了一個溫室,第一批菜已經長成並賣了回頭錢,擺席面用的都是自家產的蔬菜。這樣的一溜八張大桌子在院內擺開,村裡人家家派了代表過來吃席,讚不絕口。都說比去年週四發家娶兒媳婦還上檔次,讓來吃席面的週四發家新娶的兒媳婦胡氏臉色很不好看,頻頻用眼神斜看藍怡。
藍怡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她哪裡知道胡氏心裡認爲是因爲藍怡教給大夥種溫室,趙家才能擺得出這樣的席面。
藍怡被她斜得多了,自然不高興地瞪回去,比眼大誰不會啊!
紅光滿臉的趙中選帶着靦腆害羞的姐夫過來敬酒時,見着藍怡一雙大眼睛瞪着自己,着實嚇了一跳,以爲自己露出了不該有的表情,趕緊端正面容,整理衣服。
趙中選跟着張平育和王承德等人學習做生意,加上六子的不停灌輸,他對藍怡那份不可言明的心思淡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敬佩。
趙家二姐的親事忙完,趙中選又趕回梅縣,言說那邊的生意太忙,他脫不開身。兒子這般忙碌趙家老夫妻也很欣慰,並不攔着,通過王林遠的轉述,藍怡也知道了梅西那邊的青山鮮果等生意開展的還算順利。
還有,更讓藍怡感到高興的,就是爹爹王承德帶來的書信,王明禮那邊和王田貴、王田柱兩兄弟因爲爭奪店鋪的事情鬧得不可開交。王田貴不算精明,但王田柱並不好對付,讓王明禮頗爲撓頭。另一方面,王明禮佔有大房的鋪子被周老夫人收回交給王承德打理,王明禮自己的手下的店鋪也因此受了不小的影響。他幾次耍陰招都被王承德等人棋高一着的算計了,讓他處處受挫,不敢輕舉妄動。
夏婉託趙中選帶給藍怡的書信中,除了提起她和孩子安好,也花了幾頁紙的篇幅和她探討梅縣生意的事情,筆墨之間明顯可以感覺出她的情緒比之前要好了很多,藍怡自然是開心的。
大雪節氣後,天仍舊沒有下雪,藍怡擔心小七種下的幾十個溫室,騎着毛驢趕去查看,沒想成,卻在溫室內遇着一臉憔悴的小七。
坐在一室綠油油、滿是黃花的黃瓜秧前發呆小七,見着藍怡進來盯着她看了許久,才傻笑着問:“王大嫂,爲什麼每片黃瓜葉子上開七八朵花,卻只長一根黃瓜條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