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平民自適,家婦樂農閒。
劉氏和陳氏聚到藍怡家的熱炕頭上,有說有笑的。二人並未沒有因爲藍怡的身份變化而感到不適,反而更感到開心。用劉氏的話說,“咱們妯娌仨這輩子就是要驃着膀子一處賺錢當地主婆的。”
“大嫂,咱們村溫室裡第一茬韭菜下來了,菜價比去年也不便宜,大夥都樂壞了。”陳氏一邊捺鞋底一邊說。她在給林喜做冬靴,雖說農閒林喜反而更忙碌起來,陳氏心疼丈夫,打算天冷之前給他做雙厚實的冬靴,出入不凍腳。現在家裡銀錢鬆快不少,甚至她手裡也有了零花錢,終於不再爲丈夫和孩子沒棉衣過冬而發愁。
劉氏靠坐在窗邊,一邊磕着南瓜子一邊拿着藍怡新帶回來的銅鏡左右照着,“公公也天天泡在溫室裡不出來,我今早進去瞧見小蔥有兩寸高了,公公正帶着大福一棵棵地剔草呢。”
大福是王二叔唯一的親孫,深得二叔的寵愛,劉氏摸摸自己的肚皮,轉念想到自己還年輕也就放開了,“大嫂,二嫂,我咋覺得自己曬黑了不少呢?”
陳氏白她一眼,“地裡頭泡了一個多月,能不黑麼?”
她也趁着抽線的功夫,摸摸自己的臉,笑容壓也壓不住。
林喜前些日子給她買了面脂手膏和有錢人家洗澡用的澡豆。林喜偷着給她時,臉憋得通紅,說是商記的船運貨出去順便拉回來的。不值幾個錢,所以他纔給她帶了些回來,讓她不用省着。當然。婆婆也是有一份的,只是她和婆婆的澡豆並不是同一種,丈夫送婆婆的澡豆里加了青木香和甘松香,給她的澡豆麪加的是丁香和白朮。陳氏現在按着大嫂說的,每天先用澡豆洗手臉去油,再用淘米水洗一遍,然後抹上面脂手膏。皮膚果真越來越細膩了。
“大嫂,你帶回來的面脂,好用不?”劉氏照完。爬到藍怡身邊笑嘻嘻地問道。
藍怡現在用的面脂是周老夫人給的,自然效果不錯,“我用着還成,家裡還有兩盒。你和二弟妹一人一盒拿回去也試試。”
劉氏小雞啄米般的點頭。大嫂也一樣日日在地裡泡着,面色卻白裡透紅地討人喜歡,雖說她小了幾歲,但肯定也有面脂的緣故。
陳氏趕緊擺手,“大嫂,不必了,你自己收着用吧,咱家裡還有呢。”
藍怡取出兩個小盒子。放在桌上,“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用完了咱們再跟瑤姨學着自己做。”
這年代的面脂都是純天然的,她前兩天才聽賈氏說過一些調不同用途的面脂的方法,正想取些藥材自己試試。
劉氏打開面脂的蓋子,誇張地提鼻子使勁嗅嗅,又趴到藍怡身邊聞聞,這面脂雖香,卻還是沒大嫂身上的香味好聞,“大嫂,現在天冷了,你還日日洗澡啊?”
藍怡點頭,溫室扣好後,她又把浴桶擡進去,用屏風隔出一處用來洗澡,泡熱水澡不僅可以解乏,還對身體和皮膚都有好處,她十分喜歡。現在家裡多了賈氏幫她把風,也不用擔心兩個孩子沒人照料,她自然泡得更勤快了。
“還是大嫂勤快,咱們村的婦人們哪個不是好幾個月才洗一次的,不說別的,就這洗澡用的柴都得不少呢,若不是扣着溫室,大嫂光這柴禾都夠砍的。”劉氏感嘆完,又想起出去玩的事情,“冬至亞歲的時候,咱們妯娌仨去城裡逛逛,咱們辛苦一年,該犒勞犒勞自己了。大嫂二嫂,我想去夏家的銀樓買副丁香花的銀墜子。你們瞧見了吧?週四發家新娶的兒媳婦那丁香花墜子戴着多好看啊。”
藍怡想起她從梅縣帶回來的首飾裡有幾副銀耳釘和耳墜,便從炕櫃裡取出首飾匣子,放在炕桌上說到:“這些是我從梅縣帶回來的一些首飾,你們倆看看可有喜歡的,一人選幾件吧,在我這裡也是放着。”
女人沒有不愛美的,這次不只劉氏,連陳氏也湊上來,好奇的看着。匣子裡有十幾件首飾,耳釘、耳墜、簪子和漂亮的絹花等,銀飾上鑲着小小的碎寶石,銀白色趁着紅藍寶石很是耀眼,絹花也是精緻漂亮,不是在這邊集市上能買到的,兩人哪裡好意思拿。
藍怡便把匣子推到她們面前,說到:“這些是在王家時,老夫人賞給我的。我現在的身份也戴不出去,你們兩個自己挑幾件,否則我可直接給你們拿了,拿到不喜歡的可別埋怨。”
劉氏聽了,伸手取了朵大紅的牡丹絹花,“大嫂,這花真漂亮,比咱山坡上開的還好看。”
陳氏也就選了一朵紫藍色的絹花,“大嫂,咱們這次又沾了你的光啦。”
絹花比銀飾便宜,她們不想拿貴重的東西,這也是爲什麼藍怡喜歡與她們相處的原因,就算劉氏好貪些小便宜但也懂得分寸,陳氏更懂得進退。
藍怡見她們不再取,便伸手挑了兩副耳墜遞過去。
劉氏喜上眉梢,歡喜地戴上耳墜和絹花,拿着銅鏡照了照,一雙丹鳳眼刻意上挑,春色盎然,“大嫂二嫂,你們看咱是不是比當新媳婦時還齊整?”
陳氏呸她一口:“你還是回家問三弟吧。大嫂,你和週二哥的親事這也算就定下來了,啥時候成親啊。”
藍怡有些不好意思:“還沒有定下日子,因爲我大哥春榮還沒有成親,我娘想着先給他辦了再說我們的事情。再說我現在還小,明年六月才及笄,也不急的。”
“嘿,大嫂你是不急,週二哥定急着把你娶回去,他可比我家林遠還大幾歲呢。”劉氏伸手把陳氏的絹花也戴在頭上,對着銅鏡不斷變換角度打量自己。
陳氏白她一眼。“大嫂,聽公公說這月初九是吉日,宜納彩訂盟。週二哥訂了初九帶媒婆上門求親。雖然你倆在梅縣已經訂了親。但他說了這次也是按全套的來,你看週二哥有多重視你。”
回來後周衛極與藍怡並沒有說過幾句話,這些也都是他與父親和王二叔等人商量的,她自然不知道。在梅縣時,周衛極帶了虎皮虎骨上門求親,也不知自己叮囑他不讓他去打獵,他聽進去沒有。
就算是農閒。飯還是要做的。陳氏和劉氏中午時回家做飯,藍怡也與賈氏收拾喂喂家禽家畜,準備午餐。
賈氏不時地擡頭向大門口張望。“都這麼久了,文軒和宇兒怎麼還不回來,桃兒,要不然我出去迎迎他們?”
“沒事。他們去村邊上玩打狗洞。到點肯定回來吃飯的。”宇兒和文軒出去還不到一個時辰,又都是帶着竹筒水杯的,這點功夫還不成問題。
“那邊離花溪可不遠呢,現在溪水這麼涼,孩子們掉下去可了不得,我還是去瞧瞧吧。”賈氏仍舊不放心。
就在這時,宇兒帶着弟弟回來了,後邊照舊跟着牛蛋和楊氏的大兒子周飛羽。周飛羽小名喚作三娃子。虎頭虎腦的,十分喜歡吃藍怡做的飯菜。現在更迷上了賈氏做的吃食,是以經常過來蹭飯,牛蛋更不用說了,恨不得天天住在藍怡家裡。
賈氏見他們進來,趕緊上去拉着文軒細看,見他沒有受傷也沒有弄溼衣服才送了一口氣,給幾個孩子打溫水洗手洗臉。
午飯是雞湯米線,藍怡給每人打了個圓圓的荷包蛋,撒上新鮮的小蔥沫,再點上幾滴香油,香噴噴的。
“嬸子,你做的米線我最愛吃了,一頓能吃好幾碗。”牛蛋嘴甜,見米線上桌趕緊稱讚道。三娃子則已經趴在碗邊,“吸溜”着喝湯顧不上說話。
“娘,我也能吃兩碗。”宇兒不甘示弱,趕緊表明自己的態度。
文軒推開賈氏給他擦臉的手巾,也喊道,“寶寶,吃兩碗。”
賈氏還是給文軒一點點擦淨臉上的水珠,“小祖宗,你纔多大的肚子,兩碗下去怎麼擱得下!”
她拉着文軒坐下,給他用小碗舀出一勺米線湯,吹涼了餵給他喝。
“姥姥,寶寶,要自己吃。”文軒不肯喝,指着大碗說到。現在他已經學會了用勺子,藍怡把他碗裡的米線都做成小段的,用勺子就能舀起來送進嘴裡,吃着並不費事。
“好好,姥姥給你吹涼了再吃,燙着可了不得。”賈氏趕緊把大碗端到他面前,用手試試溫度,賈氏最不愛說話,但是每次在文軒面前總忍不住嘮叨。
“瑤姨,米線不燙了,讓文軒自己吃,你也快吃吧,涼了就不好了。”藍怡給賈氏端上一碗,賈氏點頭,拿起筷子,不過眼睛還是注意着文軒的一舉一動,生怕他燙到自己。
米線是藍怡涼好的,溫度正好,且藍怡還給他們都穿上專門吃飯用的長袖的兜兜褂,她自己也在旁邊注意着,文軒畢竟才兩歲多,藍怡雖想鍛鍊他的自主能力,卻也是不放心的。只是她表現的沒有賈氏那般明顯罷了。
四個孩子呼嚕呼嚕吃得香,賈氏看到自己家的少爺吃住真得同鄉下孩子一般,也說不上是該高興還是難過。老夫人囑咐過她,文軒少爺的事情讓她多聽春桃的,除非春桃慢待文軒。她看着春桃是真的喜愛這倆孩子,處處周到,她也只是在邊上搭把手而已。
飯後牛蛋和三娃子滿足地摸着肚子各自歸家,賈氏端了碗筷去清洗,藍怡帶兩個孩子進屋休息,聽他們嘰嘰喳喳地講着跟誰一起玩的,輸贏如何,誰又賴皮了等等。
兩個孩子睡下後,藍怡走出屋門,幫着賈氏餵雞餵鴨。山坡上的牡丹收拾好後,藍怡把鴨子抓回家養在雞欄旁邊。春天買來的一百隻鴨子,現在還剩四十三隻,藍怡這次長了心眼,抓回來時讓林喜幫着分辨出公母,公鴨的脖子上都繫了紅繩,現在掛着紅繩的共有五隻,剩下的都是母鴨。加上家裡原本有的十幾只母雞和正在生蛋的三隻母鵝,就算現在天氣愈發冷了,家裡的蛋類還是供應充足的。加上家裡還有兩隻正在產奶的山羊,每日新鮮羊奶喝着,她覺得小日子過得十分滋潤。
前幾日,她又從集市上買回來一直小黑豬養在豬圈裡,現在家裡洗完刷鍋的泔水終於有了用處。
收拾清了,藍怡拉着賈氏到東屋坐下,打算和她談談文軒的教育問題。
賈氏在意識裡仍把文軒當少爺伺候着,恨不得一切都給他準備好遞到嘴邊,只要文軒想做的,賈氏都由着他。藍怡幾次看到文軒摔玩具、到雞欄裡抓雄山雞拔翎,甚至溫室裡剛鑽出的菜苗賈氏都由着他拔着玩。
三歲看老,文軒現在正是養成良好生活和思考習慣的時候,這樣下去,就算寶寶本性再好,也會寵出問題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