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京城中人最是矜貴,便是府中的下人亦很有幾分臉面。老管家在將軍府素來很有些臉面,華韻自然不會沒眼色的頂撞管家,只得將矛頭對準柔弱的安陽郡主。
姑娘家大抵總較容易心軟,華韻顯然忘了門前難堪一幕。
郡主大人窩在莫閣主懷裡,懶洋洋的半垂眼簾,道:“華姑娘到底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貿然進住將軍府,總是不大妥當。”
“郡主言重了,華兒不介意。”她是巴不得旁人多想。
安陽郡主自問閱人無數,竟頭一回見着這般厚臉皮的,只到底是教養極好的大家閨秀,面上疏離三分,卻笑意不減。
“華姑娘頭一回進京,想來是不知曉皇城百姓的習性。按理說華姑娘身爲家父救命恩人,本該厚待纔是。”華韻面上露出讚許,郡主大人卻話鋒一轉,凜然道,“只大家規矩不能廢,華姑娘無名無分,倒叫人笑話了。”
“況,皇上若是知曉華姑娘作爲,治華姑娘個挾恩相報,縱使本郡主再能有能耐,亦不能叫華姑娘全身而退了。”
安陽郡主不畏皇權,旁人卻不敢招惹明帝。
華韻一計不成,只得另尋出路。
莫非白可謂最是和善的一位,雖面無表情,更像是極好說話的。
畢竟這將軍府中,便是管家的下人亦是有些脾氣的。
“公子,幫華兒說句話。”世間男子,無人不愛柔美羸弱的女子。
莫非白臉一僵,冷冰冰的低下頭,對郡主大人立誓道:“我不認識她。”
“乖。”郡主大人已懶得應付這白花了,所幸她是個極有主意的,眼珠一轉,撇撇嘴,“華姑娘這般不顧及自己名聲,可是篤定欲扒着將軍府不放了?恕本郡主多慮了,說不得家父先前遇險,竟都是華姑娘一手設計!”
華韻自然不能再糾纏,如若不然,豈不正不打自招?
蘇瀾已是沒了耐心,對付蠢貨,她向來快狠準,若是有興致也就罷了,總不過多費些時間看她蹦噠,只奈何這白花出現的時機不對,郡主大人本就煩心東宮之事,隱忍着不發怒已是相當給面子。
“父親若是有何不滿,只搬了東西與華姑娘一同出府便是。本郡主素來沒耐心,華姑娘行事前還需多多思量。”蘇瀾憋着火氣,語
氣生冷,“京城權貴如雲,再多心眼,總不過爾爾。”
她絲毫不介意旁人說她跋扈,安陽郡主有的是跋扈的資本,莫說一個不知底細的華韻,便是明帝來了,她亦不曾畏懼。
況如今身處將軍府,自是她這當主子的說了算。
“明日皇后娘娘爲華姑娘舉辦賞花詩會,華姑娘莫要錯過了好時機纔是。”蘇瀾裝模作樣地揉揉眉心,“本郡主乏了,先回瀾院。”
華韻咬咬脣,難得的不再出聲,識時務者爲俊傑,若是她再不知好歹,說不得這暴躁的郡主便該將她剁碎了喂狗。
將軍府三兄妹素來同仇敵愾,直至華韻淚眼汪汪與大將軍道別,蘇溪蘇北仍抿脣不發一言。
妹妹大過天,這白花是父親惹來的桃花,兩兄弟極有默契的冷眼旁觀。
“父親,您好自爲之。”難得回京,偏還帶着爛桃花,蘇北眼神都能瞥上天。
“明眼人都瞧出那華姑娘有問題,父親竟眼瞎。”蘇溪摺扇輕搖,雙眼微眯,“想來是太過想念母親了。”
蘇華天一愣,彆扭的將臉側開。
堂堂將軍府的正經主子——將軍大人,竟成了府中的透明人,便是下人見着,亦只繞道而走。
郡主大人平日是個友善的,雖一肚子壞水,卻到底是個可心的姑娘,眼下這可心的姑娘竟叫大將軍惹惱了,大將軍竟還護着那外頭來的賤人,便是老管家亦有幾分怨氣了。
覬覦將軍也就罷了,竟還勾、引姑爺,這般品行的女子,總是髒了將軍府的門檻。
“大哥哥。”貌美如花的安陽郡主今日格外精神,一身水藍宮裝叫人眼前一亮,頭上鬆鬆挽了個髻,斜插兩支玉簪。
“大哥哥可曾安排妥當了?”
莫非白眸中劃過冷意,皇閣沉寂了幾日,正是時候發作。明帝以爲躲過一劫,卻不知今日這一遭,方是重頭戲。
他便是要叫明帝提心吊膽,惶恐不安。
然而縱使如此,仍無法平息他心頭恨意。若非明帝,斷無蘇瀾前世的悽苦。
“大哥哥。”那雙眸子中盡是滔天恨意,蘇瀾只伸手擋住,笑道,“總有叫他後悔的時候。”
除了徐貴妃,下一個便該是明帝了。太子一日不登基,她總心難安。
華韻方進京,皇后娘娘竟特意舉辦賞花詩會,可見是極看重這女子的。
將軍府自然不會虧待了華韻,便是皇后娘娘亦難得的賞下一套淡粉色宮裝,貢綢的料子,隱隱有華光浮現。華韻套在身上竟捨不得再脫下。
莫非白手下的姑娘喚作茹娘,青秀俏麗,笑起來雙眼彎作兩輪明月,又是個嘴巧的,不過一、夜之間,竟哄得華韻離不得她。
此時見華韻巴不得將貴重的首飾往身上套,心中只譏諷不已,槍打出頭鳥,斷不是沒有道理的。華韻雖救了大將軍一命,承的不過是將軍府的恩,旁的權貴可未必容得了她。
“茹娘,你說我穿這套宮裝可好?”華韻拎着裙襬,美美的轉了一圈,臉上盡是笑意。
茹娘適時露出豔羨,滿目驚豔,道:“姑娘底子好,竟像仙人而似的。”
但凡女子,總愛聽些旁人恭維,華韻顯然受用至極,撫着一張上了妝的臉,直等她事成,莫說這一套宮裝,便是這世上最華貴的衣裙,那人只拱手奉上。
大將軍算什麼?她要的是九五之尊,母儀天下。
屆時她身份尊貴,再無人敢輕視,莫說將軍府的安陽郡主,便是一國公主,亦只有被她踩在腳下的份兒。
“時辰差不多了,姑娘可收拾妥當?”茹娘恭敬道,垂首眸中精光四射,聽聞今日安陽郡主又算計人了,可真叫她這些個做屬下的欣喜。
銅鏡中的女子身姿華美,盈盈獨立,很有一番風姿。華韻柔柔一笑,只過了今日,她便是這京中炙手可熱的人物。
“走吧。”
安昭儀帶着小公主前往徐貴妃寢宮請安,自她與徐貴妃交好後,少不了做些表面功夫。所幸徐貴妃是個沒腦的,幾句恭維便足將她哄住,安昭儀在後宮中竟也成了個人物。
聽聞今日皇后欲爲大將軍從邊關帶回的救命恩人舉辦賞花詩會,竟將這朝中命婦小姐叫了個全。
安昭儀出身低下,即便誕下小公主,亦不曾被人這般隆重對待,心中很是不平。
不過是個沒教養的邊疆女子罷了,竟還比這宮中的后妃還風光,着實叫人不喜。安昭儀冷着臉,正撞上迎面而來的太監。
“昭儀娘娘。”那太監擡起頭來,竟叫安昭儀倒抽一口冷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