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貴妃留着,總歸是禍患。您不喜聽這些,我便只說這一回。”安陽郡主到底不是個愛揭穿的人,只將話題掀過不提。
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徐貴妃愚笨,但耐不住明帝給她的雄厚家世,有朝一日若是奮然崛起,只怕壓也壓不住。
素來是愚笨的最沒顧慮,便是她滿腔算計,亦不敢講徐貴妃逼急了。
“您對大哥哥的恩德。”蘇瀾頓了頓,擡起頭來目露感激,“舅舅對大哥哥的提拔,安陽定沒齒難忘。”
明帝心中得意,有些飄飄然,這一招既監視了莫家小子,又得到外甥女的感激,自是一步難得的好棋。
蘇瀾壓下煩躁,面上笑意盈盈,只若是能不忌皇權,她定然是要上前給他一耳刮子。
自以爲是的賤人,什麼玩意兒!
安陽郡主咬牙切齒,笑得萬分誠懇。
……
郡主大人不順心,帶刀侍衛亦不大耐煩。明帝將他攆回後,連着侍衛長等一干光棍兒將他團團圍住,賊眉鼠眼的問些要緊的事。
“莫兄弟,郡主可真是個難得的美人兒啊!”那膚白如玉,面若桃花,一顰一笑盡是萬種風情,“京中只怕再難尋出第二人,莫兄弟當真好福氣!”
“只脾性差了些,左右上頭還有……”裝模作樣的往上頭拱拱手,擠眉弄眼,“聽聞還是皇上心疼郡主,恐日後沒了臉面,方將莫兄弟提到此處。”見莫非白臉色微變,忙恭維兩句,“但莫兄弟總是有真才實學的,兄弟我亦是佩服不已。”
明帝早將消息放了出去,只說心疼外甥女今後沒了臉面,特意開恩賞了莫家公子個肥差,京中早傳了個遍。
皇上宅心仁厚,他自便是那吃軟飯的軟蛋了,因着這流言,侍衛大人方遭人爲難,雖已處理妥當,但心間總不大舒爽。
侍衛大人抿脣冷笑,清冷中摻了寒霜,說道:“皇上一番苦心,做臣子的怎好辜負?”
被人耍了竟還四處宣揚,不知日後會不會氣得吐血方罷休。
除夕宮宴,蘇瀾自是沒個興致,宮中那三人她竟是懶得面對,只託蘇溪轉告明帝“外甥女舊疾復發,竟無法進宮賀歲”,便獨自一人窩在將軍府與衆人包餃子玩兒。
前世的小乞丐便是死在除夕當晚,如今她總不大敢出門。紫沁手巧,三兩下捏了個小兔子,蘇瀾接在手心細細把玩。白麪兔子胖嘟嘟的,竟也十分可愛。
府中籤活契
的下人都回家過年去了,只剩下些沒家室的死契奴僕。
“從前在家中,竟是吃頓細白麪都尚且艱難。”紫沁動作飛快,包成的餃子圓鼓鼓的,嘴饞的郡主大人看得眼都直了。
青魚抱手立在一旁,她剁人還行,只這些細緻活計一竅不通。
“如今可算過上好日子了。”有婆子心疼紫沁,在後頭笑道。
攤上這一個家,也是紫沁不幸。那婆子彷彿與紫沁有些熟悉,大咧咧的說道:“三丫兒生得愈發水靈了,可見好日子總是在後頭的。只你娘不是個東西,竟這般無情無義,都說兒女是身上掉下的肉,只你是那沒用的,旁的幾個都是心肝兒。”
見蘇瀾看她,又覺在主子面前嚼舌根沒規矩,忙低下頭有些吶吶。
“張氏爲難你?”蘇瀾轉頭看紫沁,目光灼灼。
“不過是個大廚房的婆子罷了,郡主不必爲奴婢憂心,從前看不明白倒也就罷了,如今奴婢是郡主的貼身丫鬟,狗仗人勢還是知曉些的。”
只那日張氏來尋她,竟獅子大開口,她自是不願。郡主待她大恩大德,怎能讓她爲自家的這些糟心事煩心。總歸那家的人對她素來沒情分,她這段時日也伶俐不少,便將自己存的銀錢都給了張氏打發了事,自此再無關聯。
“養恩生恩,都該還清了。”紫沁不甚在意地輕笑一聲,灑脫自得。
“回頭讓管家將她打發出去,這尊大佛將軍府可容不下。”蘇瀾笑意不改,只溫聲道。
她的貼身丫鬟也敢拿捏,這張氏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本郡主知你是個明事理的,只養虎爲患,今日她敢慫恿你與我相爲難,他日便敢踩到我頭上來爲非作歹了。本郡主向來不是個仁慈的,這些你該都知曉。”
她絲毫不忌諱在衆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心狠,能留在將軍府的人,自然都不是沒腦的,也該知曉她有心告誡。
“奴婢是郡主的人,自當爲郡主着想。”那日雪中送炭,她自問不是忘恩負義的,自然銘記於心。況蘇瀾待她,總比那家的人好上千萬分。她知曉自己的本分,只願眼前這少女平安喜樂,便是捨棄性命,也是甘願的。
見丫鬟眼含深情,蘇瀾竟頗爲自得,只朗聲道:“今後跟了本郡主,自有你吃香的喝辣的,從前的苦日子,便只當夢一場。”
“噗嗤”有人忍不住發笑,郡主大人英明神武。
有人心情愉悅,自有人焦躁不安。徐靈蝶
偷雞不成蝕把米毀了清白,在府中休養幾日,終是耐不住寂寞又出門交際去了,正好趕上除夕宮宴。
聽聞蘇瀾“舊疾復發”,她自是萬分欣喜,打扮得花枝招展便隨母親進了宮。
徐貴妃雖對她有所抱怨,卻也不好多說。
這世上最不缺的便是落井下石的人,徐靈蝶平日最是驕傲,自恃身份高貴,對旁人很是不屑。
“這不是徐家姐姐嗎?”一嬌俏少女掩嘴輕笑,雙眼閃爍,“聽聞姐姐竟得皇后賜婚了,真是好福氣。”
這話顯然不懷好意了。徐靈蝶的賜婚對象簡直不堪入目得很,竟還坐擁兩大美人,也不知是不是祖上積福了。
徐靈蝶氣得發抖,卻愣是不敢反駁一句。她娘可說了,等風頭一過,便將那臭男人弄死,屆時她自然不用嫁到那般下賤的人家中去。只叫她莫要聲張,凡事多加忍讓,免得叫人捏住把柄,誤了大事。
“徐家姐姐是個有福的。”有人附和道,見徐靈蝶敢怒不敢言,只覺心中出了口惡氣,“日後徐姐姐若是遇到什麼麻煩,但凡來尋妹妹便是,雖說家父不比徐大人,但總能照拂一二。”
宮宴還未開始,姑娘們這頭已暗流洶涌,端的是殺人不見血。徐靈蝶臉色蒼白,竟生出些兔死狗烹的悲涼來。
他日她若得勢,這一個個的都不得好死。
一衆貴女嘻嘻哈哈的向前而去,徐靈蝶自是不願再與衆人爲伍,只一人憤憤往另一側而去。
“啊……殿下,不……”嬌媚吟哦自隱秘處傳來,那聲音婉轉多姿,竟是無限春意。
徐靈蝶一驚,連連後退幾步,嶙峋隱蔽的假山後一男一女衣衫半解,上下交疊在一處,那女子身穿一襲粉色宮裝,露出鴛鴦戲水的大紅肚兜,瑩白的肩上印着枚枚紅痕,平添一絲嫵媚風情。她紅脣微啓,面上痛苦又愉悅,一雙含水的眸子飽含深情地望着身上那錦衣男子,似是欲將他融化一般。
“荷兒……荷兒……你真是本王見過的,最美妙的女子……”那男子聲音沙啞,帶着陣陣輕喘。
他腰側一枚玉佩上下晃動,徐靈蝶如遭重擊,那是……
她竟不敢再看一眼,捂着臉匆匆跑開。三皇子……她的表哥,她自幼便傾心於他的男子竟在這深宮中與宮女做這等骯髒的勾當,直讓她心碎不已。
遠遠的假山處那兩人,猶自沉浸在二人世界中,竟不知這一幕早被旁人瞧了個正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