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

那是由一匹老馬拉着的板車(板車大家該是知道的吧,若不知道就留言,我再詳述)。板車上放滿了幹稻草,這便是很典型的電視劇情節了,木蘭躺在幹稻草上,雖然是夏日,但兩人走得是樹林,一路的樹蔭遮下來,也不算熱。

與老漢一路走來,木蘭平時閒下來,話就特多,老漢也算是直爽之人,兩人很是聊得來。

老漢是繁陵人士,妻子早逝,只留一兒,兒子比阿薰大上三歲,在當鋪做事。老漢說,原先兒子小,他是從不做這外地生意,現在兒子大了,能照顧自己了,便想着到外面走走,一邊代代貨,一邊到處見識見識,這算是很合木蘭心意的。

這回來皇城使他到過的最遠的地方,幫人送完貨,還拿了個好價錢,本想着就快些回去的,只是這一路上吃吃喝喝的花銷也不少,兒子還沒娶媳婦,總要多存些銀錢,兒子這媳婦纔好娶。於是便想着一邊往家趕,一邊送貨掙些吃喝錢。這點也是很合木蘭心意的,木蘭忽然覺得自己與這老漢在這些方面真是像極了。

這下兩個年紀差了一大截的人,是徹徹底底的聊開了。木蘭告訴了老漢她在二十一世紀的真實姓名,她並不是認爲阿薰在外名聲不好,而是覺得這樣纔算是有誠意的。木蘭說,她原本在皇城一富人家做丫鬟,小姐嫁人,不能帶她去。小姐好心便解了她奴籍,放她離開。她沒有欺騙老漢,只是她沒有說那個富人家是計家而已。這皆是因爲她答應過計陶下,她不會在外打着計府的名字行事。

她又說,她現在已經沒有家人了,出了府,一時間也不曉得該往哪裡去。走在街上聽見別人談起繁陵,便很想去那裡看看。反正一個人,去哪裡都無所謂。

傍晚十分,兩人到了一個小村莊,老漢送完那車貨,僱主心善便留二人住上一晚。木蘭算是交上好運了,跟着王老漢蹭吃蹭喝的,有些不好意思,便幫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王老漢牽馬吃草,木蘭便偷偷的拿着衣服,問了主人家洗衣的地方,便趁着天空還殘留的些些光亮便去了。木蘭現在已經是換成女裝了,王老漢介紹她是自己的女兒,木蘭想既然是自己的女兒,洗洗衣服也是很應該的事情。

忙完這些事情之後,空中太陽已經是完全的落下了,但天還是有些光亮,忽然聽見外面有歌聲傳來,傳說中牧童的歌聲。木蘭喜滋滋的跑了出去。

木蘭看見的不是牧童,而是一羣玩耍的孩子。那些孩子也大都就七八歲左右,真是天真無邪的時候,卻也是最野最管不住腳的時候,木蘭想了想,還是跑了出去。

木蘭很會與孩子混,不是想和藹的大家長,而是像極了孩子頭一般的。木蘭具體的說來算是看不出什麼性格的人,因爲她的性格都是因着人而來,相處的人是個什麼樣的性格,她便會依着那性格,做出相應的調試,大約也就是遇強則強,遇弱則弱吧。當然有時候當那個所謂的強大威脅到她性命的時候,她也是可以做出適當的退讓的,只要不觸到她的底線,不碰到她的原則,她什麼都可以無所謂。

晚上的天黑得很快,孩子們也大都被叫回去了,木蘭是不想這麼早就睡覺的,便倚着樹幹看起了天空中還並不大清晰的星空。

木蘭其實是不喜歡一個人待着的,特別是在這孤單的時代,容柯回皇宮的時候,小純說跟她一起,她其實是很高興的,真心的高興,人多了她便是沒時間去想自己的從前。

從前,她哪裡還能回得去?她是想回去的,很想很想很想,但她也明白一個事實,穿越不像遊戲,它沒有規則,連參與者都很有可能至始至終只有她一個。說回去也只是個夢話,一個連夢都無法看清,就糊里糊塗說出來的話而已。那能是個什麼話?那話能夠騙得了自己幾時?

木蘭的想法總是很現實,她從來都不喜歡這樣的欺騙自己,所以她一直的都不曾去想過要回家的事情,不想也只是不想自己徒添傷悲罷了。既然都沒有結果,那麼爲什麼還要追逐?

用力的搖搖頭,要掉心頭漸漸冒上來的絲絲傷悲,木蘭嘲笑着自己,她一直沒發現自己也會有這樣脆弱的一面,一時的孤單她並不害怕,她最害怕的是孤單會伴着她一輩子。她會在這個誰都不認識的時代,就炮灰一樣的老死掉。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木蘭打了個冷顫,決定回去了,她果真不適合一個待着。

第二天,王老漢去這邊近一點的街上謀事,木蘭則又是繼續當着孩子頭,帶着村裡的小孩四處瞎逛,木蘭會唱些兒歌,又會講些好玩易懂的故事,又不怕累不怕髒的,孩子們也算是很喜歡跟她混的。只是村裡的大人們似乎不怎麼喜歡。喜歡在背地裡說些諸如此類的話,“這姑娘不會是腦子有些問題吧”,“這哪裡有個姑娘樣,我看啊,那往後找婆家可是比村頭的麻臉阿花還難”,“這姑娘估摸是從小沒有孃親教導,終日跟着爹爹在外面跑,嘖嘖……真是個可憐人。”

孃親?咱有。教導?咱受了十五年。婆家?她現在覺得自己還背不起那個包袱。可憐人?她可能會覺得自己倒黴,但從來都沒有打心眼兒裡的覺得自己是可憐的。他們不懂她的世界,當然她也是,不會把那個自己正努力的將之掩埋心底的世界告訴任何人的。雖然會孤單,雖然會不被理解,甚至被人認爲是瘋子,她都不會說出來。那是個秘密,只屬於她一個人的秘密。或許她終有一天忍不住,但她也只會對自己最愛的能夠過上一輩子的人說。

晚上老漢回來的時候,心情很好,給木蘭帶了很多好吃的東西。老漢說找到了一份好差事,有人出高價僱他送貨,還是直接就送到繁陵的。木蘭把吃的東西收好,便說道:“那真替您高興了,是送的什麼貨啊?”

“什麼貨,不大清楚,我只看見好大兩個紅木箱子。”王老漢興高采烈的說着,“好好收拾收拾,僱主說,他明天趕早就要走,讓我們早些去取貨。”

木蘭笑着點點頭,說道:“好,那您早些休息。”

真有這麼湊巧的事情?這樣說來,她的運氣是不是也忒好了點?看看夕陽,是從西邊落下的啊。不知道是不是在計陶下的掌下被壓迫慣了,反正她始終是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真就好到了這地步。

要知道,雖然她先前有說“與一個月後的“代表大會”比起來,真真還是看沿途風景比較合心些。”這麼一句話,但這也只是說出來安慰安慰自己的,那“大會”可不是年年都有,能被她感傷這屆那是“緣分”哇!可是本來就是她佔了人家便宜了,她不好意思在催着人家趕在“代表大會”之前趕到。現在她都有些不去想那個大會了,卻有突然冒出這麼一樁事。

木蘭突然很想見見那位神明般的僱主。想了想,木蘭倒牀便睡下了,明天一定早些趕去,一定要見到那位僱主。

二人的卻是趕得很早,而且還是木蘭去叫醒王老漢的,但到那裡的時候,客棧人說,已經走了,而且還是才走沒多久。木蘭不得不再感嘆一番“緣分”。

兩人還是在街上等到天亮之後,準備些能放得久的乾糧,便上路了。由於這回事兩個大的紅木箱子,木蘭就不能舒服的躺在上面,這回是跟王老漢一樣的坐在前面。老馬跑得不算太快,卻是穩得很,是有那麼些顛,卻並不覺得會顛得難受,木蘭倒是有些想睡覺的感覺。

於是便讓王老漢唱歌,她是不敢在大人面前唱兒歌的,就算是在王老漢面前也是不可以的。

一路上聽着王老漢唱着家鄉調的小曲,木蘭聽得認真,卻並沒有聽明白曲中的意思,大約是方言什麼的吧。但調子挺好聽的,木蘭瞌睡小了些。便又在腦子裡面搜刮這從前看過的笑話,腦經急轉彎。這是一段的快樂的時光,一段愜意的路程,木蘭覺得自己是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而且還會清清楚楚的將之記下來。等到有一天怎麼也熬不過孤單的時候,拿出來想想,她想那時候便是再怎麼也不會情緒低沉了。

兩人一路大都是住客棧的,很少有外宿的時候。而且客棧也都是王老漢付你的房錢,木蘭對此是很感激,不是房費的問題,而是王老漢說,那個僱主是個大善人,給了一半的僱錢之後,又另外的給了兩人一路的客棧錢,木蘭很感激王老漢有這種好康的事的時候還能記着她。爲她掖爭取一份。從此木蘭是越發經常的爲王老漢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或許木蘭該要說,那是比對自己親爹還好。

王老漢說,僱主還給了吃飯的錢,木蘭是不好意思在佔這份便宜了,再說王老漢也還要存錢給兒子娶媳婦的。早晨客棧是沒有大魚大肉吃的,只能是吃包子饅頭餡餅什麼的。中午的時候,木蘭便以僱主要求要在“代表大會”開始之前送到爲由,在車上吃些乾糧。晚上便是以太累了,很想睡覺,就隨便找點吃的。

木蘭不是個挑食的孩子,而且人家也說了,麪食很養人,吃麪食能長得高些,那在車上的一個月,木蘭便是以此爲指標,努力的啃着饅頭烙餅。但後來,木蘭卻發現自己的個頭並不是如自己想象一般的縱向發展,而且還漸漸有往橫向發展的趨勢。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但鑑於就要到目的地了,木蘭便忍住了,等真真的落地之後,在計劃減肥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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