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不知道那天晚上計陶下他們是什麼時候走的,又是什麼時候睡的。她只知道,她是失眠了,爲了算出計陶下的壞九九,她失眠了,早晨睡到天大亮,小純急忙忙的來叫人,她才暈乎乎的醒過來,卻是覺得很累,做了一晚上亂七八糟的夢。
小純來叫的時候,她都還以爲是在做夢。直至小純急了,不顧形象的開始踹的時候,她纔算是明白過來了。
眯着眼睛去開門,小純風風火火的進來,風風火火的拉着她穿衣服,風風火火的跟她說着什麼,她不認爲有什麼大事,便只是嗯嗯嗯的回答着,卻沒有去要聽清楚她究竟是在說什麼的意思。
小純見木蘭這樣一幅要死不活的模樣,是着急得很,扳過木蘭的肩膀便開始搖晃了起來,“哎呀,你快醒醒,出大事了,大事啊。”
木蘭這下算是頭更暈了,打了個哈欠,呢喃道:“大事?天上掉錢了不成?”
“比掉錢還大的事。”
木蘭這纔算是醒了,完全的醒了,“容柯被抄家了?”
“是,哎呀,不是,不是,是三皇子要回皇宮了。”事情貌視還真的挺急的,小純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木蘭冒了個白眼,“我的小純小姐喲,皇宮是他家,他愛怎麼回就怎麼回,我說,你故意的吧,今天不是愚人節,不好玩。”說着木蘭又想回去睡個回籠覺。
小純則是又開始拉,“是,若換做是平時,我纔不會來自討沒趣呢,只是這次聽說皇上微恙,三皇子是回去長住,以盡孝道。”
木蘭猛的一翻身,看了看滿面急切的小純,忽的又想起昨晚大妖孽的問題“是計家家族大還是容家家族大”,原來她失眠想了一晚上的問題的癥結在這裡,大妖孽像是早就直到了,再說深一點,就是大妖孽早就把她的心思看得透透的了,木蘭忽然覺得自己像個跳樑小醜一般的,一種貌視屈辱的悲涼竄上心頭,久久揮散不去。
木蘭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三皇子有說全府都跟着回宮麼?”
“說是一部分人跟着回宮,另部分人遣散。”
遣散,木蘭聽見這個詞,又像是重新活了過來,遣散好,遣散最好。
木蘭起身開始穿衣服,動作極其的利索,一邊穿一邊問到:“那他還有交代些什麼麼?”
小純搖搖頭,“太突然了,三皇子跟皇妃娘娘已經回宮了。”
“那我是不是就遣散了?”她倒是很想知道這個。
小純搖搖頭,“不知道,反正三皇子倒是給了個特權給我。”
“特權?是不是要你安排遣散人員?”
小純揚起那張純淨無暇的乾淨臉龐,笑道:“我哪有那本事,三皇子給我自己選擇,我說我想問問阿薰,我比較想與阿薰一起。”
“還有呢?”
“還有就是,他答應了。”
木蘭攤手,“就這樣?”
小純點頭:“就這樣。”
木蘭爲難了,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呀,這能算做事答案?木蘭又看了看小純,發現還是去問小純她爹嚴祿管家比較有保障。
很無奈的穿好衣服,讓小純帶着她去找嚴祿,今天的柯王府應該是這半年中最忙碌最熱鬧的一天了,但極爲諷刺的是,卻是最後的一次了,至此人去樓空,興許會荒涼。木蘭以爲自己不是待在閨中什麼都沒見過的女子,這樣的離別對她來說根本就算不上是什麼鬧心的事。但此時此刻,她心裡頭確確實實的是很悶,很悲涼。但她卻只想認爲,是事情發生得太忽然,她什麼都來不及做,什麼都來不及去想,這樣的感情應該也算是最真實的吧。
柯王府,她捨不得,忽然之間。
嚴祿最後給她的回答是,“三皇子說,一切隨你。”
一切隨你,短短的四個字聽來毫無感情可言,但在木蘭聽來,卻是值得小小感動一番的事情。她說容柯是隻狐狸,可這隻狐狸卻總來不做讓她爲難難堪的事情,或是說,他從來都不會強迫她去做任何事,除了看門這件事以外。他給了她絕對的自由與特權。與野蠻皇妃對陣的那些日子,他甚至還時時的爲她掩護。包括爲他收集信息這件事,幾乎也是出於自願,容柯沒有要求過。
但,這只是短短的感動而已,與感情無關,眨眼就消失。對於容柯,她是不可能產生任何就算是類似朋友也好的感情的。他很懂得人心,總能抓住人的痛腳,以這個痛腳來讓人自願的爲他做任何。她想要的無非就是自由,沒有壓迫,容柯很懂,多以他給她絕對的自由,他很少出現在她面前。但,她也很懂,很懂這樣性格的容柯。
所以,歸根結底的說來,她的自願也只是爲了自己而已。她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她不會爲了容柯的好而失去自己的立場。原來她可以冷酷得如此無情。
嚴祿沒有跟着容柯回宮,倒是去了他最爲反感的杯莫亭,做了莫言的左右手。
這些天,最開心的就數小純了,一方面是可以經常去杯莫亭,另一方面也是因爲可以跟這唯一的好朋友阿薰去玩了。
玩,木蘭不反感,可是問題是,她沒錢,怎麼玩?玩什麼?能玩些什麼?找事做?做什麼?這古代,她一個理科生能做些什麼?木蘭最近都開始往頹廢的路線發展了。
去杯莫亭,她受不了嚴祿那雙悲憫的眼睛。去找計陶下,這也太沒面子了。不行,她不想在計陶下面前輸掉這僅剩的爲數不多的驕傲了。
因爲沒有去處,她跟小純還是住在已經漸顯荒涼感的柯王府。可喜的是,小純對皇宮也沒有什麼渴望,倒是對江湖嚮往得很。木蘭有時候會跟她開玩笑,說要不咱兩加入丐幫,一身乞丐裝唱着討飯歌走遍江湖。這丫頭居然還會對此興奮不已。木蘭很佩服也很羨慕這樣性情的小純,這個時候應該是最純真,最快樂的時候了。可惜,她的,是再也不會有了。但,她願意爲了她唯一的知心朋友小純放棄自己的堅持,要着飯的去走遍江湖。
這天兩人都去杯莫亭蹭過飯,跟嚴祿商量着走江湖的事情。原本以爲還需廢很大的口舌,誰知她一開口,嚴祿便答應了。還給了她一些銀票,說是走江湖不錯,討飯就不要了。鬧得木蘭眼淚巴巴。
第二天,兩人便興致勃勃的上街準備路上要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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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是幾件衣服,幾個饅頭,嚴祿給的錢不少,加上她自己也存了一些,但因爲要做長遠的打算,木蘭覺得還是一切從簡。木蘭將嚴祿給的銀票分成四份,跟小純一人兩份。她讓小純在肚兜上縫上口袋,大分的就放在肚兜裡面用腰帶綁緊,其中連個小一點的就跟着襪子綁在小腿上。她存的大都是碎銀,就分兩份,一人一份放在腰間,方便用。
換上洗得發白的青布男裝,將頭髮綁好,看看鏡中的自己,她的臉色還沒有變白,淡黃淡黃的看來,覺得也蠻像那麼回事的。倒是小純讓她傷腦筋了,這脣紅齒白的模樣,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平民家的孩子,嘿,怎麼從前就沒發現,這孩子還有美女的潛質呢?但這樣對現在的她們來說絕對不是件好事。
後來,木蘭給小純改造了一番,倒是沒那麼漂亮了,只是怎麼看都不像平民家的孩子,木蘭瞬間便覺得又要委屈自己了。再後來,小純做了家道中落的少爺,而她則成了書童。小純都翻身了,她啥時候能被人家叫小姐啊,再不,就是叫聲少爺,也行。
兩人磨磨唧唧的,硬是摸到中午纔出門。哦,不,應該是摸到中午了,卻出不了門了。
計陶寶來了,那個計家的大寶貝。也算是木蘭的恩人。既然是恩人,木蘭自然是要客氣的接待的。從前容柯在的時候,沒見她來過一次,現在容柯走了,柯王府荒涼了,卻見她來了。真真是個奇怪的人。
小純有些不開心,木蘭不想讓計陶寶看見,便讓小純帶着計陶寶的丫鬟去了別處。木蘭跟在計陶寶身後,計陶寶似乎很有閒情逸致,逛園子的速度是比那個啥還慢,她是沒所謂,反正重溫情人的舊居,只是可苦了木蘭。
木蘭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那種感覺還是在計陶下與她相遇的那天出現過。可究竟是又要遇見大妖孽了?還是,她又走不掉了?糾結,蠻糾結的,糾結得木蘭又想戳脊梁骨了。
計陶寶一直的不開口,木蘭便覺得不能再等下去,就算是先死也要先透個氣了,“小姐,您是否有事找我?”
計陶寶停了停,然後又接着走,一邊走一邊說到:“其實我在想,究竟是跟你說實話,還是按照原先的套詞說。”
事態,貌視嚴重了。木蘭拉起了警報,“那就說實話吧。”
計陶寶又想了想,像是很難開口的樣子,許久,緩緩的停住,轉身看着木蘭,臉上卻已不在是先前的雍容華貴,而是從心裡透出來的俏皮可愛,實話,難道說實話之前還得用真是的性格?
“我要出嫁了,我想你能在那之前去陪我。”
木蘭忽然的轉不過彎了,這些小姐們,怎麼想法都這麼奇怪,難道這就是她做不成小姐的障礙?哦呀,還是不可逾越的障礙呢。
“爲什麼是我,要是我沒記錯,您從前可是很討厭我的呢。怎麼,怎麼現在……”
計陶寶撅撅嘴巴,聳聳肩,笑道:“沒錯,但那只是在你清醒之前。現在,我只覺得你很有趣,跟你待在一起,肯定會……嗯,好戲連連。”不等木蘭的回答,便轉身繼續往前走,“要知道,我五歲過後,就再也沒見過三哥的戲了。”
木蘭選擇了相信她,因爲那個真實的性格。只是這又幹大妖孽什麼事?怎麼他又要插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