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情路崎嶇

朱說文章的修養造詣,以及他開闊的視野,執着的堅持,都讓李讓感佩。

即使心裡不舒服,但是,李讓還是不能遏制自己向朱說請教,與他探討文章學問的想望,朱說也訝異於李讓小小年紀就那樣的博聞強識,文采斐然,一來二去,兩人倒是成了朋友。雖沒到知己那一層,但也是互相欣賞,互相嫉妒。

不止朱說身上有讓李讓嫉妒的東西,李讓身上也有讓朱說嫉妒的存在。拋開他的身份地位不說,單就他的敏銳易感以及他那幾乎是過目不忘的記憶力,都是朱說望塵莫及的。

更爲難得的,李讓雖出身貴族世家,對自己的身份地位卻並沒有太放在心上。不同於萬麒會看不起那些貧寒學子,李讓看人,是以學識修養爲標準的。這在另一方面,也微妙地加深了朱說對他的親近感和惺惺相惜之情。

十幾天的時間,兩人之間,最起碼,李讓對朱說,頗有相見恨晚的感嘆,以至於,他都忘了,最初,讓他注意這個胸有丘壑,外表普通的同學的人,是李靜。

李靜生理期過了復學之後,初始,並沒有靠近朱說,最多,也就路上見了給他一個微笑,比對書院其他人略微親近一些的點頭之交的微笑。

朱說與李讓相交時,也沒有再提及李靜。

可是,這些,在一個夜晚改變了。當然,發生改變的時候,李讓並不知道。甚至,那之後,他也不知道。

李讓知道的時候,朱說與李靜之間,已經跨過了一道坎,邁向了他連想象都不能的前方。

以往的沐休日,其他的學子或到後山放鬆心情,或到山下買些日用品,有的還會趁機娛樂一番。可是,朱說連續兩個沐休日,都是在他那狹小的房間看書的。

可是,那一次的沐休日,朱說卻不顧萬麒的冷眼,提出想跟他們一起去李靜那裡。

以往的沐休日,他們到了李靜家裡,李靜即使是讓他們各自隨意,之前也會見見他們,寒暄幾句。可是,當天,李靜卻關在書房沒有出來見他們,甚至讓紅嬤嬤傳話說不想被人打擾。

那一天,幾人就在李讓的房間消磨了一天時間。

由於李靜午飯時間都沒有出書房,下午的時候,幾個人的情緒都不太高,表情都有些懨懨的。而且,房間裡,瀰漫着異樣的氣氛,摩西看向朱說的眼神,有着明顯的不快。萬麒的神情,李讓一向是猜不出來的,只是覺得比以往更加古怪了。

朱說自己好像是下了什麼決心的樣子,雖然也在看書,也在對弈,卻有些心不在焉,總是看向種了一方薔薇花的窗外。那花,是摩西喜歡的,李靜專門到番町爲他買來了種子,由他與李和兩個人培育出來的。

那種豔麗的滿身是刺的鮮花,李讓一直覺得太張揚、太凌厲了。李讓喜歡蓮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跟李靜額間的那個胎記一樣的花型。

可是,他的窗外,正是院子裡採光最好的一方土地,而且整齊乾淨沒有種植其他的花木,搬開那個微型假山,李和與摩西就選定了那一方土地種薔薇花。

李讓直覺裡,朱說也是不喜歡那種豔麗凌厲的花木的。可是,一天的時間,尤其是過午之後,朱說看向窗外花田的次數越來越多,開始時面上還帶着若有所思的表情,越到後來,就只是單純的張望,似乎眉宇間還添了隱隱的褶皺。

等到夕陽西下,紅姑叫他們用餐時,朱說放下手中的棋子輕輕吐了口氣,李讓才明白了,朱說看得,不是窗外嬌豔的花朵,而只是,照在花田的日影。

晚飯桌上,朱說被安排在了末座,作爲李靜這裡最生疏的客人,他本來該被安排在左上首的尊位的,可是,不知道萬麒與紅姑說了些什麼,最後安排座位時,朱說就被排在了末座。正好與主位的李靜遙遙相對。

李靜晚餐吃的極快,她徑自吃完之後,沒有等其他人,就起身離開了。

席間幾乎沒有動過筷子的朱說,也在李靜離開後,跟幾人告罪離席。

李讓想追出去,卻被摩西拉住了手腕,並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他繼續坐在那裡。坐在李靜左邊的萬麒,在李靜離開之後,失了平日餐桌上的優雅,把一個丸子用筷子戳成了幾瓣。

晚餐過後,摩西和萬麒沒有回各自的房間,而是跟着李讓去了他的房間。路過書房時,兩人目光都在門板上停滯了片刻。

李讓只是不知道因由,但是,兩人反常的表現,還是讓他產生了異樣的感覺。

幾人在李讓的房間待得無聊。萬麒與李讓對弈頻頻自傷棋子,摩西看書也心不在焉。

李讓便提議去書房把李靜叫來,幾人一起玩會兒摩西自制的撲克。

兩人神色僵硬的點了點頭,一向黏着李靜的摩西卻沒有起身的意思,萬麒更是,撥亂了棋子乾脆半躺半倚在榻上。

李讓只得自己去書房。他並沒有敲門,而是徑自推開了房門。雖然他自己也知道這樣做很失禮,但是,他還是止不住這樣做的欲\望,好像小孩子炫耀一般,爲了在朱說面前顯示他與李靜的親近。

如果時間倒流,李讓情願自己敲門了。那樣,他就不會看到讓他不悅的畫面了。李讓推開房門,在書案前並沒有看到人,視線往左一瞥,只看到了朱說的背影。他纔要張口喚朱說,卻見他手中拿過一條寶藍色的髮帶,那條緞帶,還是李讓跟李靜一起去買的,他自然認得。

李讓定在那裡,看着朱說胳膊繞環的背影。看着他身子退了半步,爲李靜整理緞帶上的蝴蝶結,看着李靜回身對朱說微笑。

在李靜視線瞟過房門時,李讓慌忙的關上房門,快步離開。

其實,朱說與李靜,兩人之間並沒有做什麼逾矩的行爲,只是朱說爲李靜束髮而已。可是,李讓卻忍不住逃開了。

李靜的頭髮太過順滑,而且,數量比別人還多,她的一個髮根,能長出兩根甚至三根頭髮,加上她的手習慣了握劍不習慣握梳子,每次梳頭,李靜都會號區很長的時間。即便那樣,有時也會不慎留下一縷半縷,必須重新紮住。

幾年前在李家李讓纏着李靜與她同塌而眠的時候,好幾次就見到李靜對着銅鏡爲那一頭秀髮苦惱。

一向不喜歡自己的事假手他人的李靜,也有幾次,實在無奈了,會讓紅姑幫她束髮。

李讓的頭髮,在家的時候,是天璇幫他梳的,在書院,是天權幫他梳的。

被人伺候着梳頭穿衣,在李讓,是理所當然的;那麼,伺候別人穿衣梳頭,自然也被他理所當然認爲是下人才做的事。

所以,李讓從來沒有一次爲李靜梳頭。除了心理上的原因,還因爲他那雙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手,其實從來沒有做過穿衣束髮這樣的事。

以前,紅姑爲李靜束髮,李讓也沒有覺得有那樣的視覺衝擊性。可是,朱說爲李靜束髮,李讓卻覺得說不出的難受彆扭。

李讓欺騙自己說那是因爲自己敬仰的友人做了小廝丫鬟的事,他不想讓對方發現他看見了難堪才離開的。

撫在欄杆上換了好幾個深呼吸,李讓才勉強穩住情緒回了房間。只跟另外兩人說李靜在練字,讓他們自己先玩兒。

兩人對於李讓的答案並沒有表現出意外的情緒,甚至,李讓臉上僵硬的笑容,兩人也視若無睹。三人一起玩撲克,玩得是年前守歲的時候,李靜一起玩過的鬥地主。

李讓本就心不在焉,加上不熟悉規則,一遍遍的輸。弄得摩西和萬麒,都不想跟他一組,而爭着搶地主。

在李讓慢慢放開投入遊戲時,耳邊突然傳來了哭聲。李讓的房間,就在李靜書房的隔壁,李靜的放聲大哭,三人聽得尤爲清楚。

只是,三人從來沒有見李靜哭過,別說是大哭,就是嚶嚀抽泣都不曾見過。因此,初始,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頓了片刻,繼續出牌。

李靜的哭聲持續着愈演愈烈,雖然因爲情緒激動聲線有些改變,但是,熟悉李靜的三人,還是聽出了那是李靜的聲音。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萬麒,摩西和李讓也隨即撂下手中的紙牌出了房門,連住在廂房的錢家父子都被驚動了。

李讓隨着萬麒進書房,看到了李靜趴在朱說的懷裡痛哭。那樣的李靜,絲毫沒有顧忌的放聲大哭的李靜,絲毫不顧忌的主動依偎在別人懷裡的李靜,都是李讓沒有見過的。他一時怔在那裡,瞠目結舌,心痛難耐。

不知道是爲李靜的傷心心痛,還是爲李靜選擇對初始不滿一月的朱說敞開心扉而心痛。

被摩西拉着離開書房時,李讓恍惚的不知所以。

三人約定,如果隔天李靜不主動提及,他們就不提及李靜剛纔失態痛苦的事。

之後,李靜與朱說之間,並沒有如李讓預想的變得更加親近,反而更加生疏了些。

這種生疏,主要是來自李靜這一方面的,她對朱說,變得客氣而禮節繁複起來。儘管,李靜的很多禮節顧忌既不符合她的性格,也不合時宜。

只是,這些,李讓都不再看了。他去找朱說請教的次數,也變少了。

經過了那一夜,李讓知道,他再也不能哪怕是自欺欺人的說,“我的靜,我最親近的雙生弟弟靜”了。因爲,李靜既不是弟弟,也從來沒有親近過他。

中秋節前三天,李讓就坐上李家派來的馬車回了李家。這一次,他臨出書院之前,甚至沒有向李靜告別。自然也沒有以往的象徵性的邀請。

不同於李讓的退讓。萬麒對李靜,卻是更加親近了。雖然他依舊是毒舌,可是,裡裡外外,對李靜的維護照顧卻是絲毫不掩飾了。以前的他,不着痕跡的做的事,經過了李靜家別院的那一夜,就乾脆做得明顯了。

李靜的隨性,以及她對朱說的那種因爲彆扭心態而表現在言行上的閉目塞聽,萬麒都切切實實的利用了。

中秋節,書院沐休三日,八月十四、十五、十六三天。

可是,李靜卻在書院待到了十五的早晨才離開,原因,自然是要跟着朱說學習練字。

但是,李靜離開的時候,既沒有向朱說告別,也沒有要送他月餅的意思。

李靜回別院牽了馬,準備和摩西一起去秦家看看。萬麒這次倒是沒有跟着她,李靜本來還覺得意外,因爲,自那日送硯臺以來,萬麒一天中清醒的時間,幾乎都待在她身邊,還強拉着她一起去上課,跟書院其他的學子交流。

李靜其實是不想跟那些用有色眼鏡看她的人相處的,不過,爲了瞭解一下朱說作爲一個儒生身份的心態,加上她實在是拗不過萬麒的強勢的熱情,李靜就跟着萬麒,作爲書院的書生的身份,更加邁進了一步。

這件事所帶來的結果之一,便是讓李靜在理解朱說的道路上,往歧路上漸行漸遠;結果之二,就是李靜的作息,不得不改變,由於白天大部分時間與萬麒在一起不能看書,已經暗下決心要在古文上面有所涉獵的李靜,只得在晚上挑燈夜讀。每日讀到子時、甚至丑時。

好在,李靜已經習慣了晚上打坐練功。早晨檻着房門睡懶覺也沒有人打擾,她在白天,也沒有昏昏欲睡、精神不濟的狀況。

而且,因爲挑燈夜讀,李靜晚上出恭,回房時發現朱說房間的燈總是亮着,偶爾,還會拿着夜宵到他的房間小坐一會兒,向他請教一些問題。

儘管,她問得那些問題,太過周正,與“夜半無人私語時”的氣氛格格不入,不過,這也算是繞了一條遠路加深了她與朱說之間的羈絆。

雖然,按照她的性格,更適合走直球的。

但是,由於李靜對“戀愛”的紙上談兵的形而上的理解,以及她對朱說那種太過深厚濃烈的承諾的下意識的畏懼,讓他們之間的情路,漸漸的有九曲十八彎,甚至最後可能進入迷宮找不到出口的錯綜複雜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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