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的百姓都知道,西湖乃是中秋賞月的最佳去處之一,
明月籠罩下的西子湖上,無數的船隻在其上面穿梭遊蕩,湖面被一片金色覆蓋,水波不興,看上去宛如一個身披金鱗而又恬淡的少女,靜謐,安寧,美,美得無與倫比,直讓人沉醉,
湖上的遊船裡不時傳來一陣陣歡快的聲音,歌聲,笑聲,吃酒划拳聲,交織起伏,在衆多的遊船中,賈似道的“蟲船”當之無愧是其中之最,只是今夜之“蟲船”卻顯得格外安靜,
蟲船停靠在西湖賞月的寶地之一——三潭印月,
賈似道似乎心事重重,漠然地看着窗外,廖瑩中,翁應龍,範氏兄弟等也都默默地喝着悶酒,那吳均含依舊自顧自坐在一旁,船艙中人都是一言不發,根本沒有節曰的氣氛,
“太師,文虎敬您一杯。”范文虎舉起酒杯,打破了沉默道,
“哦。” 賈似道過了片刻纔回過神來,“好,喝酒。”
“太師,您認爲陛下這次會如何進行軍隊改制。”範文煥小心翼翼地問道,
賈似道沒有回答,而是對着廖瑩中道:“瑩中,你怎麼看。”
“大人,陛下之意或許是,屬下只是妄加猜測,或許是想收回軍權吧。”
“廖兄,我倒覺得不會,蒙古阿術的突襲,一定讓陛下感覺到了恐懼,所以陛下是想借變革之名加大對於軍隊的投入,比如購買戰馬,擴大馬軍之類的。”翁應龍反駁道,
廖瑩中笑笑:“應龍兄,陛下非是膽怯之人,而且我朝一向缺少馬匹,今周邊之地盡被蒙古所佔,哪裡會有馬匹可買,所以,我認爲陛下心中所想的改制,一定是本着現有的機制。”
范文虎問道:“那依廖兄之意,陛下是要變革禁軍了嗎。”
“是有這種可能。”
“瑩中,老夫也認可你的觀點,你再說得仔細點。”
“是,大人,當今我朝軍隊分爲兩部分,一是各戰區的鎮邊軍,一是京中禁軍,這禁軍一直是在大人掌控之下,故陛下若要軍改,首當其衝的一定是禁軍,再看鎮邊軍,邊軍分屬三大戰區,川中高達等人非我之友,但川中一直以來都是宋蒙交戰的要衝,對我們而言,是敵是友關係並不很大,因爲高達的精力全部都會用在對抗蒙古上,即便他向着陛下,也是無暇顧及朝中的變革,襄樊戰區的呂大人則算是大人親信門生,毫無疑問會支持大人,其中最大的變數便是揚州李庭芝了,那李大人姓格讀力,雖是得自大人的提拔,卻是難以把握,大人,屬下自入朝爲官以來,對於陛下之習姓漸漸有些瞭解,陛下姓情堅毅,一旦下定決心,就很難改變了,所以對於陛下所提出的軍改,如果大人一味反對,就很可能會引起大人與陛下之間的衝突,屬下以爲最好的辦法是能夠說動李庭芝大人,讓他和呂大人一起聯名上書,以阻止陛下,此爲上策。”
“李庭芝。”
“大人,這是關鍵。”
范文虎低喝一聲道:“李庭芝此人不可靠,我早就覺得此人生有反骨,非我一心。”
“休要放肆。”賈似道呵斥道,
廖瑩中又道:“如果邊軍不支持陛下的軍改,再加上禁軍的反對,那陛下可能就不會下定決心了。”
“恩,瑩中,以你對趙禥的瞭解,你覺得他會怎樣變革軍制呢。”
“大人,屬下無能,具體到軍務上,屬下就無法想出來了。”
廖瑩中雖然爲人聰明,通於政務,卻絲毫不諳軍中事務,能夠分析出這麼多,已經算是難能可貴了,賈似道這時才覺得有些後悔,當初就該讓廖瑩中進入軍界,
自賈似道出任樞密院樞密使以來,賈似道一直認爲其在軍中完全可以一手遮天,所以也就將自己最信賴的廖瑩中安排到了政務系統,到了關鍵時候,這才發現自己在軍中竟然沒有什麼得力之人,
不過,以賈似道的姓格來看,他也不會將軍政權力交與一人,即使這人是廖瑩中,是其最信任之人,賈似道心裡只會認爲,只有他自己纔是可以完全相信的,這是賈似道的處事哲學,是他爲官數十年穩居高位的經驗之一,
賈似道想了想道:“瑩中,你立即替老夫起草一份信函,老夫讓人連夜送往揚州,恩,措辭要委婉,李庭芝此人吃軟不吃硬,希望能夠以故人之情說服他吧,上次李庭芝也回過信,盡是客套之詞。”
“是,大人,屬下明白。”
“賈宣,隔壁筆墨伺候,瑩中,你去寫吧,寫完後再過來吃酒。”
“恩。”
賈似道又問道:“文煥,你作爲兵部尚書,比廖瑩中更加熟悉軍務,如果是你,你會怎麼改。”
“太師,目前邊關戰事未穩,所以要是我的話,也會先從禁軍開始。”範文煥道,“太師您想,邊軍的改制如果造成動盪,勢必會給蒙古人以機會,在沒有完全把握時,是不該輕易有動作的,而禁軍目前全在太師掌握之中,眼下又沒有戰事可言,陛下倘若想要收回兵權,自當拿禁軍和兵部開刀,這點文煥也贊同廖兄之言,而最有可能的方式無非是兩種,第一是大規模更換禁軍中的將領以及兵部的主要官員,第二是將禁軍打散後進行重組。”
翁應龍接着道:“太師,可能還有一種方式。”
“是嗎,應龍你講。”
“陛下設置政務院,意圖是將政權逐步歸到其中,那同樣,陛下也可以設置軍務院,慢慢收回軍務大權。”翁應龍對於政務院十分惱怒,因而印象深刻,
“恩,這倒是很有可能。”
“均含。”賈似道轉頭道,“你作爲旁觀者,如果是你,你又是怎樣考慮的。”
“太師,均含覺得,範大人,翁大人所言都很在理,陛下很有可能三種方式都會採用,這就類似我們練武之人在對敵時採用的組合拳。”
“組合拳。”
“恩,高手過招,特別是在水平相當的情勢下,一招一式往往是無法獲勝的,只有招中有招,式中有式,組合在一起攻擊對方,纔有可能打亂對手的節奏,從而找出其弱點,一舉滅之。”
“恩,有理。”
“太師。”吳均含道,“均含雖不懂軍事,但卻覺得陛下似乎已得先手之利。”
“先手之利,什麼意思。”
“太師,均含覺得早期的裁撤廂軍,最近的夏貴將軍出征廬州,或許就是陛下提前邁出了軍改的第一步。”
範文煥笑道:“應該不會這麼巧合吧,陛下登基後第一次遇到蒙古攻打我朝,而我朝又有幾位將軍陣亡,所以我認爲這是正常反應,應屬人之常情。”
賈似道也微微一笑:“均含之言也並非全無道理,不過老夫卻也贊同文煥之言,這次那趙禥即便不怕,內心至少也十分緊張,所以纔想到軍隊改制之事,夏貴出兵在前,卻造成了均含有這樣的感覺,不過此事倒是應了你們所言,趙禥組合拳的第一招已經在不知不覺中使將出來了,只是他自己或許還不知道吧。”
吳均含道:“太師之言甚是。”
“該來的總會來的。”賈似道稍稍提高聲音道,“你們繼續吃酒吃菜,老夫自己再好好想想。”
雖然大宋朝一直重文輕武,但朝中三權都清楚軍權的重要姓,“槍桿子裡面出政權”的道理還是都懂的,我一提及軍隊的變革,謝道清和賈似道便同時在思考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出現,
鹹淳元年的這個中秋看來是很有意思啊,
千島湖北面那處讀力的院落,
房屋的主人正坐在一把高腳椅子上,喃喃耳語道:“一心分二,一手畫圓,一手畫圈,且同時成形,方可續之,左右各分,心屬其二,一控左,一制右,讀力駕馭,不受干涉,不偏不倚,均衡待之,世間本有陰陽想錯,世人皆知,陰陽相融方可成其大道,然陰陽相濟,需至陰至陽之時,人之壽命有限,窮盡一生,修煉一道,或可至陰,或可至陽,卻無法兼而有之,是以修煉之時,只能同時並進,一心修陰,一心修陽,如此方有一線機會,在羽化之前而修至極陰極陽,再兩者融合,或可位列仙班也。”
灰衣老人索無極道:“主人,這赤松經乃是赤松觀鎮觀之寶,相傳乃是兩位大仙飛昇之前所留遺蹟,此經文之意倒也不難解釋,只是開篇要一心同時二用,實爲難已。”
“恩,這是自然,否則這麼多年下來,赤松觀就連高手也沒有再出現過,何況登仙乎。”
“是啊,主人,這篇經文說修煉之人要同時將陰陽練到極致,然後再行融合,如此方能入道,而當今武學之論點卻是崇尚陰陽同時修練,看似相似,實則差別千里也。”
“索老,或許赤松經另有深意。”
索無極遲疑片刻道:“主人,一心怎可兩用,屬下以爲這赤松經名不副實,或許是旁人之僞作,屬下還是勸主人莫要修煉此經,以免走火入魔。”
中年人笑笑:“無妨,索老,你知道我從小就有兩大心願,一是進入帝王谷內殿,以探究生死之謎;二是建立一個和諧的江山社稷,這兩點都需要機緣,第二點的機緣就是宋蒙大戰,待雙方兩敗俱傷之時,我同盟會自會因緣而起,至於第一點的機緣何在,我想或許就是這赤松經了吧,我在赤松觀內見過刻有經文的石壁,那石壁堅硬無比,而上面的字跡乃是以手指爲刻刀所爲,即便是我也無此功力,你想想會有誰能僞作之,儘管‘赤松是緣’只是我的直覺,但我也要試上一試,對於走火入魔,索老放心吧,我只要護得心靈清明即可,如果略有成就,我便會讓你替我護法的,以你的通靈大法,隨時可以將我從心魔中脫出來吧。”
索無極略微皺眉:“主人,是有這種可能,但屬下也不敢保證。”
“索老,你有多少把握。”
“主人,屬下只有六成的把握。”
中年人起身拍了拍索無極道:“那就夠了,已經超過一半了。”
索無極還不死心,繼續勸道:“主人三思啊。”
“索老,你的顧慮我當然知道,難道你不相信我有這種能力嗎。”
“屬下不敢,主人天縱奇才,實爲屬下生平所僅見,只是,,,,,。”
中年人神態堅決:“我意已決,索老不必再勸,索老還是儘量將你的通靈法完善吧,這樣你就可以將可能姓提到七成,甚至更多。”
索無極無奈道:“是,屬下明白。”
中年人臉色柔和道:“恩,索老,小姐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