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我、了?”
洛天寧靜靜地站在高高的枝幹上,但是目光卻一直緊緊地盯着緩緩離去的那抹背影,心裡不由得一陣激靈,背脊也開始微微發涼,脣畔的笑意直接僵硬在彎彎的弧度上,一點都沒有要繼續的意思。
而且此刻洛天寧的腦海裡只閃現着一副場景,那便是剛剛安寧郡王對着她回眸一笑,雖然那個笑容可用百媚千嬌來形容,但是洛天寧總覺得心裡有點不安寧。
於是她就緩緩地側過臉,滿是哭喪着語調地詢問着身側的夜煊風,她甚至可以肯定安寧郡王一定發現她了,一定是如此的,但是他爲何不揭穿自己呢。
“發現又如何?難不成你還想他把你送官啊?”
夜煊風見到洛天寧哭喪着臉對着他陰沉地說着,好看的眉頭不由得微微蹙起,臉上倒是掛着一副鄙夷不屑的神情,雙手輕輕地環抱在胸前,一臉事不關己地淡漠語氣地冷言道。
“你怎麼這麼說話啊,我只是擔心安寧郡王發現了而已。”
洛天寧深知心裡發虛,於是與夜煊風對峙的時候也開始變得弱弱的,沒有了一開始那種強勢的感覺。
“發現又如何,你以爲安寧郡王是個願意惹一身麻煩的人麼,還是你還對他存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呢。”
夜煊風緩緩地擡眸望着面前這位一臉喪氣的洛天寧,心裡不由得輕輕吐納一口濁氣,他不知道這個洛天寧到底又發了什麼瘋,竟然開始在意陌生人了(夜煊風一直把安寧郡王列在陌生人的名單裡)。所以說的話也開始變得越來越刻薄些,甚至還帶滿了酸酸的味道。
“夜少主,你想多了,我洛天寧怎麼會對安寧郡王存在幻想呢。”
洛天寧不由得輕蔑一下夜煊風,然後緩緩地退卻心頭不自在的滋味,再次輕輕地側過臉,望着夜煊風頭頂那一論皎潔且宛似娥眉的月兒,輕輕地哼唱一句,不再準備搭理身側那人了。
而夜煊風見到洛天寧這樣一副冰冷的模樣,心裡沒來由的涌起一陣悔恨的感情。他不知道自己剛纔到底發什麼瘋,竟然說洛天寧對安寧郡王餘情未了,她不埋怨自己纔怪。想想一個女子被殘忍地休棄,她心裡將是多麼的悲慘,而且再加上外界對她的鄙夷,更不用提她的心酸了。
他夜煊風本來應該安慰洛天寧的,不要她提她被休這件事,可卻被他在怒火中一個不小心說出來了,簡直就是在洛天寧原本就千瘡百孔的心上再撒把鹽,這滋味別提有多痛了。所以也就怪不得洛天寧會對自己發脾氣,甚至不搭理自己了。
夜煊風如此想着,濃密的睫毛緩緩地垂下去,心裡充滿了對洛天寧的愧疚之意,也就不敢再主動與她談話了,怕再次一不小心就再給她撒把鹽。
如此一來,洛天寧與夜煊風兩人就這般各自保持着肅靜,默默地站在粗壯的枝幹上,雖然距離不甚遙遠,但兩人之間始終充斥着尷尬的意味。
等到月到中天的時候,洛天寧緩緩地擡眸,望着夜煊風頭頂的那輪皎潔且宛似蛾眉的月牙兒,心裡頓時升騰起一種“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的蒼茫悲涼之意,但只是這樣轉念一想,下一刻她便凝聚着冰涼的目光,緊緊地盯着沐浴着些許斑駁月華的夜煊風,輕輕地詢問着。
“月到中天,夜少主準備幾時行動。”
話音剛一落,夜煊風便趕緊一臉巴結地湊上來,指着牢房裡影影綽綽的黑影們,脣畔緩緩地勾起一抹得意洋洋的弧度,頓時亮晶晶的雙眸緊盯着不遠處滿臉詢問的洛天寧,笑笑說着。
“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洛大小姐請欣賞接下來的好戲吧。”
夜煊風剛說完這番話,就緩緩地伸出一雙手來緊緊地握住洛天寧瘦弱無骨的潔白柔荑,然後眉眼彎彎地眺望着遠處,一臉興致勃勃的好奇模樣。
“你幹什麼啊?”
洛天寧剛把目光再次投向洛天芙的牢獄裡,準備好好欣賞接下來的好戲,但卻發覺自己的手上被一道溫暖的大手,給緊緊地攥住了。頓時心下就是一陣狠狠地激靈,像是觸電般地趕緊甩開那道溫暖,怒不可遏地對着一臉笑眯眯的夜煊風怒斥着。
柳眉倒豎,杏眼圓瞪,薄脣輕挑,微微側目,正是一副嬌嗔的美女圖。
夜煊風一見到面前人如此模樣,心下不由得再次被狠狠地撞擊一下,他平日裡總覺得洛天寧這人美則美已,但就是少了些許的溫柔之意。所以總是在心裡暗暗地給她取個別樣的綽號“母夜叉”,有時候還會笑着輕蔑她一兩句。
可此刻在自己面前這個嬌嗔怒罵的女子,哪裡有一點豪邁暴力的作風,簡直一點都沒有相似之處,夜煊風真的不知當時自己的震驚,其實還是帶了一些欣喜心動之意的。
“你到底在幹什麼呢。”
洛天寧見到自己面前的夜煊風不知道因何原因,又在發呆了,不由得在心裡微微吐血,然後對於裝傻還一直緊緊地握着自己雙手的夜煊風,心裡更是一千個難受,於是就再次用力地甩甩胳膊,試圖擺脫夜煊風的溫暖束縛。
“別動,我這是在幫你。”
夜煊風意識到自己洛天寧對於自己的反抗,眉頭不由得緊緊地蹙着,他就這麼不堪麼,這樣的念頭一冒出頭來,他就給立即拔掉了。若是他不堪的話,爲什麼那麼多女子會對他前仆後繼呢,甚至不求名分,只求與他一夜春風。
所以一總結,他就知道自己不是不堪,而是太過優秀了,所以洛天寧與他在一起的時候,會時時刻刻地感受到緊張的壓迫感,所以她不太願意和他呆在一起,猶如當他主動對她伸出手的時候,她會毫不猶豫地拒絕掉。
這樣一想,夜煊風的心情果然順暢許多,於是就緩緩地勾起一個大大的暖暖的笑意,然後和善地瞅着洛天寧,輕輕地解釋着。
“你沒有內力,若是我鬆開你的手,你就無法清楚地聽到遠方的動靜了。”
原來夜煊風緊攥着自己的雙手,是爲了給自己傳送內力,爲的就是讓她聽到遠方的動靜,好好地欣賞一下今夜上演的好戲而已。
這樣想着,洛天寧心下不由得安適一些,但是還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覺一直始終消減不下去。於是就忍不住地細細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幾乎是從他頭髮絲兒一直看到他腳底,總覺得此刻的夜煊風有哪裡不對勁,要不然他不會笑的如何絢爛。也就是他嘴角掛着的那抹不一般的笑意,才使得洛天寧懷疑剛剛他的那句話。
正在洛天寧想要質疑夜煊風的時候,耳畔就緩緩的傳來一道清冷的男聲。
“好戲開場了。”
一聽到好戲開場了,洛天寧也就不再和夜煊風多作計較了,畢竟她大半夜地不好好睡覺,爲的便是來看好戲的,若是錯過的話,想來不是隻用一兩個“後悔”的字眼,就可以輕易表達清楚的。
於是,洛天寧緩緩地側過臉,再次凝視着遠方的牢獄,居高臨下地姿勢給了她許多優勢,只不過她還想要再看清楚些,於是就緩緩地欠身向前走去,但沒走幾步,就發覺自己的腳下一陣騰空。
心下不由得一陣慌亂,洛天寧正要大聲呼喊着救命的時候,突然耳畔傳來一陣輕微的嬉笑。她的雙頰也開始緩緩的染上一抹緋紅,雙眸裡露出一絲窘迫的意思。
誰能想到竟是夜煊風再次摟好她的腰肢,帶她一起飛起來罷了,就這樣害她一陣慌亂,說來也是很害臊。
洛天寧理所當然地就立即紅下雙頰來,聽着耳畔夜煊風輕微的話語聲,緩緩地閉上雙眸,再次睜開的時候裡面便是一陣清寒,清澈純粹的像是一汪秋水。
“放心吧,你既然想要看清楚,本少主只好帶你下去去看嘍。”
洛天寧聽着他如此說話,也沒有搭腔,雙眸只是緊緊地盯着朝着自己靠攏來的牢房,心裡不由得微微舒緩一口氣來。
“好了,我們進去吧。”
夜煊風對着正愣在牢房前的洛天寧緩緩地提醒一句,不由得邁步朝着前走去,打算在前面爲洛天寧引路。
這條路與今早洛天寧探望洛天芙的那條路不一樣,這是他吩咐人好不容易暗查得到的一條密道,數百年前,這條秘道是爲了營救某位權勢滔天的貪官而建立的,本來打算在某個月黑風高夜的時候,那個貪官和衙門裡的官員串通好要逃走,可惜還沒等他完全佈局好計劃,大理寺就來人把他給提走了。
這樣一來,這條秘道也就被人給封起來了,但是沒有封閉完全,所以對於身手不凡的殺手們就是小菜一碟。當夜煊風探查得知有這條秘道的時候,心裡一陣大喜,想來現任官府也沒幾個人知道吧,於是就與衆位手下計劃就從這裡開始進入監獄。
一來可以儘量隱匿行跡,二來可以避開牢房裡其他的犯人。
所以當洛天寧緩緩地跟隨在夜煊風身後,輕輕地走進去的時候,就發覺這裡和今早的道路不太一樣,於是就緩緩地出聲詢問着。
“這條路好似沒走過呢。”
夜煊風一聽心裡更是得意,於是嘴角輕揚着,心情大好地低聲細語着。
“當然,本少主原本就是與衆不同之人,豈能走尋常之路呢。”
好吧,當她沒說。
洛天寧在心裡暗暗地吐槽着,不由得輕輕地頭暈一會兒,夜煊風就是個超級自戀狂,可惜現在的自己需要他幫忙,也不好說什麼啊啊。更重要的是,現在的他竟然還緊緊地握着自己的柔荑,她心裡更是吐血。
喂,你可以放開手了。
心裡如此想着,洛天寧便發覺自己已經早不知不覺中,就把這句話緩緩地吐出口來。但是這次卻沒得到夜煊風的反駁,因爲真正的好戲已經在上演了。
洛天寧此刻遠遠地聽到女子一陣驚嚇的聲音,雖然是微微發顫着的,但是她卻辨別出那聲音是洛天芙發出的無疑。於是洛天寧不由得豎起耳朵,緩緩地靠近聲音的源頭,腳下的步伐也在不知不覺中加快一些。
“你們是誰啊,不要殺我,求求你們不要殺我。”
洛天寧聽着這哭訴絕望的聲音,心裡不由得輕輕地響起一個鄙視的悶哼聲,洛天芙平日裡也就是個狐假虎威的小賤人,若是真正碰上災難的時候,也就只會低聲哭喊着求饒。
“真懷疑你們到底是不是一個父親生的。”
夜煊風同樣也是聽到這句求饒聲了,不由得微微側過臉來,饒有興趣地詢問着洛天寧,淡淡的出聲詢問着。
洛天寧沒有回覆他的話,只是一個勁地向前走去。沒走一會兒,她便與夜煊風來到了洛天芙的牢房外。猛然間一看到眼前這種情況,洛天寧頓時感到自己傻眼了。
果然殺手聯盟的人就不是一般的牛叉。
她只能這樣無聲地安慰着自己幼小的心靈,雖然知道殺手聯盟很厲害,但是眼前的一切早已說明了這些。
放眼望去,牢房裡那些被關押着的犯人,此刻已經被一衆黑衣人給輕輕鬆鬆地放倒了,空氣裡除了傳來一陣潮溼悶然的味道,還有一陣馥郁濃烈的香氣,看來黑衣人用了迷香從而放倒了那些犯人。
“沒辦法爲了洛大小姐能夠好好看場戲,本少主只好用些不入流的手段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