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六節 日本人的試探
李宗仁退出中原大戰後,餘部進入廣西老家,可連遭中央軍和粵軍的打擊,幾近於覆滅的危險。李宗仁很識時務宣佈失敗,準備下野,部隊留給粵軍整編。可是他運氣不錯,適逢張學良入關,北方戰局急轉直下,閻錫山馮玉祥兵敗如山倒,不幾日紛紛失敗。而此時李宗仁還沒來得及出走呢,蔣價石對他的態度突然來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不但拒絕了他的辭職出洋的申請,反而任命他爲廣西綏靖主任,全權負責廣西軍政事務。而他的軍隊也不用被人收編了,仍舊歸於他統領,甚至中央軍主動的撤出了一些地方,讓桂軍駐紮。
爲何蔣價石如此反覆,難道他神經抖了一下,對李宗仁突生好感。
不是的,分析一下原因就知道,中原大戰時候,在南方中央軍是聯合了粵軍攻擊廣西桂軍的,當初答應粵軍的條件是廣西的地盤。可是突然中央軍速勝了,不需要粵軍了,老蔣要卸磨殺驢了。
粵軍的老大是陳濟棠,此人可以說是紛繁的民國軍閥中的後起之秀,最後一個崛起的大軍閥。但崛起雖晚,起步卻不晚,孫中山護法戰爭的時候,他就是已經是旅長了。可惜的是,廣州當時號稱是割命的麥加,是割命聖地,這裡藏龍臥虎心想割命的各路人物齊聚,他一個小小的旅長實在是太不顯眼了。
但是此人善於抓住時機,北伐時期廣東的各路軍隊紛紛北上,而他留守在廣州,1928年由於對抗南昌兵變後某黨南下的軍隊有功,他升任軍長一職。蔣價石跟桂系的戰爭爆發後,他支持蔣價石,而同時當時的廣東老大李濟深被蔣價石軟禁在南京,他利用蔣價石的支持迅速崛起。整合了廣州各方勢力後,他的實力激增,利用廣東的人力財力支持,他組建了一隻三十萬人的軍隊,由於他本人就是廣東土生土長的客人人,因此自他崛起後,廣東第一次真正的自己人做主了,因此還是頗得廣東人支持的,號稱南天王。
可是做大後的他開始跟蔣價石不對付了,不是他有野心,而是蔣價石這個人不容許有挑戰自己的勢力存在,在先後打敗了桂系和西北軍後,他的矛頭指向了陳濟棠。陳濟棠爲求自保,接受了汪精衛,讓汪精衛在廣州另立中央,對抗蔣價石。可是沒想到北方局勢變化很快,眼看着兩次被中央軍虐了的西北軍就只能窩在西北苟延殘喘的時候,突然閻錫山跟馮玉祥聯手了,掀起了一撥巨大的反蔣高·潮,最後發展成中原大戰。
而正是這個原因,才讓蔣價石沒有對陳濟棠動手,反而是拉攏他共同對付桂軍。
陳濟棠記吃不記打,又一次投向了蔣價石一邊,幻想着佔領了桂系地盤後,就不怕中央了。可結果是,賣力氣幫中央打贏了中原大戰,蔣價石翻臉就不認人了,反而是開始扶持李宗仁。
其實這也不能怪別人,只能怪他看不清形勢。
廣東三千多萬人口,是這個時期中國人口最多的省份之一,僅次於四川和江蘇,而財力甚至還要強於這兩個省。反觀廣西,人口一千來萬,向來以貧窮著稱,財政來源主要依靠販賣鴉片。這樣的對比下,換做陳濟棠是蔣價石,他是會支持誰呢,是屢經打擊削弱的桂軍,還是新崛起氣勢正盛的粵軍呢。
好在陳濟棠也不是傻子,能從夾縫中爬到封疆大吏南天王的地位,他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對於形勢或許一時會錯判,但是三番四次的,他還是能看清楚方向的。
既然你蔣價石要結好桂系,明顯是希望粵桂內鬥,然後坐收漁翁之利,最後把我們兩方都收拾了。乾脆陳濟棠也主動結好桂系,他撤出了佔領的廣西地盤,跟李宗仁達成了密議,又公開表示支持李宗仁主政廣西,反而要求中央軍也撤出廣西。局勢一下子又變成了,粵桂聯合在南方對抗中央的情形,民國沒人是好熱的。
南方就這樣僵持下去了,而北方也是如此,塞北軍貌似和東北軍聯合了,跟南方不同的是,這兩方勢力更強,拉出任何一方似乎都能跟中央軍一較高下。在這種情況下,蔣價石只能選擇消停一陣子了,以他的觀點出發,中原大戰白打了,南方北方都沒佔到便宜,只不過消滅了兩個老對手,崛起了幾個新對手而已。
······
日本人的野村公使升官後到美國區當大使了,替換他的成了武官板垣,他還是閻錫山曾經在日本陸士的老師。他先是在塞北軍校中做教官,然後就升級爲了公使。
此時此人坐在了趙書禮的辦公室,他來訪的目的並沒有以前野村在的時候那麼明確,反而更像是閒聊。
“趙司令,在下個人以爲,縱觀中國五千年曆史。從秦以降,除卻明代之外,歷來都是從北向南統一。北方王朝纔是正統,不知道總司令閣下對於進取北京,以作立基之資作何想法。”
趙書禮看不透這個老東西是什麼意思,是一次簡單的試探還是別有意圖,或者是挑撥塞北跟東北軍的關係,也許他這裡說錯一個字,露出稍許的野心,不出一個小時,張學良那裡就知道了。
他不敢隨便亂說,打馬虎道:“北京現在可是東北軍的駐防地,東北邊防軍和我們塞北邊防軍可都是從屬於中華民國中央的軍隊,沒有中央的調令這駐防地可不敢隨便調移啊。”
趙書禮強調的是東北軍和塞北軍都是中國的軍隊,他總是在必要的時候提醒日本人注意整個中國的力量,希望他們能有所顧忌。
板垣笑道:“東北軍?哈哈,恕我直言,東北軍的戰鬥力,一個團恐怕都抵不上貴軍一個營的,而只能抵得上我們帝國皇軍的一個連。”
趙書禮也笑道:“恐怕板垣閣下太過低估東北軍的戰鬥力了吧,據我所知東北主力還是非常有戰鬥力的,我們塞北軍恐怕也未必能穩勝的。”
“總司令閣下太過謙虛了!恕我直言,張學良和東北軍這樣的軍隊,佔據東三省富饒之地,實在是暴殄天物,恐怕早晚有一天他們守不住啊,不是給中央軍蔣價石那頭餓狼奪去,就是被他手下所篡奪。如果真有這麼一天的話,那真是東北百姓之不幸啊。”
“那倒未必啊,眼下我中華一統,東北自然是中國之領土,倒也不是一人一姓之私產。即便是張學良本人沒有能力守住東北,中央自會調派得力人手去守護,這個就不牢你我操心了。”
“看來總司令閣下對於你們的中央是十分信任啊,那不知道對眼下中央軍跟塞北軍之間的摩擦作何感想啊。”
自從在報紙上打起了嘴仗後,雖然中央軍還沒有敢全力向塞北軍發難,但是蔣價石指示幾隻投誠的雜牌軍來挑釁的事情卻是沒少作。但是儘管每次都是一個營或者一個團這樣規模的挑釁,從來沒有超過師一級別的挑釁,但是塞北軍卻擺開了極爲強硬的姿態。
儘管對方可能只是一個團越界,但是塞北軍立刻就會派出大批飛機轟炸,然後是大炮坦克齊上陣,陣勢擺的極大。每次挑釁的部隊,是不會有一個人能活着離開塞北領地的。這麼大張旗鼓牛刀殺雞的目的有兩個,第一是震懾中央軍和那些雜牌,告訴他們塞北軍是不好惹的。效果是相當不錯的,挑釁行爲是越來越少,看來蔣價石先生也不是賊骨頭,也不是記吃不記打的。另一個目的則是盡一切可能給空軍和坦克部隊這兩隻新兵種製造實戰的機會,只靠着平時的訓練和演習,還很難讓他們在幾個月後的九一八事變中變成一隻成熟的軍隊。
“中國大了,幾百萬軍隊駐紮各地,摩擦是難免的嗎,就想舌頭和牙齒還打架呢不是。可是到最後卻誰也離不開誰。”對於板垣的反問,趙書禮如是回答。
“那要是東北發生了變故,不知道總司令閣下會如何反應呢。”
“以國家利益爲重!”
“哈哈,閣下的心胸真是讓人佩服。今天就到這裡了,告辭!”
板垣離開後,趙書禮立刻找來了田子華,他現在是塞北軍宣傳部部長,中校軍銜。軍銜雖然不是最高級別,但是地位卻被趙書禮拔得很高,他的月薪有800元,只比軍長級別的李三江的1000元低一個級別。而普通士兵每月只有三十塊,團級軍官一百塊,師級三百,最高的是趙書禮這個總司令,他的薪水爲1500元。塞北軍這樣的薪水在整個中國算是比較高的,但最重要的是後勤獨立等政策,讓剋扣軍餉的現象基本消失。
田子華的地位如此之高,可不僅僅是因爲他的宣傳部長身份,他還有一個秘密身份,那就是蒐集情報,這也是趙書禮找他的原因。當田子華從第二軍調到總司令部後,趙書禮就給了他一個任務,蒐集日本的情報。
“你們情報分析的如何了?能否確定日本是否會在短期對我國動武啊!”
當田子華來後,趙書禮開門見山的問道。
田子華搖搖頭道:“官方確切渠道不能確認,不過他們民間的呼聲倒是很高。”
“哦?說說。”
“我們收集到了1923年日本關東大地震到最近的報紙,當年關東大地震後,日本朝野對上層十分不滿。日本人跟我國一樣,他們的國民還是相當迷信的,當年發生了大地震後,日本就流傳着這樣一種學說,說日本列島即將沉沒。這讓許多民衆開始敢於對天皇都不滿,處於擔憂日本島沉沒的恐懼之下,竟然有民衆要求天皇下臺,說是因爲天皇的無德惹怒了上天才降下災難的。當初軍方給予民衆承諾,說日本民衆將得到更好的土地來居住,之後日本政府也大力賑災,這才壓下了民怨。可遺憾的是,前年日本又地震了,這讓日本沉沒的消息更是滿天飛,日本報紙上已經在大肆呼籲軍方儘快行動,以爲日本國民求得立身之本!”
“對此你怎麼看呢?”
“我覺得這不過是報紙的噱頭,就跟我們做宣傳一樣,不可盡信不過是爲了報紙銷量,誇張點無可厚非。”
“未必啊,有時候輿論的聲音就是民衆的聲音啊!李忘川參謀長怎麼說?”
“李參謀長認可我的意見,不過他覺得有必要做好日本動武的準備,他認爲日本人第一個行動的目標一定會是東北,那裡有日本人大量的投資。”
“李參謀長說的很在理,讓他儘快制定出,日本短期內對東北動武的應對方陣,告訴他如果發生這種事情,塞北軍將不惜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來支援東北軍!”
“這不好吧,好吧,我會轉達給李參謀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