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一個行事規規矩矩的少年,怎麼可能一連失蹤幾日,保不齊背後有着其他原因,李捕頭既然接了這案子,就要把前前後後都查得一清二楚。
他辦案多年,有着豐富的經驗,當下先示意李夫子和白二柱兩人別說話,將耳朵貼在門窗上,聽着裡頭的人在說些什麼。
房間裡,不知情的方青直接和範仵作攤牌:“縣裡有個叫白糖的,與我家有化不開的仇,今日約兄弟來是有這麼個事,我想把這白糖一家送進牢裡去,想要求兄弟幫個忙……”
他把整件事說了,並說明了自己的目的。
範仵作下意識的拒絕:“光天化日之下作假,是不好吧?”
方青直接從懷中拿出一顆銀子放在桌上:“範兄放心,我不會虧待你,五兩銀子,只是定金,事成之後還有五兩,如何?”
範仵作試探地說:“你我兄弟兩人,向來交情好,錢好說……只是,我爲你做這件事,可是要冒着風險,萬一被查到,我一定會被判個瀆職的罪名,下半輩子可就完蛋了。”
方青趕忙說:“範兄還不知道我,我行事向來最是小心翼翼,今日能找範兄張這個口,就代表此事我已有萬全的把握。”
頓了頓,又說:“這姓白的一家人都是青雨村的農民,他們毫無背景,就是污告了他們,他們又能怎樣?再說了,縣尉大人那裡我也提前知會過,眼下在縣尉大人心目中,姓白的就是個爲了謀財背信棄義的歹毒小人,縣尉大人是絕不會偏袒這樣的人。”
“當真?可萬一這姓白的拿出什麼證據?”範仵作眯起眼問。
“範兄放心,我怎麼可能讓你擔風險,這件事絕對穩妥,我今日之所以這麼着急約你過來,全是因爲方纔我得到消息,那姓白的真的忍不住對我這親戚夫妻動了手,眼下他們是奄奄一息,被姓白的關在宅院裡。
他倆原本身上就帶了傷,範兄驗出個重傷,那不是理所應當?任誰也懷疑不到咱們頭上,更何況我連作假的郎中都找好了,馬木明下了堂,回到家中,自有郎中幫着佐證,簡直是十拿九穩。”
範仵作思量着,覺得此事可行,一雙手就直直的摸向了桌上的銀子,嘿嘿一笑說:“你我兄弟二人如此深厚的交情,這件小事不算什麼,今日這銀子我就收下了,往後可別如此客氣了,哈哈。”
“應該的,應該的,這件事沒有範兄我可是辦不成,這是範兄應得的酬勞。”方青也是得意的笑出聲來。
他們兩個沒想到,他們的每一句話都被門外的李捕頭和李夫子聽得一清二楚,甚至是,李捕頭已經通過裂開的窗子看到了裡頭的情景,親眼看到範仵作如何收錢的。
就在這兩人愉快商定後,準備離開時,突然,包間的大門被人從外面重重推開,打在兩側的牆面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方青吃了一驚。居然看到李捕頭和李夫子站在門外。範仵作也是嚇得沒了魂兒,臉上的血色瞬間退卻,站在那裡結結巴巴地說:“李、李捕頭……你怎麼在這兒?”
“我今日來查別的案子,沒想到卻歪打正着的碰上了這麼一樁醜事,方青,範仵作,你們兩人竟然在私下裡合謀着這種上不了檯面的勾當!”
“這話說的……”範仵作被噎的說不出話來,任何解釋的語言都顯得蒼白。他知道今日是栽在李捕頭手上了,方纔和方青的那些對話,一定全都被李捕頭給聽去了。
李夫子也是冷冷的看着方青,吐出一句誅心的話語:“方青,你家書明在我們書院上學有幾年,咱們也算是老故交了,往日裡我敬重你,沒想到今日才知道你的真面目,你這種卑鄙無恥的小人,根本不配做官,今日這件事我一定要告發到官府,將你們兩人秉公處理,你們絕不能再任上危害百姓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還在巨大的吃驚、難堪中回不過來神的方青和範仵作都是慌了,一個個的都陪上笑臉擠過來。
“別別別,李夫子,咱們有話好好說,方纔是一場誤會。”
“誤會?我看是蓄謀良久吧。你將範仵作約出來賄賂他,他當場收了你的銀錢,你們還有什麼可解釋的?”
方青見解釋不過,就在那裡耍起賴皮:“我們不過是開了個玩笑,呵呵,呵呵,哪就賄賂了。”
李捕頭就聽不下去了,冷聲說:“方青你這話就兒戲了,我們在外面聽得清清楚楚,你們是不是開玩笑,到了衙門自有論證。”
方青和範仵作的眸中都閃過一絲懼意。看李捕頭這意思,竟是要把他們抓到衙門去報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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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仵作趕忙上前拉着李捕頭攀交情:“老李,我的好老李!今日這事,說起來也實在是難爲情,還請你看在咱們同衙爲官的份上,不與我計較,反正這件事我們也只是嘴上說說,並沒有實行,大可以大事小,小事化了……”
不等李捕頭說話,李夫子就冷笑說:“你們現在是要連李捕頭一起賄賂了?可別忘了今日我也在場,任你們說什麼我都不會徇私,我相信縣尉大人也會公正判決!”
方青登時惱羞成怒:“李夫子!我勸你最好不要衝動!你不過就是個教書先生,老老實實教你的書就是,不要摻和衙門裡的事兒,後果你可擔當不起,今日這些事與你無關,你不要在那裡危言聳聽,以免連累了家中妻兒!”
李夫子眉頭一皺:,“你一個書生憑什麼要挾我?我不過是在堅持公理,你們仗着家中有幾個錢,私下裡貪贓枉法,收取賄賂,該擔當不起的是你們可不是我,李捕頭,我看,咱們也不用和他們廢話,立刻把他們帶到縣衙去,這件事絕不能姑息!”
李夫子雖然只是個夫子,可德才書院在縣城中名聲赫赫,李夫子的威望也很高,城中不少百姓都知道他,知道李夫子是個表面上不苟言笑,秉性十分熱心正直之人。
別說李捕頭壓根沒想過徇私,就是有這念頭,李夫子今日在場,他也絕對不會做出讓老百姓唾罵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