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還想了想,給了白家一個冷厲的警告:“白家父女!今日是我家大喜的日子,你倆既來了,就安分守己管好自己的嘴巴,若再不消停,別怪我不念情面把你倆轟出去。”
“你這席面又粗糙又簡陋,不吃也罷。”白糖扯脣笑笑,直接把面前的筷子撥拉開:“我們家就坐在這兒,也沒礙着誰,你家今日這樣得意,怕是幾十年來最得意的時候,沒有我們家的見證可不成。”
“倒也是。”方青嘲諷的一笑:“那你們且慢慢見證着。”
說罷便不再關注白禮父女,而是招呼着席間的陳大木等人吃菜喝酒。剛吃了沒幾口菜,不遠處突然走過來幾個人。
陳荷花眼尖,立刻笑道:“爹,快看,是牙行的人來了,來的還是他們的掌櫃。”
方青立刻站起身:“快快快,請掌櫃的上坐。”
他說話間,掌櫃三人已經來到主位旁邊,面帶一絲歉意的笑容:“您就是方老爺吧?”
“是是。”方青笑得開懷,忙不迭把這幾人往旁邊空位置上引:,“這回我兒與兒媳買房,多虧了掌櫃的熱心推薦,今日是我家三喜臨門的日子,掌櫃不要客氣,快快就座。”
方青本想着今日不過就是送房契,牙行派個小夥計來就是了,沒想到寧掌櫃會親自蒞臨,看來自家中了個秀才,待遇也是水漲船高,掌櫃大小也是縣裡唯一一個牙行的掌櫃,與他搞好關係總不會錯。
“不了,我們就不坐了,把東西送來就走。”相比起方青臉上的笑意,掌櫃的臉色則是有些尷尬。
掌櫃看了眼身後的小夥計,那人手裡捧着個小木箱子,掌櫃一使眼色,小夥計趕忙上前一步:“方老爺,這些是您家當初付的……”
“不急。”小夥計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方青給打斷:“房契的事不着急,今日是我方家的大喜事,掌櫃既然來了便是客人,不坐可就是看不起我方某人了。”
周圍的鄉親們登時好奇的議論起,方書明見狀,勾了勾脣,解釋道:“這位掌櫃,是縣城牙行的,我和荷花在縣城置辦宅院,就是委託掌櫃置辦的,今日他們是爲我家送來楊樹衚衕二號那間宅院的房契和地契。”
圍觀羣衆登時恍然大悟。再看向白禮父女時的目光,就透着幾分鄙夷,人家方家把房子買到手,房契都送來了,她白糖還敢大言不慚的說房契是自己拿到了,怎麼這麼虛僞。
掌櫃面色就有些不豫。他常在縣裡,什麼大人物沒見過,方家之於他來說就是個普通的地主鄉紳。
今日本就不是送地契來的,何必要賣方青這個面子,他當下便擺了擺手,再次拒絕道:“不了,方老爺家裡辦喜事,我不便多打擾,給你家送完了東西,我還有事要辦。”
說着,他不顧方青鐵青的臉色,吩咐那小夥計將箱子打開,裡面赫然放着幾張銀票。
方青一怔,顧不得生氣,蹙眉問道:“掌櫃這是何意?這箱子裡可不是房契。”
陳荷花也趕忙緊張地站起來問:“是啊,掌櫃的今日不是來送房契的嗎?這些銀票是什麼意思?”
“箱子裡裝的本就不是房契,而是你家當初買房的房款。”掌櫃理所當然地說:“我今日來,便是將這些銀票送還於你家,至於楊樹衚衕二號那間宅院,抱歉,宅院的主人說了,不願賣給你家,是以,這樁生意並未交易成功,錢還是退還給方老爺。”
掌櫃本就是中氣十足的嗓音,在說話時,生怕周圍的瑣碎議論聲蓋住了自己,便有意放大了嗓門,這下子,不光方青一家人聽的怔住,就連周圍吃席的羣衆也都紛紛愣住。
這什麼情況?說好的方家購置的大宅院呢?怎麼到頭來交易沒成?若是這樣,方家的三喜臨門可就憑空少了一喜啊。圍觀人羣登時議論紛紛時,方家人也是如遭雷擊。
“沒買到?”方書明面上的喜色霎時間消失殆盡,喃喃地說:“怎麼可能,我明明交了錢,還簽了契子,怎麼可能沒買到?”
陳荷花也是面色發僵:“是啊,怎麼可能,掌櫃你莫不是在開玩笑,那天我也在場,掌櫃的你明明答應的好好的,還要走了明哥兒的牙牌,要全權爲我們代辦房契,還答應要在今日把房契地契給我們送來。”
掌櫃四平八穩地站在那兒,面上毫無愧色,理直氣壯地說:“當日是說好了,可也並未交易過戶,這樁生意既沒做成,我牙行自然會按契子裡的規定,賠償你們百分之一的賠償金,也就是違約金二兩銀,已和這些全款都放在箱子中,你們上來查驗就是。”
方青一眨不眨的看着掌櫃,見他這番話並不像是開玩笑,登時臉色大變,險些站不穩:“當初說的好好的,你們牙行也是答應得好好的,哪有如此出爾反爾的!”
掌櫃就公事公辦地說:“方老爺這是外行話,做任何生意都沒有百分百能談成的,更何況買房置業,我牙行能按照當初的契約主動上門賠償該賠的賠償金,就已經很地道了,這件事兒就是鬧到官府去,我們也說的過去。”
“你!”方青氣得七竅生煙,面色僵硬得說不出話來。今日原本的三喜,硬生生讓這寧掌櫃破壞成了兩喜,他方纔是當着全村的面宣佈自家買上了這間宅院,如今卻又當衆把銀錢退還給他,要他一張老臉怎麼抹得開?
他憋着一股子心火冷笑:“好好好……如今倒成了你們牙行說什麼是什麼了,我就不信這世上還沒有個公理了。”
一旁的陳大木立刻站起來,聲援親家老爺:“你們牙行這麼做,出爾反爾,也不怕吃官司!”
掌櫃寸毫不讓:“事已至此,你們家若執意把這事鬧到官府,那我們牙行也是奉陪到底。”
眼見着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方青全家人的臉都綠了,周圍吃席的那些鄉親們也都是不約而同收起了面上的笑,互相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麼好。
偏在這時候,白糖涼涼的諷刺聲響起:“早就說了,得意時不可太張狂,這下好了,瞧吧,這宅子你們根本就沒買到手,有什麼好炫耀的。”她話音一落,周圍就傳來幾聲壓低的笑聲。
“白糖!”方書明怒不可遏地指着她:“你就是個落井下石的小人,你放心,我家就是買不上這處宅子,也一定會在楊樹衚衕買到別處宅子,而你和你爹,這輩子都別想搬到楊樹衚衕!”
“是啊,我是落井下石,只是誰是小人,誰心裡清楚。”白糖一反常態,並不避諱和方家的衝突,反而站起身,直勾勾地盯着方書明反駁道:“今日鄉親們都在,我就叫大家來評個理,我該不該落井下石。”
方書明雙眸噴火的看着她:“你倒是說,我看你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白糖扯扯脣,說道:“那日我家也去楊樹衚衕看房,我和我爹先一步交了五十兩的定金,只是那日身上未帶夠全款,你倒好,趁機從你親戚家籌來錢把全款交上,逼得我們家不得不悻悻離開,可這件事兒,一回來你們便宣揚開,你若是實話實說也就罷了,你偏偏說些莫須有的,讓鄉親們嘲笑我父女倆只帶了幾十文錢去買宅子。”
她頓了頓,嘲笑道:“幾十文?動動腦子也知道不可能,楊樹衚衕是什麼地方,我和我爹去那裡看房怎麼可能只帶了幾十文,你家不仁不義,栽贓打壓在先,這是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