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曲的青石板上覆滿了皚皚白雪,人影稀少的街道上遠遠走來了兩個人影。
只見一個疑似球形生物的不明物體牢牢的扒住身邊人的胳膊,一步一步走的異常小心。
喜妹此時包裹着厚厚的皮裘,腦袋上頂着毛茸茸的帽子,整張臉也被包的嚴嚴實實。
“好冷啊”喜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感覺到她打了個哆嗦,軒轅烈站定,眸子盯着她因懷孕而有些略微笨拙的身子,低聲道:“可是要回去”
“不要”喜妹斷然拒絕,好不容易能夠出來一次,要是回去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出來。
說起來也真是怪,前些日子吐的不成樣子,這幾天胃口卻好的讓人吃驚。
以前不愛吃的東西,現在可愛吃的緊,更爲可怕的是,貌似軒轅烈現在的飯量都比不過她了。
以前消瘦的小臉這些日子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了回來,着實讓軒轅烈趙氏等一干人等鬆了口氣。
要是說起來今天有機會出來,還要追溯到昨天夜裡。
是夜,好不容易睡了個安穩覺的軒轅烈突然感覺到枕邊有異動,猛的睜開眼後發現此刻喜妹睜着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自己。
“怎麼了?”陡然坐直身子,語氣裡有着不易察覺的緊張。
喜妹眼睛眨了眨,片刻後才委屈的道:“我餓了”
聽完這句話,軒轅烈緊張的身子漸漸放鬆,無奈的扒拉了下頭髮,嘆了口氣披上外衣,“我去吩咐人給你做些吃食兒”
某人眼睛瞬間明亮,點頭如搗蒜,“好的好的。你快些去,還有,我想吃餛飩了”
於是。早就陷入黑暗的軒轅府又亮了起來,半個時辰後。當招寶打着呵欠端來兩海碗的餛飩時,喜妹終於感覺到了一絲歉意。
尤其是看到軒轅烈強撐着精神看着她時,心中原先微微一絲的歉意漸漸蔓延擴大。
“我是不是折騰的你狠了?”喜妹低頭道。
眼神示意招寶退下,軒轅烈將厚厚的白色披風裹到她的身上,沉聲道:“別多想,趁熱吃”說着說着將筷子遞給她。
兩個海碗原本是準備着一人一碗,可是軒轅烈吃了沒幾口後。就屈服在對面虎視眈眈眼睛的注視下。
喜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吃完自己的後,又眼饞的看着軒轅烈碗中的餛飩。
於是,計劃被改變,喜妹肚子吃了近乎兩海碗的餛飩。
屋外冷風蕭蕭。屋子內卻暖意融融,軒轅烈陪着喜妹在屋子走動消消食兒,看着喜妹油光發亮的嘴脣,軒轅烈欲言又止。
“喜妹……”
“恩?”
懷孕不足四月,肚子明顯還看不出來什麼。喜妹此時好奇的看着自己的肚子。
半晌後,軒轅烈有些遲疑的聲音才傳來,“你這些日子吃的有些多,身子有沒有不適?”
這些日子,府上的大夫一個接一個。名義是來請平安脈,實則是看看看喜妹這身子有沒有大礙。
原先飯量只有丁點,可這些日子以來,忠叔炒上四個菜,都只是勉強能讓喜妹吃飽。
好在,每個大夫的說法都是大同小異,只是讓夫人多走動些就好。
嗨,這也是碰上了有錢人家,這要是換上了平常人家,誰有功夫一直請大夫來給把脈?
“我好的很啊”喜妹詫異的看向軒轅烈,“怎麼了?是大夫說了什麼嗎?”
“沒,沒有”軒轅烈回答,片刻後,又艱難開口,“喜妹,今後咱們少吃些可好?”
不是管不起她吃,實在是這食量讓人看着害怕,一天肚子裝那麼多的東西,軒轅烈都怕擠着他兒子。
軒轅烈話音剛落,原先還笑盈盈的喜妹突然不做聲,軒轅烈低頭,看見的就是喜妹一副控訴的眼神。
“是不是我吃的太多長胖了?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說着說着大眼睛裡溢滿了淚水。
軒轅烈眉頭皺起,低聲呵斥道:“你胡說些什麼?”
“看,果然是這樣,你現在都開始兇我了,肯定是嫌我醜了,不想看我了”
軒轅烈聽她越說越離譜,再配上那張可憐兮兮的臉,真的很想披上戰袍去衛國殺敵,也好比在這伺候這陰晴不定的孕婦強。
當然,這也是隻敢想想,要是真的這麼說,今晚他就別想睡了。
“你想多了”抹了一把臉,軒轅烈無奈道。
看着喜妹張嘴還想說什麼,軒轅烈急忙道:“依你,都依你”
“真噠?”喜妹強壓着喜悅的小泡泡,又重新問道。
“是,都依你”
“那好,明天我要去醉玲瓏吃火鍋,你要陪着我”
看軒轅烈還想說什麼,喜妹控訴道:“你說了什麼都依着我的”
感情在這等着他呢。
軒轅烈只得將一腔苦水咽入肚裡,遲疑的點了點頭。
嬌貴的孕婦大人在雪地中一步一個腳印往前走,軒轅烈也只得耐心的守在在她旁邊。
如果昔日戰場上的手下看見自家將軍如此風貌,也不知作何感想?
醉玲瓏前,早先得了信兒的掌櫃的已經在門外候着了,遠遠的看見兩人以龜速到來時,掌櫃的嘴角不可自抑的抽了抽。
等到兩人走進急忙上前打着招呼道:“將軍,將軍夫人,如果有什麼需要的話差人來這報個信兒,在下派人給您送到府上,何必雪天親自來呢?”
喜妹直直腰,笑道:“沒事,整日在家捂得也難受,出來走走正好”
軒轅烈也點頭附和,本想着坐着馬車出門,可是想到喜妹吃的那麼多,走走消消食兒也好,這纔跟着她走路過來。
小心的扶着喜妹走進雅間,屋子裡的炭火已經燒得旺旺,猛的踏入感覺這毛孔都舒服的舒展開來。
解開厚厚的披風墊在椅子後面。房間中下人魚貫而入,等到恢復平靜後,翻騰的鍋底已經擺在了桌子上。
“好久沒吃過火鍋了。真香啊”喜妹貪婪的聞了聞撲鼻而來的香氣,由衷的感嘆道。
不等喜妹示意。軒轅烈熟練的將她愛吃的菜都扔在了鍋裡,一個服侍的認真,一個則是看翻騰的菜看的認真。
等到顏色變後,喜妹迫不及待的夾起一塊羊肉送入嘴中,舒服的眼睛都眯起來了。
掌櫃的送來的是鴛鴦鍋,喜妹愛吃辣能吃辣,筷子在紅彤彤的湯底裡進進出出。就是沒有往乳白色的湯底裡伸一筷子。
整個屋子裡響徹的是湯底咕咚咕咚的響聲,以及喜妹被辣的嘶嘶聲。
滿頭大汗的吃完了一頓飯,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
喜妹滿足的打了個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擦了一把臉上的細汗,朝着早就放下筷子的軒轅烈討好一笑。
“吃好了?”
“恩恩”碟子裡的菜幾乎被她全部消滅完了,再不飽有人就又該糟心了。
打開窗子,喜妹看着外面不斷飄下的雪花,不禁感嘆道:“時間過得真快啊”
後面。軒轅烈疾步走來,將厚厚的披風給她裹上,黑着臉道:“這麼冷也不怕凍着你”
喜妹此時已經對他的黑臉免疫了,此刻見他雖然臉上一片怒容,但是手上還是溫柔的給她繫着披風。心中暖暖的。
深深的吸了一口外面溼冷的空氣,感覺腦袋中的昏沉霎時間減少好些。
兩人看着窗子下時不時匆匆走過的人影,竟然默契的沒有出聲。
半晌,喜妹靠在他的胸膛上,看着遠處隱隱約約可見蹤影的房屋,輕聲嘆:“你說,咱們在鎮上建學堂,會不會有人感激?”
軒轅烈冷眼望去,冷聲道:“有名望的人不會去這學堂裡,大戶人家自己請先生,咱們出錢建的這些,也就能幫些窮苦家的孩子”
喜妹哼了一聲,“窮人家的孩子怎麼啦?我就是窮人家的孩子,還有,我就是要幫着窮人家的孩子,等他們出息了,也爲我爭臉兒啊”
沒準真的出幾個大官,也不枉費她今日所下的苦心。
這一年,誰來年鎮上不少人要在乾旱地上種番薯,陳家也沒藏着掖着,半年來叫會不少農戶番薯的種植技巧。
粉條生意徹底在南方打開了市場,王家稱霸一方的地位終於達到,爲了感激軒轅烈夫婦,王治時不時都送來不少的稀罕玩意,跟進貢似的,可把喜妹樂得不行。
兩人慢慢的往外走,外面是紛紛揚揚的大雪,軒轅烈小心的攙扶着喜妹。
一炷香過後,喜妹耍賴說走不動了,軒轅烈看着毛茸茸帽子下露出半張可憐的小臉。
嘆了口氣,任命的蹲下將她背在身上。
遠遠的,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耳邊依稀聽到喜妹歡快的聲音。
“烈哥哥,人家說酸兒辣女,我這麼愛吃辣,會不會是女兒啊”趴在陳田發寬闊的後背,喜妹有些擔心。
“女兒好”等了片刻,只聽到這麼一聲回答。
“哼”喜妹不屑,“你嘴上這麼說,其實你心裡不這麼想吧?”喜妹朝着他頸邊吹了口氣,嘿嘿,他的身子抖了抖。
“我跟你說,不許你重男輕女,還有,如果真的生了男孩,你愛他也不許超過愛我”喜妹蠻橫道。
軒轅烈腳步越發快了起來,自發的將她所說的話拋在腦後。
看着他難得不好意思的模樣(其實他只是覺得丟臉)喜妹歡快的笑了起來。
在漫天大雪裡,一黑一白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