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到了中午邊上,這屋子裡的人才散了好些。
喜荷揉揉肩膀,看了一眼明顯少了很多的人嘆了口氣,道:“今個還是真累啊”
丁染從旁邊的桌子上端來一盞茶,遞給喜荷,道:“潤潤嗓子吧”
喜荷聽聞抿嘴一笑,從他手中接過茶杯,過後才愜意的說道:“今天可是忙死我了,喜妹那丫頭也真是的,也不知道來幫我些忙”
丁染解釋道:“方纔你家對面的人過來了,說是找喜妹有事,所以喜妹纔沒顧得上過來吧?”
雖然是這樣說着,但是心裡已經猜了個**不離十,那人估計真正來意就是喜妹吧?說是要做衣服估計也就是個幌子。
還記得幾年前,那人故意用自家的秘密將自己調走,就是爲了不讓他在中間礙眼,那時候他就應該想到的,那人估計是對喜妹起了什麼不該起的心思。
喜荷看他茶杯還在手中端着,但是魂兒已經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好奇的叫道:“丁大哥,丁大哥?”
連着叫了好幾聲,丁染這才清醒,用笑容掩飾自己的尷尬,將話題轉開,故意問道:“怎麼樣,今天一共有多少人來訂衣裳?”
丁染是男的,不懂那些女的爲什麼看見那些衣裳就走不動道,非要將它穿在身上。
只是知道她們嘰嘰喳喳吵鬧了一個晌午,腦子都要炸了。
嗨,要是還沒有人來的話,估計你也就該哭了。
聽到丁染問這個。喜荷興奮道:“就是,你要不提這茬我都忘了”說完後拍拍自己的腦袋,示意臘梅去將記東西的本子取來。
“你聽我念上面記着的分別是,田家的夫人以及四個女兒,鄧家的老夫人以及幾個兒媳……”
這些決定要這在買衣裳的人,往往不會只買自己的,閨女婆婆媳婦這麼下來。就差不多有幾十件衣裳了。
喜荷越看越是驚異,合上本子,雙眼睜的大大的,不可思議道:“這不是我眼花看錯了吧?怎麼會有這麼多呢?”
這一個一個的尺寸大小都在這記着呢,怎麼會錯了。丁染笑而不語。
這時候,喜荷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驚呼道:“對了,我要讓喜妹看看,說起來,喜妹纔是大功臣呢“
說完後將這一攤子事交給他。自己起身去後院找喜妹去了。
丁染看着她遠去的身影,再看看手中的簿子,搖頭道:“這整日裡太清閒嫌着生意不好。這要真是忙起來了,估計今後的日子都不好過了”
將頭靠在椅子上,想起了前幾日趙氏跟他說的話。
那日,銀盤般的月亮掛在樹枝上。就在陳家幾人都還在吃着飯的時候,趙氏把自己喊了出來,不爲別的,就是想要從自己嘴裡聽一句實話。
“丁染,這趙嬸也相當於是從小看着你長大的,喜荷的事,你就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趙氏是一個通透人。長時間的看着底下的幾個小兒女的姿態,怎能不知道閨女是個什麼心思。
可是,偏偏這丁染一直不開口,這她和當家的都不知道人家是個什麼意思,要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那這今後可就不好辦了。
“趙嬸,我……”丁染說了幾個字,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現在無論是什麼語言都顯得無比的單薄,區區幾個字又怎能將自己心中的顧慮,不安,渴望全都一一表露出來呢?
趙氏看他擡起的頭又地下,無奈道:“你不是在想着自己配不上喜荷?”
這孩子是喜妹從大街上買回來的,這還帶着賣身契呢,雖說從小將他看做是兒子,但是丁染卻時時刻刻的將自己認定爲是陳家的僕人。
試問,向來才子配佳人,哪裡有說小姐配僕人的道理?
趙氏搖頭道:“不怕你笑話,這在你沒來的前幾年,我們也是在泥堆裡打滾,後來遇到了貴人,這才閤家搬到了鎮子上,但往上數,這祖宗可都是實實在在的農人啊”
見他神情有些鬆動,趙氏又道:“喜妹跟我說過了,她早就已經將你的賣身契給你了,現在你是自由之身,喜荷的態度你也能看的出,可是你怎麼……”
說道這,丁染咚的一下跪下,後背挺得直直的,苦笑道:“趙嬸,不瞞您說向我這樣,怎麼能讓喜荷過上在您家這有的生活?我不想害了她”
在自己被喜妹撿回去的那天,最先跟自己說話,甚至不嫌自己髒照顧他的人是喜荷。
或許,她不如喜菊溫婉,喜梅主意正,喜妹乖巧聰慧,但是她善解人意,在自己最黑暗最無助的時候將他從泥潭中救了出來。
在那之後,自己的眼睛裡就容不下別人了。
可是,她那麼美好,自己又怎能爲了自己的貪慾將她今後的生活陷入那樣的天地?
夜裡被風吹過的樹枝,在頭上舒展了身軀,月光透過間隙投下了斑駁的影子。
看着跪在地上的丁染趙氏搖搖頭,上前將他扶起,無奈道:“傻子呦,難道你不知道喜荷爲啥忙着開繡莊?”
丁染驚愕的擡頭,不解的看着她。
“你好好想想,看看喜荷都有勇氣了,怎麼你還在原地畏畏縮縮?”
留下丁染在原地站了好久好久。
“喜妹”喜荷興奮的打開房門,想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喜妹。
可是,牀上那個捲成蛹狀的物體又是什麼回事?
上前將她的腦袋掀開,看見裡面也不知道是憋得還是怎麼回事,而露出的一張臉,驚訝道:“喜妹,你是不是發熱了?”
說着說着就想要摸她的額頭。
可是,喜妹哪裡是發熱了,之所以這樣完全是害臊害的。趕緊坐起來,一本正經的問道:“三姐,怎麼回事?”
喜荷看她沒什麼難受的神色,暫時放下心來,將手中的東西遞給喜妹,“喜妹,你快看看,這才一個晌午,要做衣服的人就已經這麼多了”
喜妹專注的看着上面人家交的定金,感嘆了一聲,“恩,是挺多的”
“是吧?要說這還多虧了你呢”
嗨,這姐倆說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好吧。
喜妹看着上面記得清清楚楚的尺寸,估算着,這現下一件衣裳的定金是一兩銀子,等做好的話,再將剩下的四兩銀子補齊。
看這上面登錄的大概有四五十件衣裳,簡而言之,現在光是定金就已經快有五十兩了?
遂擺上笑臉,朝着三姐恭喜,“三姐,你可真厲害,今天才半天的時間就已經掙了將近五十兩的銀子,照着這樣的速度下去,你很快就成了富婆啦”
富婆是什麼意思喜荷不懂,但是她可聽懂了喜妹的稱讚與喜悅,不好意思的說道:“喜妹,你快別這樣說我了,之所以能有現在,完全是你的功勞,要不是你,這繡莊現在還是冷冷清清沒人上門呢”
喜妹看着三姐臉上的黯然,故意擠眉弄眼道:“三姐,你說這可就不對了,難不成那衣服上繡的花還是我抓着你的手繡上去的?你別妄自菲薄了”
被喜妹這樣安慰,喜荷臉上漸漸恢復了笑容,拉着喜妹的手憧憬美好未來。
“對了三姐,咱們這是繡莊,可不是裁縫鋪子,你可不要漸漸發展成做衣服的啊”
喜妹不放心的交代,這主次可得分清了。
喜荷點了點她的腦袋,得意道:“這還用你說?等着咱們的繡莊名聲大了起來,我就不做衣裳了”
喜妹聽完急忙道:“別呀三姐,這生意這麼賺錢,幹啥不做?”
這小妹方纔的意思不是讓自己不做嗎?
看着三姐茫然的眼神,喜妹解釋道:“我不是不讓你做衣裳,而是你得把重心放在繡技上,咱們這裡的衣裳看着雖然好看,但是也只是佔着個先機罷了,等過些日子,估計滿大街都是仿做的了”
目前,爲了在貴人圈中打開市場,這定位高成本高,自然價格也高了,可是,這鎮子上多數人都不是大富大貴,這富人穿的樣式出來了,別人就可以照着做,在古代可是沒有專利這一說。
所以,這做衣裳不是長久之計,最重要的是,她腦子裡也沒有那麼多的衣裳的樣式。
自己只是個半吊子,還是莊嬤嬤根據自己亂七八糟的說辭中將這衣衫的款式給做了出來。
“喜妹。你越來越向娘了”突然,喜荷蹦出這麼一句話來。
咦?這話怎麼說喜妹不懂了,腆着臉自誇道:“你說是不是越來越有孃的神態與慈愛了?”
“不是”喜荷搖搖頭。
用手撐住腦袋,喜妹不解,“那是什麼?”難不成是樣貌?說實話,喜妹還是覺得自己長得比娘好看些。
耐着性子,看着喜荷嘴裡說出那一句話,“是越來越像娘一樣嘮叨了”
什麼?喜妹愣了足足有半刻,後來才反應過來,這是拐着彎的說自己嘮叨呢。
“好啊,我好心幫你,你還說我嘮叨?別走,看我的神爪”所謂神爪,也就是撓癢癢罷了。
這一幕在午後變得格外的生動,姐妹倆的笑聲也越發清脆。
丁染站在院子裡,遙遙的聽着裡面的聲響,暗問自己,是不是他真的如同趙氏說的那般不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