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很快就閃開了一條道,衆人望着兩個只有十歲大小的小姑娘,俏生生的站在街道中央。
估計是看她們穿着華麗,舉着鞭子的大漢不敢輕易說話,只是略帶些譏笑的口吻說道:“你這小娃娃好生有趣,你怎麼說,這人是你的呢?證據呢?拿來!”
一席話說得喜妹啞口無言,看了看跪在地上倔強的抿着嘴的少年,喜妹定定神,清脆的嗓音說道:“那你呢,你說他是你的人,同樣,也請你拿出證據來。”
彷彿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那中年漢子眯着本來就小的眼睛,笑道:“我還要證據?天底下哪個父母認自個的兒子還是證據的?”
嚇死人了,只是要長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這兩個人不是父子的。
跪在地上的男孩有着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飛揚的眉毛,嘴脣無色稍顯虛弱,但是,和對面站着的那個有着豆大的黃豆眼,粗短眉毛的大漢有着天壤之別!
估計是看出了喜妹的譏笑,大漢惱羞成怒,“你什麼意思,雖然他不是我的親生兒子,但我待他比親兒還親!”
笑死人了,你家親兒子用鞭子抽啊,你家親兒子你捨得他穿的衣不蔽體跪在大街上丟臉啊。
“行了,你也別說其他的了,直接說,我要買下他得花多少錢兒?”喜妹大聲道。
聽到喜妹的話,跪在地上的少年眼睛猛的亮了起來,好像是突然燃起的熊熊火焰,讓人招架不住。
梅湘凝看着喜妹神氣的模樣,悄聲踱步到她身前兒,伸出大拇指,道:“喜妹,真是好樣的!”
想她一個武將女兒都沒這勇氣和一個大漢叫板兒,喜妹竟然敢這麼做!真是好樣的。
大腹便便的中年漢子暗道,自從前兩天從人販子手裡買過來這個小子後,自己就沒睡過一天的安穩覺。
如果不是看他長的不錯,賣到樓裡當個小倌能掙上一筆銀子,自己早就打斷了他的腿!
誰沒事每天追着他玩啊。
精明的小眼珠子轉了轉,看對面兩個丫頭穿的富貴,索性直接喊價兒,道:“您二位想要這個小子的話,也成,給我五十兩銀子,人你馬上帶走,我一句廢話不說。”
剛說完,路上看熱鬧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五十兩,他也真敢要。
如果要是再說這是他的兒子之類的話,看他們不吐死他!
看看,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
還敢說是你兒子呢,呸,也不怕閃了腰!
“五十兩銀子,你可是當響馬的好材料”聽完他漫天要價兒,梅湘凝不忍,開口嗆道。
中年大漢圍着這兩個小丫頭轉了一圈,笑道:“不願意拿五十兩出來?那你們也別管咱們爺倆的事!”
說着就想要拖着他離開。
喜妹看着他一邊朝他走,一邊還悄悄的打量着自己,不由的暗暗發笑,這人,還真的以爲自己是冤大頭呢。
遂制止了想要說話的梅湘凝,眼神示意她安靜。
梅湘凝不解的看着她,又看看快要離開的那兩人,急的直想跳腳,暗道,喜妹這丫頭腦子裡到底在想着什麼啊,不知道人都快走了嗎?
一步,兩步,三步,大漢拉着全身無力的少年往前走着,腦袋上面卻出了一腦門子的汗。
快叫啊,快叫啊,這人在心裡瘋狂的大喊。
終於,等了彷彿有幾個時辰那麼長的時間,後面的小丫頭還是不出一聲,這下,他可真是嚐到騎虎難下的滋味了。
這個燙手山芋,真的要壓在自己手中不成?
“慢着”一聲清脆的叫聲使兩人腳步齊齊停住。
看看,小姑娘就是小姑娘,還想跟自己鬥?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故作不耐的扭過頭,大聲道:“怎麼樣,想通了沒?爺可沒那麼多的功夫候着你們。”
喜妹伸出食指,搖了搖指頭,道:“我不是要買他,我只是想要提醒你,這人他可是活不了多長時間了,我問你,他這兩天是不是一直渾身無力,還老是夜裡咳嗽?”
大漢一想,好像真是這樣的,每天夜裡咳嗽,而且還是病蔫蔫的。
看他的神色一變,喜妹繼續道:“不止如此呢,這咳嗽還會傳染呢,沒準下一個就是你了。”
大漢後退一步,離少年遠遠的,但還是故作鎮定的說,“你,你騙人!”
喜妹擁着憐憫的眼神看了看他,然後拉着梅湘凝就要走。
梅湘凝不甘,指着那人就想說話,喜妹拉住她在她耳邊說到:“你要是想救人的話,就老老實實的給我閉嘴!”
無奈,小丫頭只好聽話的閉起了嘴,但是從她的眼神裡還是看到了不少的不解與迷惑。
一步,兩步,三步,喜妹數着腳下的步子,就在數到第五步的時候,身後終於傳來了大漢的聲音。
“姑娘,等等,你說出多少錢兒能買,我就賣給你。”
真是倒黴,本以爲搶到個金餑餑,誰知道是個倒黴蟲,這小子死了不打緊,可別搭上了他這條小命。
眼下,看還有人能買這小子,那就快脫手,別砸在自己手裡,那可就真的欲哭無淚了。
哈哈,勝利了吧?喜妹接受着那丫頭崇拜的目光,覺得飄飄然,不要崇拜姐吧,這只是個人魅力罷了。
這臭屁丫頭呦。
粗暴的拉起他,大漢諂媚的笑着,綠豆般的小眼緊緊的盯着喜妹的每一個面部表情。
道:“那,小姐,您看,您給個什麼價兒?這年頭兒,咱誰都不容易”
得,開始走情感路線了。
喜妹故作不願,道:“你賣個我個半生不死的人,我還沒挑呢,你囉嗦什麼?”
剛說完,就感覺到有一道可謂是惡狠狠的眼光盯着自己,不是那個少年又是誰?
汗,說人家是廢人這人不樂意了。
歉意的朝他一笑,喜妹繼續說道:“五兩,再多沒有了。“
大漢看喜妹的神色不像是假的,遂不情願開口道:“那,五兩就五兩,先給我錢兒。”
有個錢總比沒錢要好,大漢如實想。
而喜妹呢?這會掏着兜,暗道,還好自己出門的時候有隨身帶錢的習慣,要不,碰上這事,就是想要救人,恐怕也沒機會做。
大漢兩眼發光,看着到手的銀錠子,眼睛真的要眯成一道縫了。
喜不自勝,轉身就要離去。
“等等,還沒給我賣身契呢。”別以爲咱是小孩就可以隨意的糊弄,咱不是吃素的好伐。
看着手裡的銀子,大漢伸手入懷,拿出一張紙扔給了喜妹,隨後,打着晃的走了。
“呸”什麼人呢,圍觀羣衆鄙視了一番後,看沒熱鬧可看了,紛紛散去。
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喜妹才彎腰朝着虛弱的少年道:“看看,這是你的賣身契嗎?”
得到肯定的回答,喜妹才長舒了口氣,心想,好在是糊弄過去了。
“喂,你怎麼樣?”推推神志不清的人,喜妹擔憂的問道。
“咳咳,我,我不是快死了嗎?幹,幹什麼,要救我?”
對呀,爲什麼?同樣有着疑問的梅湘凝疑惑道。
敲了敲她的腦瓜子,喜妹道:“你傻啊,我不這樣說,那人怎麼可能五兩銀子賣給我。”
哈哈,看來自己的演技不錯哦,連這兩人都騙過去了。
丁染陷入昏迷之際,耳朵裡全是屬於小丫頭銀鈴般的笑容。
摸着被喜妹弄疼的腦瓜子,梅湘娘道:“咦,喜妹你看,他暈過去了”
喜妹頭疼道:“我看見了,看來咱們今天是看不成耍雜技的了。”
罷罷罷,打道回府唄,佛祖常道,救人一命,深造七級浮屠。
自己也全當是做好事了吧。
伸手招來呆在身後的車伕,喜妹交代道:“把他抱進馬車,送到大夫那去。”
“那,小姐你呢?”車伕問道。
我啊,喜妹思忖,算了送佛送到西吧,遂開口道:“那我也去大夫那,你先走,咱們一會匯合。”
車伕領命,抱起已經沒有知覺的人送到了馬車上。
“喜妹,爲什麼咱們不一塊上去呢?”跟在喜妹的身後,梅湘凝抱怨道。
走了好久,腿好累啊。
爲什麼不舒舒服的坐上馬車呢?
喜妹扭頭,無奈道:“你母親給你說過,‘男女七歲不同席’沒?”
梅湘凝停住步子,認真想了半晌,隨後才斬釘截鐵道:“娘,說過。”
這不就得了,她們兩人都這麼大了,那男的估計也比他們大不了多少,方纔那麼多人都看到他進馬車了,自己兩個再公然跳上馬車,那明天,估計大街小巷就都傳她的閒話了。
到那時候,她娘還不得瘋了?
醫館裡,鬍子花白的老大夫摸着男孩的脈搏,半晌,才笑道:“不妨事,只是這兩天有些發熱,外加身子有些虛弱,才暈倒的,喝上兩服藥,回去補補就可以了。”
告別了大夫,喜妹看着被送回陳家的少年,不由的頭疼了起來,這回家怎麼交代啊,難不成要跟家裡人說,出去一趟,自己就撿回來一個大活人?
罷了罷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還就不信了,依着她爹孃的性子,能真的責罰她不成?
雖是這樣安慰自己,但,喜妹還是懷着一顆忐忑不安的心,踏上了回家之路。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