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劉青都比較小心,用她的功力像探照燈似的到處掃描,生怕遇上週達明他們。不過還好,一直到小木屋前都沒遇上,也不知他們仍在周子冽這裡還是回去了。到了小木屋附近,她站在樹叢隱蔽的地方,再一次靜下心來感覺屋子裡的動靜,卻聽到屋裡有周子冽的聲音傳來:“你煩不煩啊?聽不聽得懂人話啊?我每天練功忙得很,哪有時間陪你玩。好了,回去吧,你不忙我還忙呢。”
“子冽哥哥……”
“停!誰是你哥哥?好了,出去!”周子冽的聲音裡極爲不耐煩,“怎麼還不動?你信不信我等會兒把你扔出去?”
“那好吧,明天我再來看你啊。”這女聲漸漸離門近了,然後出來個女孩兒,正是劉青在路上正看到的那個身影——周玉珠。
只見她穿着一身大紅的衣裙,打扮得像一隻花蝴蝶。只是這一身精緻的衣裙配上她高大的身量,似不太相稱。她臉上紅紅的,不知是羞或氣紅了臉,還是抹的胭脂,一步一回頭地往外走。
劉青站在樹叢裡,心裡倒挺佩服這周玉珠:追求愛情,正需要這般一往直前的勇氣和毅力,不屈不撓的精神。俗話說,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紙。沒準再來幾次,周子冽就被她所折服了呢?想像着“周子冽PK周玉珠”的情景,劉青不禁“嘿嘿”直樂。
“看夠了沒有?傻站着幹什麼?再不進山天都要黑了。”屋裡傳來周子冽的聲音。
劉青摸摸鼻子,從樹叢裡出來。
進了院子,卻看見周子冽不知從哪裡找出了一張躺椅,正氣乎乎地坐在院子裡吹風。看到劉青進來,他翻了個白眼:“戲好看不?”
“好看,而且還不用買票。”有機會奚落周子冽,劉青自然不餘遺力。
“你就不怕我不帶你進山?”劉青的不怕死,大大出乎了周子冽的意外。
“你不帶我進去,我就自己去。到時出了事,我變鬼都不會放過你!”劉青裝着一付惡狠狠的樣子。
“千萬別。這天下除了我在意的幾個人,別人的生死我還真不放在心裡。小丫頭,記住,永遠別拿自己去測試別人,不值!”周子冽斜眼望過來,教訓得一本正經。
“喂,你到底多少歲了?我怎麼聽這話,像一個歷盡滄桑的老人。”還挺冷漠!
“覺得冷漠了是吧?”周子冽嘴角露出一抹不經意的冷笑,從躺椅裡一翻身起來,“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多遠了。”
劉青嚥下了心頭很多的疑問。這周子冽年紀輕輕,家境富裕,父母好似也挺愛護他,師父雖然有些變態,但對他也是關心的。他何以好像經歷過很多滄桑,有些看破紅塵的味道?
其實周子冽也就十四、五歲,正值青春期,這時的男孩子常有一些讓人奇怪的言行舉止。而這個年齡段的孩子,正是劉青上輩子教學的對象。如果換一個人,劉青一定會對他進行研究教育。但周子冽很奇怪,他讓劉青從一開始,就沒辦法將他當作小孩子看待,劉青感覺他比自己還要成熟。
周子冽在前,劉青在後,一路相跟着往山裡去。
“咦,路不在這邊嗎?你這是要到哪兒去?”劉青看周子冽往草木叢生的地方鑽進去,趕緊指着被人們踏出來的小路問。
她聽劉大春提起過,往常他們打獵,都是從東面這條小路進去的。從這兒往裡走,翻過兩個山頭,便是深山的邊緣地帶了——那裡人跡少,動物活動頻繁;但又不是大山深處,不至於有太多未知的危險。
周子冽回過頭來斜了她一眼:“你們村裡經常去打獵的人,辛不辛苦?收穫如何?”
“當然辛苦啦。天還沒亮就走了,常天黑纔回家。不過進山一次也就獵上一兩隻獵物,有時還空着手回來。”
“就是嘛。所以今天哥哥帶你走的這條路,你要好好記住了。往這條路進去,路程又近,獵物又多,還沒什麼危險。要不,你以爲我會帶你來啊?要是你一個人偷偷進山遇到了什麼,我還是怕你變成鬼不放過我的。”
周子冽說完,又搖頭晃腦地掉了句書袋:“記住啊,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說完,他很惋惜地看着劉青搖搖頭:“小丫頭,你還聽不懂哥哥的話呀!”
劉青最看不得他的臭屁樣,出言反駁道:“這是你的話麼?是宋朝王安石說的好不好?這有什麼不明白?不就是說,世上奇妙雄偉、珍異奇特、非同尋常的景觀,常常在那險阻、僻遠,少有人至的地方,所以,不是有意志的人是不能到達的?”
“咦,小丫頭,沒想到你還挺有學問哈。”這還真出乎了周子冽的意料之外。本來他認爲,劉青這山野丫頭,也就是聰敏了點,沒想到還識字有學問。
“那是,我是跟周先生家的小姐學的。”劉青把頭一昂。此刻她無比慶幸去了周家學習。
周子冽帶劉青走的地方,根本就沒有路,到處全是茂密的植物。當他們翻過兩道十幾公里的山樑,進入了一片山凹密林時,山路變得越來越陡峭,荊棘叢生,異常難走。
以劉青如今的體力,翻上兩三座大山尚能支撐,可要想讓她在這樣的路上施展功力快速而持久的前進,簡直是要了她的命。而周子冽似乎故意折騰她,好走的路就要施展輕功;不好走的路就要使勁攀爬。只走了大半座山頭,劉青就支撐不住了。可週子冽卻沒有絲毫要停留或等待的意思,仍按他的迅速前進,劉青跟不跟得上,好像不關他的事。
“喂,你等等不行嗎?歇一會兒吧,我實在走不動了。”
周子冽腳下並未停,回頭瞄了劉青一眼,懶洋洋地道:“從我五歲起,我師父就沒等過我。多少次我被一個人扔在深山裡,跟豺狼虎豹作生死搏鬥。能活着回來,連我自己都感到吃驚。”他望着深山,眼睛裡流露出從未有過的深邃,“第一次,我這個五歲的小孩,跟一頭狼整整鬥了一天。當我走出森林時,全身都是傷,滿嘴的狼毛。那頭狼,被我狠狠地咬住了喉嚨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