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冽吃完藥,趁着餘下的那一絲清明,抓起地上的箭回擲出去,樹林裡又是兩聲慘叫。藥是吃下去了,可藥效的發揮卻沒那麼快,周子冽看到劉青尚能支撐,只得靜坐在那裡運功,以期能快快恢復神志。
看到周子冽這狀況,樹林裡有人發了一聲號令,箭雨隨之而停,緊接着從樹林裡掠出兩個蒙面人來,舉劍向劉青他們直撲過來。看樣子敵人原來是忌彈周子冽的武功,現在想趁他迷糊這一小會兒將劉青拿下。
那兩人的功夫看樣子在周子冽之下、劉青之上。他們的目標雖然是劉青,卻並未一起攻來,而是一人撲向劉青、一人向周子冽撲去。
劉青看箭雨停了下來,便想回身看看周子冽,卻不想背後有人襲來,只得舉劍相接。再看另一個人撲向不能動彈的周子冽,大驚,待要回身相救,卻是自身難保。兩下里一激,險些被蒙面人擊傷。
“我沒事,不用管我。”周子冽見狀大喊,他將舌頭一咬,潛能瞬間爆發,從地上一躍而已,將他面前的那位蒙面人刺來的劍擋在了眼前。
然而劉青這邊卻是不妙。本來她跟敵手實力就有差距,如果靜心搏擊尚能抵擋一陣。然而剛纔心裡着急之下,陣法大亂,此時敵手趁機使出全力相擊,不過兩三招,她的手臂上就被狠狠地刺了一劍。
“劉青。”周子冽見狀心裡大急,欲要過去救她,卻被對手拼命纏住。他本就精神不濟。對手此時倒跟他打成了平手,一時半會兒脫不開身。最終他使出不要命的打法。纔將敵手擊殺,向劉青奔來。但已經來不及了。攻擊劉青那人的劍上大概也是淬了毒藥,劉青的手臂不一會兒就麻木不能持劍,對方又頻頻攻來。她只得滾向一旁躲避攻擊,卻不想那一邊剛好是懸崖,劉青驚覺之時,急忙抓住旁邊一棵小樹止住去勢,沒料想旁邊的樹林裡“嗖”地放出一支冷箭來,正好射中她的後背,餘力將她向懸崖方向推去。劉青只叫了一聲“周……”。眼前一黑,便直直地向懸崖下摔了下去。
“劉青……”身後是周子冽嘶心裂肺地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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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就像一團濃濃的黑墨蒙在眼前。這是劉青再睜開眼時的唯一感覺。
她能夜裡視物,無論多黑的夜,她至少能看得到東西的輪廓。然而現在,她什麼也看不見,伸出手來舉到面前。還是什麼都看不見。
難道,是我眼睛瞎了?劉青暗驚,趕緊用手揉了揉眼。
咦,怎麼手能擡起來?而且一點都不痛?
手摸到臉。劉青纔想起掉下懸崖前,她的右臂明明被劍所傷、後背被箭所射,然而現在右手和全身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是誰救了她?這兒又是哪裡?劉青摸摸身旁。身下是硬硬的像是地板,卻又不像一般地板那般冰涼。再往前往左往右摸。似乎除了地板,還是地板。
她再一次拼命地睜大眼睛。眼前卻仍是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這時有人嗎?”劉青終於忍不住叫道。
聲音一出,劉青便被嚇了一跳。她呆的這個地方彷彿是一個密封的空間,她這一叫四周便有“嗡嗡”的迴音,使聲音聽起來挺嚇人。
然而呼吸卻沒有一絲憋悶,又不像是密封空間。
“這到底是哪裡?有沒有人?”劉青忍不住,再一次輕聲叫起來。
四周還是寂然無聲、漆黑一片!
正沮喪間,劉青忽然“咦”地一聲叫起來。她發現自己胸前那個紅翡玉佩竟然發出了微微的紅色亮光。而且在她的注視下,那亮光越來越大、越來越大,一個密閉的橢圓型的空間,隨着亮光出現在劉青眼前。
劉青心裡正驚悚間,那亮光忽然驟然增大,她只覺白光一閃、眼前一花,玉佩的亮光忽然消失了,空間裡再一次沉入黑暗之中。
“這是怎麼回事?”劉青正暗忖,眼前卻猛的一亮,空間又亮了起來。然而這一次亮光不是從玉佩上來,而是從前方射來。劉青擡起頭來,忽然看到前面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她“啊”地一聲尖叫起來。
剛纔,她明明看見這密閉的空間裡四周只有灰濛濛的牆壁。除她以外空無一人、空無一物。
而此刻,她的正前方,卻有一個穿黑衣面色慘白的人坐在一張椅子上。那人身上卻有一種上位者慣有的威嚴,讓人不敢逼視。在他的身旁有一張桌子,桌上放了一盞燈——方纔那亮光就是這燈傳來的。
“你……你是誰?”劉青縱是再膽大,此時此刻詭異的一幕也讓她膽顫心驚。
“劉青姑娘莫怕,我是鬼差。你能到明朝來,可得謝謝我。”那人見劉青害怕,看着她笑了一下。然而他這一笑看在劉青眼裡,卻怎麼都覺得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甚是怕人。
“鬼差?我這是死了嗎?”劉青開口問道。見那人看着她不說話,她又道,“你是來帶我到地府去?不過我上次死時,怎麼沒看見你們?”
那鬼差在桌上一畫,桌上便出現了一杯茶,他端起來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擡眼看着劉青,道:“我今天來,是要告訴你,上次出了點差錯,你在二十一世紀的陽壽還沒有完,我那天喝了點酒,拘錯了魂,等我醒來發現錯誤時,你那肉身已被火化了。爲了這個,我從閻王被罰降成了鬼差。爲了彌補你,我便將你二十一世紀的壽命補到大明朝的前生來了,並附贈一個玉佩芥子給你。”說完,還沒等劉青開口說話,他又道:“你也不要怨我,我合該有此一劫,你也合該有此一劫,這是天意。”
“原來是這樣!”劉青喃喃道。她說嘛,怎麼無緣無故穿越了呢。如今鬼差這個解釋倒是合理了。她想想,又問:“那我的原生劉二丫呢?”
鬼差道,“劉二丫的身體極弱,只活到了十歲。”
“十歲?那周子冽是王軒的前世嗎?本來這一世劉二丫與周子冽沒有情感糾葛的嗎?”劉青問,“現在我來到了明朝,那周子冽原來的姻緣呢?”好不容易有了這個機會,她得把這些困擾她的問題全問清楚。
“你問題太多了。”閻王鬼差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有道是,天機不可泄漏。看在你不哭不鬧性格討喜的份上,我只能再回答你一個問題,你可要想好了再問。”
“一個問題?”劉青心裡有無數的問題要問,可看着原是閻王的鬼差身上那股不怒而威的氣勢,再想想自己無論哪一輩子最後總要落在他手裡的,爲了問一些問題得罪他反倒不美。生死之事已不用再問了,如果她死了也活不了;如果陽壽未盡她也死不了。劉青想了半天,最後問道:“那麼,周子冽這一輩子還會不會辜負我?”
鬼差搖搖頭:“我不預測未來,只能告訴你過去的事。”
這臭閻王鬼差,難怪會遭天劫,回答她一個問題都這麼刁難!劉青暗自腹誹。
“快點,我還有事要辦呢。”鬼差看她半天不說話,催促道。
劉青咬了咬脣,開口問道:“周子冽,是不是王軒的前世?”
“嗯,是的。”鬼差點點頭。
“周子冽,是王軒的前世?”劉青喃喃道。她雖然以前也這樣猜想,但現在得到證實,她還是極爲震驚。深情款款對她情深意重的周子冽,竟然是那個背棄愛情拋棄她的王軒的前世?!
“好了,你的問題我回答過了,我走了。”鬼差說完,“噗”地一聲把桌上的燈吹滅,劉青頓時陷入一片黑暗,而伴隨黑暗的,是一片寂靜。
“喂,你還沒送我回去呢。喂,臭閻王,臭鬼差,你趕緊送我大明去。”劉青對着黑暗大喊。
正着急間,忽然她的耳邊傳來了各種聲音:“醒了醒了,好像醒了。”然後疼痛忽然像潮水一般涌進了她的身體,周圍的說話聲、腳步聲、各種嘈雜的聲音一齊傳來。
又回到人間了。這是劉青第一時間的感慨。她沒想到,以前聽到的最爲煩亂的嘈雜聲,現在卻像仙樂一般動聽。
那陣疼痛慢慢過去,劉青才極力睜開眼,眼前的景象從模糊漸漸清晰起來,兩三張臉出現在她的面前。
“你醒了?真的醒了?”一張稚嫩臉的主人笑起來,“太好了。”
“哼,我說了吧?朱翡能把死人從鬼門關里拉回來,你還不信。”另一張年輕臉的主人道。
劉青看這幾張臉那麼陌生,張開嘴剛說了個“周……”字,那種難忍的疼痛又涌了上來。
看到她面露痛苦之色,旁邊一個一直沒開口的戴着道士帽的老人道:“姑娘,你可不能說話,你的傷勢太重,要不是那株仙藥,你怕是醒不過來了。好好休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