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她們在一旁竊笑,安心卻是不理,她討好地點了點頭。衛太醫示意她坐下,爲她診了脈笑道:“這可是一喜俱喜啊,恭喜,三個月了。”
衛太醫自是拿了高額診金滿意而去,高世曼得知安心有孕三月,嗔怪她道:“你都有了身子,卻不跟我說,今兒開始你回去歇着吧,月錢照領。”
安心不願意:“不用了,我感覺這跟沒懷也沒什麼差別,何況平日我也沒做什麼力氣活兒。”
“好吧,反正你別累着了,對了,我有孕的消息先讓他們不要透露出去,讓丁山跟大爺先送個口信就行了。”這是她曾聽說過的民間風俗,胎兒三月未滿,不宜向外宣告,免得寶寶生氣,所以高世曼纔有此說。
安心她們很是納悶,這好消息爲何不說,不過主子吩咐,她自然是照辦了。
沈立行收到府裡傳來的消息,一顆心終於放下,當晚就召了一羣袍澤大吃一頓,大家得知沈立行這老樹開了花,都替他高興不已。高世曼若是知道,自己有心隱瞞的消息被沈立行當天就散佈了開,只怕要鬱悶壞了。
秦二他們得知高世曼有孕,自是讓女眷們帶了不少好東西上門恭喜,高世曼莫名其妙,得知是沈立行透露的消息,只哭笑不得。沈老太爺和老太太知道後,喜不自勝,一邊埋怨高世曼瞞着這消息,一邊送了不少東西過來。
孃家那邊也高興之極,女兒嫁到沈府多年,如今終於開懷,她們當然也是樂見的。
秦二那邊讓高世曼好好在家養着,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一般不來打擾她。沈立行留在京中的人,往劉保的裕盛酒坊尋了好幾次黴頭。
這兩年下來,佳如與那個蔣三也淡了,便是她不淡,姓蔣的也乏味了,她跟着劉保好死不如賴活地過着日子,幸好酒坊出息不差,尚能維持一家老小的小康日子。她一直討厭的小姑子也嫁給了街尾的屠戶,鮮少回孃家摻合。
杜姨娘與奶孃又恢復了來往,偶爾還是要借用劉保解決下生理問題,她實在很是矛盾,一方面想與沈立行再續前緣,一方面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得過且過吧。上回有人攛掇給高世曼添堵,她可不就是找的劉保,劉保在酒館賭場菜場都吃的開,三下五去二就把高世曼與皇上有染的流言給散了出去。
蝦爬爬也就在臭水溝裡面張個牙、舞個爪什麼的,在鯊魚們的世界來說,簡直不夠看。劉保小動作搞來,沈立行不過一句話,就能讓他滅頂,他猶自以爲已神不知、鬼不覺地踩了人家一腳。
目前在劉保店前的小打小鬧不過是開胃點心。假銀票案已報上了府衙,秦二有心給背後主使之人一個當頭棒。
銀票的印刷,不是什麼小人物隨便就可以印的。秦二拿出全副精力,按景先的法子,暗地裡抽絲剝繭,最後證明跟大夏報館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報館明面兒上的當家人是楊家,秦二使人拿了證據往楊府一丟,問他們是私了還是公了。秦二這邊的人往那一坐便笑道:“貴府三少奶奶是公主的庶妹,二爺說了,都是親戚門頭兒的,撕破臉也不好看。”
楊沛峰心中暗罵紀王手下的人屁股不擦乾淨,一邊陪着笑道:“不知二爺要如何私了。”
“二爺說了,這假造銀票跟假造銀子是一樣的大罪,也給咱們造成了巨大的損失,看在公主庶妹的面兒上,賠償一萬兩銀子這事兒便罷了。”
楊沛峰氣壞了,什麼巨大的損失,這批假銀票一投入市面便被發現了,只看有沒有百兩的損失,一萬兩!他還真開得了這個口,他臉上肌肉抽了幾抽,強忍下心中的憤怒道:“這萬兩白銀只怕賣了我這楊府都不夠,二爺若是真有心私了,還是說個比較合適的賠償比較好。”
來人看了他兩眼,見他臉色晦暗不明,起身拱手道:“那在下回去跟二爺轉告您的意思。”
秦二懶得搭理,直接讓人將證據送去了衙門。楊府顏面盡失,後來還是讓高世娟出面兒,這事兒方纔作罷,堂堂國公府,也是皇上的臉面,經兩方商量之下,便找了幾個替死狗,只說他們用假銀票詐騙,一氣兒全部拿下,坐幾年監獄是少不了的了。
這其中就有劉保,好死不死的,官差在他家收了不少假銀票出來,當日劉保被拖走,張奶孃嚎的嗓子都啞了,也沒人理她,佳如則冷眼瞧着,也不知怎麼的,竟一點感覺也沒有。
高世曼在府裡呆着,自然不知道這件事其中有沈立行的推手,她以爲秦二不過是想警告下楊府背後的金主,另外將這個已沒落至二流的國公府悄悄地推進了三流階層。
進入孕三月,高世曼沒有強烈的孕吐反應,就覺得總是有些心悸,有時候還會手腳發抖,本以爲是孕期正常反應,沒想到後來竟有些見了紅。她嚇得不行,忙讓人請了衛太醫來,將詳情一說,太醫便給開了個保胎的方子,讓她不要再勞心勞力,好好休息。
她看着黝黑的藥汁,本來準備長痛不如短痛,一口氣喝下去的,剛一送至嘴邊,那噁心的潲水味兒衝入鼻腔,讓她實在想吐。
“安心呢?”她擡頭皺眉。
不多時安心過來道:“怎麼了,讓她們給您拿點蜜餞再喝吧?”
“別,這兒有水漱口,你還好吧?”她疑惑地瞧着安心。
“我?都還好啊!”
得了這個答案,高世曼覺得自己就是太嬌氣了,暗下決心以後也要潑辣一些。她嘆口氣道:“罷了,先將藥喝了再說。”
這般喝了七八日,太醫總算說不用再喝,高世曼的情況也有了好轉,被交待不可提重物、不可動怒,諸多不宜,麻煩不已。真是得慶幸生在富貴之家,不然要在田裡扒食可怎麼辦纔好。
這些高世曼都沒跟沈立行說,讓她們也不要跟他說。九月底,沈立行抽空回京,她再不敢跑跳着攀到他身上了,只坐在那裡對着他傻笑。還未顯懷,他摸着她的肚腹,只覺生命好生奇妙。
等沈立行匆匆離京,天氣已轉冷,高世曼更不願出門,看書她們不讓看,說怕傷了眼睛,寫字也不讓多寫,說怕傷了手腕,女紅她一竅不通,秦二那邊沒事也不會來擾她清靜,她只好沒事睡覺,或者逗狗、逗鳥,日子過的百無聊賴,她又嚐到了熬的滋味兒。
臘月裡,沈立行破天荒提前小半個月回了京,瞧着她凸起的腹部,他激動不已,聽說已經偶有胎動,他硬是讓她坐着不動,他趴在上面感受了好半天,可惜人家根本不給面子。夜裡他還對着大肚皮親了又親,高世曼只知道傻笑,笑完了才暗想,完了,人家說一孕傻三年,自己不會已經傻掉了吧。
第二天,沈立行帶着她往上房吃午飯,一進去,頭一回沒瞧見三嬸在場,高世曼很是奇怪,強忍着沒問,要不然人家還不要說她是不是有受虐傾向啊。
打過招呼坐下陪長輩們說話兒,不多時便聽到三嬸進來道:“老夫人,兒媳孃家的三姨過府來說話兒,順道兒想過來給您請個安,這會兒都到門口兒了,您看方便不方便叫她進來啊?”
各房親戚上門,來老太太這裡拜見下混個臉熟也是常事兒,高世曼也沒放在心上,只老實坐那兒吃東西。
老太太性子寬和,聽了這話怎麼可能不應,她笑呵呵地道:“快些請你三姨進來說話兒。”
不多時一位打扮得體的婦人進了來,高世曼只擡頭瞧了一眼,便覺得此人倒像是個生意人,瞧她臉上的表情多豐富啊,只有討好、沒有矜持,只見精明、不見木訥,若是什麼官家的主母,絕不會流露出這種神情。
“哎喲老太太,您身子骨可還好着呢吧!”聽聽,只這腔調入耳,高世曼便又肯定了三分。
“她三姨來啦,快坐吧,上茶”,老太太還是笑呵呵的。
那三姨樂顛兒地與衆人打招呼,高世曼故意低着頭沒理,沈立行假意喝茶,更是不會理。
豈知那位三姨上趕着過來道:“喲,瞧瞧,這位是謹璠公主吧?給公主請安了。”她襝衽施禮,似模像樣兒。
高世曼忙擠了絲笑點了點頭,以她今時今日的地位,完全可以不必主動搭理這位三姨。
“喲,公主這隻怕有六七個月了吧?”那三姨沒完沒了,高世曼心中隔應,只那個“喲”字,聽得就想打人。
高世曼扭頭去看老太太,老太太笑呵呵地道:“差不多了,她三姨快坐吧。”
三嬸瞧着高世曼這樣子,心中不忿,忙對自家三姨使了個眼色。只聽她三姨笑道:“老太太福壽綿長,多子多孫,公主如今有孕,老太太也要抱重孫兒了,可喜可賀呀。”
一句話逗得老太太開懷不已,沈立行是沈府的長子嫡孫,高世曼肚子裡的這個,可不就是金貴着嘛。
沈立行皺了皺眉,端着茶杯再沒反應。老太太笑道:“我記得她三姨父是官媒吧?你家開的的冰人館可還行?”
高世曼忍不住擡頭瞧了一眼,原來是個媒婆子,怪不得笑得一臉菊花褶子呢,就差在嘴角長顆大黑痣了。
“託老太太的福,和興街上最大的冰人館福姻館,如今是人來人往”,那三姨毫不客氣地自誇,語帶得意。
沈立行起身,正準備拉着高世曼告退,那三姨也不知是眼尖還是就盯着他們在,忙起身笑呵呵地道:“沈大人年輕有爲,這都快三十了吧,才得頭胎,可喜可賀,這子嗣吶,是越多越好,老太太,您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