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妃這會兒只恨得要將銀牙咬碎。
新慧不愧是陰妃身邊得寵的,她擡頭小心翼翼地道:“娘娘,您可別爲了一個外人氣壞自個兒的身子,那女人剛立了功,皇上正在熱乎勁兒上,待過段時間,看她還得意的起來,到時候您新仇舊恨一塊兒給她算了,由不得她囂張。”
說完盯着陰妃的臉色,果見這會兒好多了。
“都起來吧!”陰妃閉了閉眼。
“謝娘娘!”大家總算都舒了口氣。
“哼,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你給本宮等着!”陰妃冷冷地自言自語。
精明如高世曼,她如何敢對李陵有非分之想,且不說李陵那沉默少言的個性,就是他的生母陰妃,高世曼也不可能一頭栽進來。用農村俚語來說,就是買豬看圈,誠然,愛情是兩個人的事兒,可是婚姻卻是兩家人的事兒。
高世曼反正是不怕陰妃的,不說沈立行在前,還有李陵在後呢。她一個深宮怨婦,能奈我何,再說了,每次都是陰妃先來招惹自己的,自己待人處事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入肉三分。
陰妃始終意難平,使人送信兒給李陵,讓他得空入宮一趟。
李陵忙於錢莊招股之事,過了四、五天才入宮見母妃。正好這天皇上不在宮中,他明着去了神策大營,實際上是去看馬蹄鐵之事了。
“皇兒,你怎麼這麼久都不入宮瞧母妃了?”陰妃一見着兒子便嗔怪了起來。
“兒臣最近事忙,還請母妃見諒”,李陵不以爲陰妃想他了,定是有什麼話說。
果然陰妃直截了當地問他:“你跟那個高世曼,還在來往嗎?母妃跟你說了多少回了,她就算不是沈立行的夫人,母妃也瞧不上她,你不知道,她得意就張狂的勁兒,比那些名門淑女不知道差了有多遠!”
李陵不耐煩聽這些,於是喝茶。
陰妃見他不吱聲,越發來勁兒:“你不知道,前幾日她入宮,竟敢惹惱了皇上,皇上看在沈立行的份兒上沒有追究,她倒好,出來見了母妃不僅不請安,還出言頂撞,真是……氣死人了。”
李陵這才擡眼瞧過來,陰妃見兒子想聽,喋喋不休地將那天之事講了,越講越氣,直恨不得將那高世曼扇兩耳光纔好。
李陵聽着,只覺悲哀,自己母妃什麼人,高世曼又是什麼人,誰能比他更清楚。
他一聲不吭,聽着母妃痛斥高世曼的種種不是,他閉了閉眼,深吸口氣,難怪高世曼不選自己,遇上這麼個難纏的婆母,聰明如她,能選他纔怪。他與沈立行都有側室,沈立行的母親卻是臥病在牀的廢人,他不敢保證古靈精怪的高世曼不是看上了沈立行這點。
越聽越煩,他等陰妃停下喝茶的當兒道:“母妃,你沒事去惹世曼做什麼?”
陰妃一愣,想着皇上也是“世曼”的叫,心下大惱,她啪的一聲放下茶杯道:“世曼世曼,叫的倒是親熱!她現在是沈少夫人,你懂嗎?母妃被她欺負,你不向着母妃,反倒替他說話,母妃真是白養了你!”
李陵也是有氣,他垮了臉淡淡地道:“母妃生養兒臣就是爲了替您說話的嗎?”
“那你也不能向着那賤人!”陰妃氣急敗壞。
賤人二字一入耳,李陵徹底惱了:“母妃,父皇聽到,只怕也會不喜,勸您口下留德,勿再招惹是非。”
“聽到又如何,他還能爲了個外人,打罰爲他生兒育女的母妃不成?”說到這裡,陰妃不免又有些得意。她也是一舉得男的幸運兒,又佔着個妃位,高世曼算什麼東西。殊不知,男人是不會親自生兒育女,但是女人以此邀功,過了頭便什麼也不是。
李陵半天也沒說話,他知道高世曼已成母妃心結,索性坐那不理她了。
陰妃見他老實,又開始數落高世曼的各種令她不齒的言行。李陵就當她是自言自語,並不搭腔,讓她說個過癮。
末了陰妃道:“你這正妃,也該想想法子了,老這麼下去怎麼行,太子之位,大家都盯着呢,你就不爲你將來打算?”
他無心儲位,母妃再使勁也是白搭,是以還是不理。
陰妃一瞧惱了:“跟你說話兒呢,你到底聽進去沒有?”
李陵無奈:“父皇不會傳位於兒臣的,母妃,您就省省心吧!”
“你胡說什麼,你不是他的兒子?你不是跟那高世曼交好嗎,讓她給沈立行吹吹枕頭風,沈立行極得皇上信賴,只要他……”陰妃剛纔還在罵人家,這會兒又想拉攏人家,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有精神分裂症呢。
“母妃!”李陵實在聽不下去了。枕頭風……她這是拿刀子扎他的心。
陰妃一愣,隨即大怒:“怎麼了,母妃這都是爲了你,你不領情就算了,好歹要替母妃想想!”
“你爲了兒臣,兒臣很感激,還請你以爲不要爲兒臣打算了好嗎……”李陵深吸了口氣。
“你……”陰妃一窒,“莫非你還想着她?”
李陵不理。
“好哇,我瞧着她就是個賤人,勾三搭四的不說,現下都成了親,還想霸着你的心不成?不行,母妃不能看着你這般!”陰妃自以爲是,氣急敗壞。
李陵聽不下去,直接起身準備走人。
“皇兒!”陰妃大喝。
李陵一頓,斂下眉眼停下腳步:“兒臣的事情,心中有數,母妃別再操心纔是,深宮無趣,您當找些樂事來做纔是。”比如跟人打打麻將什麼的,別成天這啊那的行不行。
“行!明兒母妃就找人給你挑選正妃的人選,你回去等着好消息吧!”陰妃還是有些意不平。
李陵心道牛不喝水,你還能強按頭不成,一句話也沒說便走了。
陰妃越想越氣,坐立難安,末了又開始尋思這京中哪門哪戶能對兒子奪儲有幫助,然後開始一廂情願地替李陵選起正妃來。
月底,沈立行回京,入宮見了皇上一面兒後就說過幾日又要外出,高世曼知道男兒有志在四方,她也不好說什麼,當夜便對他有求必應,兩人只膩得如膠似漆,難分難捨。
“曼兒,我不在京中,你想我沒有?”摟她入懷,他意猶未盡。
“嗯。”
“我也想你……”
“我要睡了”,她一點兒也不給面子。
他一頓,只覺氣悶,看着她眼睛都睜不開了,終是說道:“睡吧。”
半夜他實在難熬,又去拱她,她困極,可聽着耳邊那變了的呼吸之聲,心道不將他餵飽,自己也別想再睡,於是少不得又纏綿了一回。沈立行心滿意足,又拉着她要說話兒,奈何她哪裡還熬得住,邊支應着他邊睡着了。
沈立行哭笑不得,看着她那小可憐兒樣,只得將她摟了睡下。
一早醒來,見沈立行還在熟睡,她悄悄兒搬開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坐起穿衣。她太瞭解他了,若不趕快起身,等他醒來,說不準又得被逮住一回。
揭了被角還沒擡起屁股,她就被他又按在了被窩裡。
“不要……”她裝可憐。
“這次離京,我要去很久……”沈立行比她更可憐。
“多久?”她轉移他注意力。
“年底才能回京吧”,他估摸着道。
一聽這話,高世曼也不樂意了,出去個把月還好說,若是好幾個月,自己難免又空巢難熬。她本能地摟緊他委屈地道:“不要,幹什麼要去這麼久,我不要你走!”她竟耍起了無賴,小女兒癡態表露無遺。
他受用不已,眼裡含着笑哄她道:“我也捨不得你,恨不得帶你一起走,但是外面風餐露宿,條件艱苦,我更是捨不得。”
她不出聲,默默地摟着他,只有愛過才知道,兩地分離,無關情玉,相思難耐,坐臥難安。那種煎熬,那種空虛,直教人柔腸百結,不得安樂。
陪伴,亦是一種幸福,更是一種承諾。
莫名流下淚來,沈立行瞧着她落淚,心中又愛又憐,忙伸手去替她拭淚,有人呵護,她越發嬌氣,嗚嗚地哭出聲來。
沈立行手足無措,嘴裡一邊哄着一邊將她摟在懷中柔搓。她往他懷裡拱,他滿足又心疼,只想着等信鴿的事兒了了,他必要每天與她耳鬢廝磨,再不分離。瞧着她臉頰淚水氾濫,他忍不住又低頭吻去她淚珠兒。
他吻着吻着便又把不住了,高世曼也不再拒絕他,主動去吻他。這怎麼得了!沈立行愛意橫流,只覺愛不夠懷中的小人兒,他變得越來越剛韌,她化得越來越嬌軟,陰與陽的結合,恰如世上最完美的匹配;柔與剛的碰撞,卻能讓這浸染了柔情蜜意的火花四射。
她是水,他是魚;她是花兒,他是蕊。付出真心,必得真情,她如浸足了水的良田,他似渴望豐收的勤勞小蜜蜂。
天已大亮,她還在安睡,看着獨屬於自己的甜美嬌人兒,沈立行勾了嘴角。皇上令他主掌信鴿之事,要求在年底前將各項工作細化,再與秘密用上馬蹄鐵的驛馬相比,如果真的效率大大高於驛馬,那便由皇上出面,將信鴿編入神機營。
所謂細化,無非就是打造信鴿,用於軍事用途,花了幾千兩銀子,可不是專門用來給高世曼和襄城公主傳遞信函的。
自皇上交待下來,其實沈立行還沒有什麼章程,這說着是容易,可是做起來卻難上加難,他不由得有些一籌莫展起來。
下人都知道沈立行剛剛回京,都不敢打擾,沈立行坐在牀頭思索,高世曼終於醒來。一睜眼便看到他眉頭微皺,忍不住又鑽進他懷中軟軟地道:“彥堂,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