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醫館裡面坐堂的一個大夫見進來一羣人,中間那個半邊臉都是血,忙迎了上去。高世曼急的不行,嘴裡直嚷:“大夫,快幫着看看,先止血,好好處理,千萬別留下疤痕……”
大夫哪有工夫理她,只管吩咐了藥童去拿藥,又用乾淨的棉布替瑞嫺擦拭創口,高世曼的心咚咚直跳,她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大夫處理,只見那創口不大不小,可若是說不會留下疤痕,只怕她自己都哄不了自己。
大夫幫瑞嫺處理好傷口,又抹了藥膏,高世曼不敢問會不會留疤,只站在一旁心痛如絞,若不是自己大意,怎麼會害得瑞嫺破相,怎麼辦,現在怎麼辦纔好!
瑞嫺額上沒那麼痛了,於是開口問道:“大夫,我這會留下疤痕嗎?”
高世曼一窒,只聽大夫道:“現下血是止了,可小姐只怕要尋些去疤的好藥膏才行。”
聽了這話,高世曼只差要哭出來了,若荷帶着哭腔道:“小姐,這下可怎麼好?”
高世曼閉了閉眼,她不能表現出緊張,正準備說自己必會盡全力幫她找到最好的藥,卻聽到瑞嫺道:“沒事,一點兒也不疼了,想是傷口並無大礙,過幾日就能好了。”
“瑞嫺……都怪我”,高世曼自責不已,聲音都帶着顫音,“你放心,我必爲你找到最好的藥膏……”
“沒事兒,我都不覺得疼,真的沒事兒!”瑞嫺反倒安慰起她來了。
“都怪我,都怪我……”高世曼恨不能打自己兩巴掌。
“我真的沒事兒!”瑞嫺笑得要多燦爛就有多燦爛。
看着她受傷的額頭,高世曼的心似被一隻大手攢住,很是悶痛。她的手擦傷了,很痛,但是她顧不上,因爲她的心更痛。
“我送你回去”,高世曼輕聲道。
“不去報館了?”瑞嫺竟還想着去報館。
“不去了,你先回去養傷,我去找殿下問問,看他那有沒有好藥”,現在沈立行不在京中,李陵身爲皇子,府中應該有些好藥,不如去他那裡碰碰運氣。
一聽到她說到齊王,瑞嫺眼睛都帶了笑:“世曼,那咱們走吧。”
從狄府離開,高世曼便馬上去了齊王府,李陵並不在府中,高世曼在花廳坐立難安,嘴裡不停地喃喃道:“殿下去哪兒了,怎麼還不回來……”
她端着茶杯去喝茶,只覺手越發痛了起來,這纔有閒去看看手心,只見大魚際部位擦破了一大塊皮,她忙將杯中的茶倒在手上清洗,哪知道傷處見了水,只覺痛的要跳起來。
“少夫人……”安心想去制止她。
她皺着臉擡頭吸氣道:“嘖,沒事,你別管我。”
她三下五除二洗完,正準備吐口唾沫去傷口消毒,李陵進來了。看到她手上的傷口,李陵快步上前道:“你怎麼搞的?”
“你怎麼纔回來,你這有沒有去疤的最好的藥膏,快給我”,高世曼如見救星,開口就討要藥膏。
李陵忙對小滿道:“快去將書房那盒凝肌膏拿來。”
小滿忙小跑着去了,李陵坐下瞪着她的手道:“怎麼搞的?”他想伸手去拉着看看,終是忍了下來。
高世曼痛的不想說話,小臉擰得跟什麼似的。李陵轉頭急道:“怎麼還不來!”回頭見她這樣子心也跟着在痛,又接着道:“到底怎麼回事兒?”
安心早耐不住了,她喋喋地說道:“少夫人在街上差點兒被馬車撞了,要不是狄家大小姐扯了她一把,還不知道怎麼樣呢!她只看着狄小姐受了傷,送去醫館都不知道叫大夫處理下自己手上的傷。”
“什麼人的馬車?”李陵心下惱了起來。
“跑了,奴婢們只顧着去拉少夫人了,也沒想着去看是誰家的馬車”,安心懊惱地道。
李陵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小滿跑回來,正準備將藥膏遞給李陵,高世曼卻起身接了過來:“多謝殿下,我先走了。”
“世曼!”李陵騰地起身,“你去哪兒,我幫你擦。”
“不用了,我去找瑞嫺,她扯我的時候摔了一跤,額頭傷了個大口子”,高世曼急着走,簡單說了兩句,扭頭又要走。
袖子卻被李陵拉住:“擦了藥再去。”他本以爲高世曼要藥膏是自己用,沒成想竟是爲了那狄家大小姐。
“我沒事兒!”高世曼去掙他,“狄大人若是知道瑞嫺頭上的傷是我造成的,還不知道要怎麼發火呢,我得快些過去。”
李陵不鬆手,看到她袖口的斑斑血跡,腦中頓時一團漿糊,他暗了暗眸色道:“是你的血?”
“不是的!”高世曼急的不行,“你鬆開!”
李陵不爲所動,從她手上搶下藥膏,捏着她的手給她強行抹藥,淡淡的薄荷味兒傳來,這手上果然舒服多了,高世曼嘆了口氣道:“看來這藥膏不錯。”
“我陪你去”,李陵將藥膏又還給她,若是那個狄大人敢爲難世曼,他必不會客氣。
“那走吧”,高世曼也沒多想,只想早點兒將這藥給瑞嫺用上。
一路高世曼不停地問:“這藥真的是可以去疤?”
“嗯”,太醫配的,說是止血生肌去疤。
“還有比這更好的藥嗎?”高世曼不放心。
“……沒”,李陵頭大。
“這藥是宮裡出來的嗎?”她得確認下。
“是的。”
“有沒有人用過,去疤效果怎麼樣?”她似好奇寶寶,不停發問。
李陵還真的沒用過,只好搖頭。
“唉呀,沒人用過,那怎麼知道它能不能去疤?”高世曼臉上又現出惶然的表情。
“這是太醫配的,放心吧!”李陵脾氣空前的好,有問有答。
“神仙配的沒用過也不知道行不行啊,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啊”,高世曼一急竟拽起了文。
“……”
見他不語,高世曼急了:“殿下,到底行不行啊!”她這會兒簡直是得了焦躁症,不停地發問,不停地說話,不停地想要得到確切的答案。
“別急,這是宮裡最好的去疤藥,肯定行”,李陵這話終於成功地讓她鬆了口氣。
“這就好,不然瑞嫺怎麼辦?要是她破了相,嫁不出去,豈不是隻能讓沈立行收了她……”她越說越奇怪,彷彿不說話她就要被憋死似的。
李陵哭笑不得,只得道:“你放心吧,就是一個傷口,還能把沈立行給搭進去不成?”
“那怎麼辦,要不把你搭進去?”高世曼說話沒過腦,隨口就脫出這麼句話來。
李陵臉一黑,再不理她了。
她見李陵拉了臉,先是一愣,然後自己在那嘿嘿嘿的傻笑了起來。
聽她在那發笑,李陵的心一軟,腦子也一塌糊塗了起來,剛擡眼去瞧她,她就在那歪着腦袋對他道:“殿下,爲朋友兩肋插刀,乃大義也,我是不是你的朋友?”
又給他下套呢,李陵纔不上當,他收回目光,如臨大敵,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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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世曼見他不理,沒臉沒皮地湊上來道:“殿下,你幹嘛不理我?”
他仍不理她。
她咧了咧嘴,坐那兒開始折騰自己的手起來。俗話說十指連心,可這手掌心也差不多,她將掌心翻出來看了看,蠻疼的,她甩了甩,暗想自己這樣,還是比瑞嫺的傷口強到哪兒去了。末了她又將手湊到鼻子前聞了聞,自言自語地道:“這藥裡面有薄荷。”
“還痛?”李陵忍不住出聲。
高世曼學他,也不做聲,李陵一急道:“還痛嗎?”
“痛啊,痛死了!”她嚷嚷。
“再抹點藥”,他定定地看着她。
“不要!”直接拒絕,以爲吃飯呢,吃的越多越飽嗎,這可是抹藥。
他無奈地道:“以後走路看着點,身邊跟着的丫頭都幹什麼去了?”
“是我自己不小心”,她也很後悔。若不是那馬車擋着視線,她也不至於連累到別人。
狄府很快就到了,下人見齊王殿下來了,忙不迭進去通報,高世曼也不用人帶路,拿了藥就衝進了瑞嫺的院子。
瑞嫺見她去而復返,問她道:“你怎麼又回來了?”
“你看,這是我從齊王那兒討的好藥,快來試試!”再怎麼說,這藥肯定比那醫館的要好吧,高世曼不停地心理暗示着自己。
一聽是齊王那裡討來的藥,瑞嫺嘴角都勾了起來,她老實地讓若荷將傷口弄開,又想着若真的留下疤痕,那以後……哎,她心裡頭也堵的很。
剛一換完藥,奶孃就進來笑眯眯地道:“小姐,齊王來了!”
瑞嫺一驚,突然發現自己失態,不好意思地問道:“齊王來做什麼?”
奶孃搖了搖頭道:“齊王殿下正與老爺在廳裡坐着說話兒呢!”
高世曼笑嘻嘻地道:“我去找殿下討藥,他聽說你受傷了,便非要跟着一起來。”
她這是實話,可是也太讓人聯想翩翩了,瑞嫺紅了臉兒小聲道:“他來做什麼,定是找爹有事,與我何干。”
想着狄大人也不知道會不會發飆,高世曼忐忑地道:“瑞嫺,你爹有沒有罵你?呆會見了我,會不會揪着我打一頓啊……”說完她就哭喪着臉。
“說什麼呢,我爹脾氣好着呢,從不罵人”,瑞嫺說了實話,她這脾氣就像她爹。
“是嗎”,高世曼心裡還是難受,“瑞嫺,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