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不想與母妃糾纏下去,只淡淡道:“兒臣話已說了放在這兒,勸母妃勿再自作聰明,替兒臣決定未來。”
陰妃瞪着他,她就是想不通她這個兒子爲何跟自己竟沒有一絲相同之處,胸無大志,得過且過,可她又實在拿他無法,於是放輕了語調哄他道:“皇兒,你若坐上那上位置,想要多少銀子沒有,想娶誰不是娶?啊?”
“呵呵”,李陵失笑,別說他確實對那位子沒有興趣,既使有興趣,父皇也不會讓他如願;更何況他坐了那位子,便更是與世曼無緣了,以她那性子,與人共夫尚不能忍受,遑論這後宮姬妾成羣的皇上。
陰妃見她發笑,以後他想通了,忙湊上前勸道:“皇兒,你說母妃說的可是理兒?”
“母妃,您別說了,以後您也別在後面搞小動作了,這後宮沒幾個傻子”,李陵對這個母妃真是無奈,也難怪父皇對她沒有好感,“世曼那丫頭性子也不是任人欺負的,您以後不要再玩什麼手段,兒臣和夢德現在離不開她,若您將她得罪狠了……”
“怎麼,本宮就得罪了她,她還能吃了本宮不成?你和夢德離不開她?說得她好像是狐媚子似的!”陰妃也有些惱了。
“母妃!”李陵騰地站了起來,他不許任何人詆譭世曼。
“喲,惱了?”陰妃瞪着他,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兒子對這個高世曼有別樣一番情愫,“你看上她了?”
被人戳中心思,李陵面上的尷尬一閃即逝,訕訕地坐了下來道:“母妃切勿瞎猜。”
陰妃成功地捕捉到兒子的表情,這下輪到她騰地站了起來:“你可別告訴母妃,你真的看上那個小賤人了,她可是別人的人了!”
李陵心中怒不可遏,小賤人?難怪世曼說母妃是“老虔婆”呢,自己也想罵幾句纔好。再呆下去,只怕自己要窒息了,他起身道:“世曼是個好姑娘,您不準這麼說她,她現在是兒臣和夢德共同的朋友、合作伙伴,母妃,您這一輩子已夠讓父皇厭棄的了,請不要再讓兒臣也對您失望。”
說完這話,便頭也不回地走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讓他怎麼說?陰妃愣了半天,等李陵消失在殿中這纔回過神來,她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癱軟在椅中。是啊,自己這輩子已失了男人的心了,若是再失了兒子的心,只怕是一無所有了,她強忍着不甘,一腔憤怒只想朝高世曼身上發泄。
“賤人,賤人!”她嘴裡碎碎念,肯定是這賤人去皇兒面前告了狀,要不然還有誰會去他面前說這種女人之事。她越想越惱,只想將高世曼拖到面前痛打一頓。
高世曼哪知道就這麼平白無故的便被人給恨上了,陰妃她是一萬個看不上眼的,第一次打交道的時候,陰妃便在她面前玩小花樣兒,好似別人都是傻子,就該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似的。所以她纔會在秦二面前毫不客氣地一吐爲快。
人說日久見人心,路遙知馬力,有些人不必等到日久便被人洞察識清,嚴格來說高世曼與陰妃都是這種人,但兩人卻又相差十萬八千里。
晚間皇上到朝華宮來看小皇子,馮昭儀有意無意間講了高世曼跌跤之事,皇上皺了眉問道:“皇兒無礙吧?”
馮昭儀回道:“皇兒倒是無礙,世曼可跌的不輕,太醫讓她在府裡好好養兩天。”
皇上素來知道陰妃爲人,便冷笑了一聲道:“以後好生看着皇兒,陰妃那裡能不打交道便不要打交道了。”
可憐陰妃活了一輩子也沒活明白,急功近利,欲速而不達。典型的精明過頭,她以爲皇上不懂得欣賞她,卻不知皇上卻是太懂她了。
李陵回府,帶了些燕窩親自往高府看高世曼,無論如何,他躲不過,遲早要與她見面,不如早些去致歉。
高世曼正窩在書桌前寫寫畫畫,得知李陵來了,便想着他定是忙中抽閒來的。見他進來,便笑道:“你不是忙麼,還專門過來一趟做什麼?”
李陵走到她對面將盒子放在她書桌上道:“忙完了,你的傷要緊麼?”
“沒事啦,就是剛開始很痛”,她伸手去將他帶來的盒子打開看了驚喜道:“燕窩啊,謝謝殿下!”
見她眉開眼笑,李陵心裡終於舒服了一些,他坐下淺笑道:“你既然喜歡,以後就讓人多弄些回來。”
高世曼將盒子又收好放置一邊道:“殿下,秦二怎麼沒跟你一道兒來呀,正好我有事兒商量呢!”
瞧她這模樣兒,似忘了宮中之事,既如此,李陵也不好再提,於是道:“什麼事兒?”
“殿下,你可知道如今糧食產量平均畝產是多少嗎?”高世曼直直地看着李陵,她不確定面前這位齊王是不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他精於商事,卻不知對農事如何。
“拿粟米來說的話,三百多斤吧,你問這個做什麼?”李陵也瞧着她。
高世曼之所以問他這個,就是因爲她讓秦二弄回來的玉米以及紅薯、西紅柿都是畝產遠高於如今糧食平均畝產的。西紅柿就不說了,它畢竟只是菜蔬類,那麼玉米和紅薯則不然,如果肥料跟得上,玉米的均產可達六百五十公斤,是現在的四倍左右,而紅薯又極耐旱耐貧瘠,年成好的時候更是可高達三千公斤左右,當然,這個年代就算達不到如此高產,也比畝產三百斤的不知道要強到哪裡去了。
“殿下,如果有一種農作物,畝產可高達一千到五千斤,你覺得如何?”高世曼笑嘻嘻地問他。
李陵一愣,隨即笑道:“如果真有這種東西,那何愁再遇災年?可哪裡會有這種農物?”
高世曼點頭,李陵並非五穀不分之輩,還算博聞,於是道:“我讓莊子上新種的玉米,如果管理得當,畝產千斤應該不是問題。”
李陵聽到這裡,已然露出震驚之色,高世曼笑了一下接着道:“還有那個紅薯,明年春上再種,畝產比玉米更高,你猜猜看,多少?大膽地猜。”
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高世曼又說紅薯比玉米產量更高,李陵定了定神試探地道:“一千五?”
高世曼搖頭。
“一千八?”
“你大膽地猜啊,怎麼這般小氣?”高世曼不樂意了。
李陵乾脆一狠心道:“三千。”
“討厭”,高世曼伸出一個巴掌,在他面前晃了晃,臉上淨是掩也掩不住的自矜之色。
李陵瞪大眼道:“五千!”
“嗯”,高世曼收回手,眨了眨眼道:“是不是很吃驚?”
李陵不語,自己剛纔驚訝之下有些失態,不免有些訕然:“你說的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如果肥水管理跟着上,差不多就是這麼個數,如果能量產,那麼天下百姓就再也不會爲吃發愁了”,高世曼正色道。
看着對面這個仍未長開的小姑娘,李陵心中十分複雜,他突然皺眉道:“你是如何知道這些的?”不僅如此,面前的她,如果他沒看錯,她這腦中比這個年紀身份的閨閣女子實在懂的太多。
高世曼呵呵一笑掩飾內心的心虛:“我說了你也不會信。”
“你說”,李陵目不轉睛地盯着她,他很想知道她是如何懂得這些的。
“那我說了,你可不許告訴別人”,高世曼故弄玄虛。
李陵輕輕點頭。
“去年撞壞腦袋以後,我經常就在夢裡做一些奇怪的夢,反正很多,醒來後就如同重生一般,總覺得我被妖怪附身了……”她信口胡謅起來,“你說我改天要不要去寺裡拜拜?大師會不會要燒死我啊?”
“又胡說”,李陵聽了好笑,隱約感覺高世曼是在糊弄於他,“如果真有妖怪附身,那肯定是去害人了,你如此種種,皆是幫人,爲何要燒死你?”
“嘿嘿……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高世曼不忘給他臉上貼金。
李陵覺着有些口渴了,便問道:“有喝的麼?”
她一聽忙扭頭對外面喊道:“安心,給殿下弄碗綠豆湯來。”
外面應了一聲便去了,高世曼瞧了瞧面前的李陵小心翼翼地道:“殿下,錢莊的事兒說了這麼久了,爲什麼你們都沒什麼反應?”
李陵頓了頓道:“我想過了,之前太子勢力在京中,如果辦的不好,免不了淪爲爲他人做嫁衣的下場。如今他遠赴雍州,但京中仍有其他各方勢力,雖說現在他們無論如何也是遠非太子可比了,可是咱們一定要籌劃好才能行事,要做咱們就做好它。”
聽了這話,高世曼纔有些放心了,錢莊這生意,如果做的好,那可以說是一本萬利,金融產業是一個吞金怪獸,如果掌握在正義之人的手中,它可以促進產業化升級和社會的進步;如果掌握在小人手中,那麼它必然會變得唯利是圖,從而造成產業化退後,給社會造成不穩定因素。
“那你們便好好籌劃吧,錢聚人散,錢散人聚,你看能不能從朝中和地方拉些有頭有臉的人進來一起做,咱們把這塊蛋糕做大做好,讓大家都可以分一杯羹,賺到錢後,咱們做什麼事兒的餘地就更大了”,高世曼憧憬着美好的將來,活字印刷術的推廣、教育的普及都需要錢,她雖則一介女子,卻也有着“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的胸懷和氣度,上天允她來到這裡順風順水,若是無所事事那就太對不起佛祖了。
“嗯,你別操心了,好好養着就是了”,李陵沒想到她竟不介意拉別人進來一起做。
“我沒事兒,不信你看”,她擼起袖子將肘部對着他,讓他看其實傷的並不重,不過是青紫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