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媳婦

天和堂其實也是在鬧市區, 突然發生這樣的事,百姓們都想圍觀一番,小趙好言相勸大家才走。

樑思南又問過其他人, 原來那孕婦已經要生產了, 劉伊正在裡面接生。

“樑大夫, 嫂夫人還會接生啊?”李凡很是好奇, 因爲在他的意識裡, 接生婆大概都是四五十歲的大嬸,而且像樑思南這樣的坐診大夫,嫂夫人應當在家相夫教子纔對。

“我家娘子就是穩婆, 十里八鄉的都會來找她接生,要是你結婚生子了, 也可以來。”樑思南知道李凡十五歲還沒有成親, 於是調侃一下。

李凡白淨的臉龐一紅, “樑大夫,你就別調侃我了, 啊,我想起來了,張大夫找我有事,我先走了。”

樑思南搖搖頭,“這麼大小夥還這麼羞澀。”現代的小男生初中就有女朋友了。

劉伊忙上忙下, 嘉敏很乖巧地在一旁幫忙, 還有一個鄰居大嬸在一旁幫忙,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那個孕婦才平安的生下一個女兒。

劉伊得空歇息一下, 就看到嘉敏幽幽地看着躺在睡着的產婦旁邊的嬰兒。

“她的家人呢?”劉伊打開門就看到了葉陵, 看他的打扮應該是天和堂的學徒。

葉陵搖搖頭,“沒有人認識這個孕婦。”

樑思南看劉伊太累了就讓她在旁邊休息一下, 順便說了一下那個馬車主人的事,“聽小趙說那是安國候府的馬車,趕着進京呢,就留下一個信物還說讓那個產婦的家人去鎮外的莊子上找那裡的管事。不過現在那個產婦……”

按說一個孕婦不該一個人上街的啊,即使家人非常放心,她這麼久沒回去也應該有人來找吧。

“等她醒了再說吧。”劉伊嘆氣,她也沒想起來上個月她就是去鎮外的莊子給一個婦人接生,得了一百兩的賞錢。

就算她想起也沒用,大概也只會驚歎一聲,“原來是安國侯府的啊!”

嘉敏就坐在廂房的椅子上,靜靜地看着那個嬰兒,耳邊傳來樑思南的話,那句“安國侯府”清晰入耳,咬咬嘴脣,喃喃道,“他們真的不要我了。”

接着又目光堅定看着地板,“我也不要你們了。”

到了晚上劉伊纔想起來一件事,“唉,算了,明天再帶嘉敏去縣衙吧。”

嘉敏不解地看向劉伊,“姑姑,我不要去縣衙。”

劉伊摸摸她的頭,“傻孩子,萬一你的父母一直找你找不到該怎麼辦?再說,我們也不敢貿貿然地把你帶回去,萬一被人家說成是拐賣孩子,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二寶疑惑黃河是哪條河,“娘,黃河在哪兒?你見過?有沒有比村裡的小河還大。”

劉伊笑道,“我隨便說一句話你也記這麼清楚啊,黃河很大,天下第一大河。”所謂“天下”也不過是指趙楚齊三個國家。

劉伊也沒去見過,只不過記得在樑思南買的一本叫什麼圖志上看過。

嘉敏以前也聽祖父說過,只是沒想到劉伊一個鄉野農婦也知道,其實嘉敏說劉伊是鄉野農婦並不含貶低的意思,只是家中一直都是說老百姓都是匹夫。

劉伊看看大寶和二寶,“唉,對了,你爹有說你們什麼時候入學麼?”

大寶二寶搖搖頭,“院長說最好是這個月就入學。”

一個月……“來得及,明天帶嘉敏去衙門回來我們就回村吧,寶妹和桃子估計都想你門了。”劉伊知道小猴會照顧好家中的一切,也放心許多了。

“桃子我就不說了,寶妹那丫頭肯定巴不得我倆不回去,只要娘你回去就行了。”二寶撇嘴。

“姑姑,寶妹會不會不喜歡我?”嘉敏糯糯的聲音給人好感,靈動的眼睛裡帶着絲絲不安。

劉伊還沒說話,二寶就攥着手,“她要是欺負你,我就幫你。”

劉伊拍了一笑二寶,嗔怪道,“有你這麼當哥哥的嗎?我回去得跟寶妹好好說道說道。”接着又笑着對嘉敏說:“別擔心,你寶姐姐很好相處的,家裡還有個桃子姐姐,她們都不會欺負你,要是有人敢欺負你,你就跟姑姑說,我替你揍他,尤其是二寶。”

二寶哀嚎,“娘,怎麼關我事了?我纔不會欺負嘉敏呢,對吧,嘉敏。”

“得了吧你,前一陣子也不知道是誰把小七的辮子上綁了一隻麻雀,還把人家嚇哭了。”劉伊嘆口氣,淡淡地說,“唉,二寶,你說這人怎麼這麼缺德呢?”

二寶臉上一紅,“我……我又不是……是她老是纏着我呢,比寶妹還愛哭,還非得跟着我。”二寶不喜歡那丫頭,不喜歡她看向自家的東西的眼神。

“小夥伴一起玩很正常嘛,又不是多大的事。”劉伊沒覺得有什麼,小七家裡不如樑家殷實,小七有點什麼也算正常。

“我纔不跟她玩。”二寶哼唧一聲就不說了,反而大寶在一旁偷笑,“二寶這是被人說的害羞了哈哈哈。”

這話勾起了劉伊的好奇心,連帶着嘉敏也有些好奇,只見大寶無視二寶羞憤的小眼神,輕聲說道,“就是上次二寶後面跟着小七,水根叔看到了就調侃了一句,二寶帶着媳婦去哪兒啊,二寶就再也不跟小七玩了。”

看着劉伊瞭然的眼神,二寶更加羞憤,“娘,我纔不要小七當我媳婦!”

劉伊笑的都岔了氣,“這麼小就想着娶媳婦了哈,我看小七不錯,可以給我當兒媳婦。放心吧二寶,娘不會虧待她的。”

二寶無語極了,“娘,你別開玩笑了,我真的不喜歡小七,算我求你了,你就相信我吧,要娶我也娶嘉敏這樣的……”二寶的聲音戛然而止,“嘉敏,我開玩笑的。你別在意。”

劉伊發現自己兒子簡直是個妙人啊,“二寶你還真是……你還讓人家嘉敏別在意哈哈哈。”

二寶自家孃親天生就是揭自己短的,“娘~~”而且自己也太自作多情了,二寶不由自主地看向嘉敏,沒想到嘉敏依然是可愛小蘿莉的模樣。

“二寶哥哥,我知道你是開玩笑的。”嘉敏輕聲說。

睡覺前二寶突然問劉伊自己能不能喜歡嘉敏,劉伊默然,在二寶忐忑不安中,劉伊笑着說:“你才七歲,就想着娶老婆了,是不是早就想把我這個沒用的老孃甩到一邊去了啊。過一陣子就要入學了,你還是惦記着點兒讀書吧,你要是考個功名,再來考慮這個問題吧。”

二寶悶悶地應聲,“知道了,娘。”

很多年之後二寶確實取得功名,也如願娶了嘉敏,只不過沒有像劉伊想的那樣,而是武狀元,這個傢伙從來對讀書沒興趣。

第二天劉伊跟樑思南帶着嘉敏去了縣衙,這種小事縣太爺是不會管的,接手的是縣衙的師爺,師爺將嘉敏的基本情況和樑思南的基本情況做了個登記。

之後師爺謄了一份基本資料來到縣衙的一個隱蔽的位置,將它交給了一個不起眼的丫鬟。

很多天以後京城安國侯府的某個院子裡飛來一隻信鴿,嬌媚的女子看着手中的信笑了,然後在字條上寫了個“留”字綁在信鴿腳上。

於是,沒有人對嘉敏下手,只是因爲嬌媚的女子突生的趣味。

嘉敏不知道自己逃過一劫,只不過是因爲那個人想看看嘉敏會被農婦養成怎麼樣的粗鄙模樣,看看她如何擔得起安國侯府小姐的稱呼。

登記完了,劉伊的心裡踏實多了,“嘉敏,相信你父母很快就會找到你的。”

本是安慰地話,在嘉敏聽來卻沒有多大感覺,但爲了不讓劉伊擔心,嘉敏還是露出兩個小酒窩,“姑姑,我知道,謝謝你們。”

劉伊連說不用,“你這些天都謝了很多次了。”

劉伊回來是收拾包袱的,“那些都不用帶了,就放你爹這裡。”

二寶塞了一堆東西,劉伊無奈地搖搖頭。

誰知道走到門口就聽到大堂有人在吵鬧,劉伊心想誰這麼不長眼啊,結果看到一個五十多歲的大嬸坐在大堂地上哭喊。

這下又有人來看熱鬧了。

郭子渝正好也在這裡,“這位大嬸,有話好好說。”

那位大嬸看郭子渝穿的還不錯,於是問道,“你是這裡的管事嗎?”

郭子渝道自己是天和堂的少東家,大嬸那張佈滿皺紋的臉頓時扭作一團,“哎呀,我苦命的媳婦啊,你要是出個什麼事兒,你讓我怎麼活啊。”

一個清瘦的小哥趕緊上前去扶大嬸,“娘,你先起來,秀蘭不會有事的。”見大嬸死賴着不起來,小哥起身對郭子渝作揖,“這位公子不好意思,其實是這樣的,我家娘子昨天上街上買菜,就再也沒有回去,我們……聽說你們這裡昨天擡進去一個孕婦……”

“哦,你說她啊,昨天一輛馬車把她撞了,然後我們就擡進醫館救治了,黃掌櫃,孕婦怎麼樣了?”郭子渝也是聽收下說的,具體這個孕婦怎麼樣還沒有了解。

“會少東家的話,她已經沒事了,現在在廂房休息,因爲昨天找不到她的家人,我們才……”黃掌櫃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那個大嬸尖銳的聲音打斷了。

“什麼!屁事兒沒有幹嘛杵在再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