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幾天以前, 劉伊就將樑思南要用到的東西收拾好了。
從這一天開始,夫妻倆就會過上離多聚少的日子,但是他們相信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很早夫妻倆就起牀了, 樑思南背上行囊帶着家人的牽掛走了, 天和堂掌櫃已經說了, 他們每個月可以回家兩天, 過年過節也都會有相應的假期。
劉伊知道小猴還小, 只能幫她做一些簡單的家務,並不能給三個蘿蔔頭做飯吃,在徵得宋婆的同意後, 劉伊就將四個孩子一起帶到了宋婆家。
宋婆那裡也有一個小女孩,聽說是宋婆的外孫女, 而宋婆的女兒、女婿都得病死了。
那個小女孩跟小猴差不多大, 於是五個孩子玩得很開, 其實也主要是小猴和小女孩照顧三個蘿蔔頭,那三個就是不省心的傢伙。
宋婆並不知道劉伊會接生, 首先就給她講她們的祖師爺,洪公法祖其實是對婦科都很有研究,而且每次分文不取,只要一個雞腿,這樣說來劉伊就覺得他跟洪七公有點兒像。
“我們做穩婆的, 最重要的是什麼?是德。不能因爲孕婦是貧困家的就輕視怠慢, 也不能因爲孕婦是權貴家的就無原則的巴結。”
宋婆也不是個唧唧歪歪的老婆子, 只是劉伊呆在這個小山村還好, 要是有了大造化去了外邊, 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失自我,那就不好了, 說輕了那是祖師爺的名聲,說中了那可是人命關天啊。
“師父,你喜歡吃什麼菜,我中午做。”宋婆每次也都是一個人吃飯,頂多加上個桃子,也就是宋婆的外孫女。
“我沒什麼挑剔的,菜園子裡什麼樣的菜都有,米在米缸裡。”宋婆家的廚房並不是像劉伊家那種,於是光線不太好。
現在是秋季了,草木枯黃,劉伊發現宋婆還會編草鞋,“哇,師父你好厲害。”
劉伊的姥姥常說:“俺們那時候只能穿草鞋。”她不知道那時候的草鞋是什麼樣,反正她畢業後參加工作那時候編的精細的草鞋要幾百塊錢一雙呢,當然沒有人回去穿,只不過拿着當工藝品,或者掛牆上。
掛牆上的目的自然是辟邪,“牆壁”的“壁”以及“草鞋”的“鞋”,還真有人這麼講究呢。
宋婆一看劉伊眼睛裡的光芒就知道她想學,罷了,怎麼樣也不能帶入棺材,“你這麼想學,不如做道菜討我歡心。”
宋婆這不算爲難劉伊,只是劉伊廚藝真的很一般,最後只能爲難地看着宋婆。
“上次吃那個麻球不錯,雖然有點兒甜,我們家桃子挺喜歡吃的。”宋婆雖然已經五十多歲了,但牙口很好,所以對麻球還算喜愛。
“那個是我相公做的。”上次樑思南做了麻球,劉伊想着就給宋婆送了一些,沒想到她愛吃。
宋婆啞然失笑,“唉,你啊攤上了個好丈夫,我家女婿就從不會做飯……唉,不說這個了。”女兒女婿又是宋婆的傷心點。
劉伊突然想起她會做米涼麪,“師父,你這裡有沒有石磨和蒸籠?”
宋婆點點頭,“石磨在棚子裡,蒸籠在廚房的牆上掛着呢。”
劉伊鬆一口氣,終於有可以拿得出手的了,劉伊把米放在磨裡磨成米漿,在蒸籠上放一塊乾淨小孔紗布,然後把米漿倒到紗布上。蒸幾分鐘之後把凝固的米漿放到一旁冷卻,然後用刀切成小條。
劉伊從宋婆廚房裡找到許多調料拌上,劉氏米涼麪就做好了。
獻寶似地端到宋婆面前,“師父,你嚐嚐,怎麼樣?”
宋婆聞着覺得挺香的,嚐了一口,“嗯嗯,果然不錯。”
等到宋婆將米涼麪吃完之後劉伊才問:“那師父,你高不高興啊?”
宋婆瞭然地點點頭,“就知道你是惦記我那做草鞋的技術。你都喊我一聲師傅了,我哪有不教你的道理啊。不過,多做幾次米涼麪纔好。”
相處了很多天,劉伊漸漸發覺宋婆並不是表面上那麼嚴肅,只要你跟她混熟了。
比較奇怪的是,劉伊覺得宋婆不像是普通的農婦,感覺她應該是天生貴女。
很久之後,宋婆才說起她的身世,她本是鄰國一個侯爺家的女兒,但在她幼年時國家被攻佔了,現在已經是楚國的領土了,她也是顛沛流離到了齊國。
樑思南的學徒生涯也剛剛開始,不過他的運氣似乎有點兒好,因爲他去天和堂沒兩天就被陳大夫看中了,不是那個看中,而是每個大夫都會找幾個學徒給自己當助手,要是沒被看中,你就只能在大堂跑跑腿了,學不到東西。
樑思南把這歸結爲幸運。
在家的時候,樑思南就看過許多關於醫藥方面的書籍,而對於把脈這方面也略微懂得,就是穴道拿不準,中醫果然不是那麼好當的。
樑思南在這種壓力下更加敬佩樑父樑母了,人才啊。
樑思南的幸運自然遭到了別人的嫉妒,而他入門最晚卻年紀最大,每次還得恭敬地稱別人一聲“師兄”。
天和堂因爲其優渥的條件前來學徒的少年很多,但樑思南都可以被他們稱作大叔了,也不會跟他們嫉妒,依然堅持自己的本分。
就是這份堅守讓陳大夫更加看重他,只是……
“唉,小樑啊,你跟你娘子怎麼樣了?”陳大夫在閒暇時候忽然問了這麼個問題。
樑思南一愣,沒明白陳大夫的意思,“哈?”
“你忘啦,幾個月前你找我給你夫妻二人看病,說你夫妻二人房、事不和諧,想起來了吧?”陳大夫算是半個老頭子了,說這話也是沒羞沒臊的,還好樑思南臉皮厚。
“哦~~想起來了,陳大夫多虧了你啊,我們夫妻和諧多了。樑思南猛然想起那個說話無比直接的大夫”樑思南猛然想起那個說話無比直接的大夫。
陳大夫樂呵呵地笑了,“成親了跟沒成親的就是不一樣。跟沒成親的小子說兩句臉紅一整天,你就不同了。”
樑思南心想這是不是說我臉皮很厚呢?
“我可沒有說你臉皮厚的意思。”陳大夫如幽冥般的聲音傳來。
樑思南只能“嘿嘿”一笑。
樑思南底子好,思維活躍,跟着陳大夫看病也提出了不少可建設性意見,這樣陳大夫就更喜歡每次去給別人看病都帶着樑思南了。
這樣的勁敵怎麼能不招人記恨,樑思南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裡有譜,雖然不把事情捅出來,但總會私下解決。
樑思南從不會使用暴力,他會用聰明人的辦法讓那些嫉妒、陷害他的人乖乖臣服。
陳大夫每次都不藏私地把東西教給樑思南,這讓樑思南很詫異,“陳大夫,你就不怕教會徒弟餓死師父啊?”
陳大夫笑道,“你敢跟師父搶東西那就是欺師滅祖哦。”
樑思南看他不說就不再問了,反正他那麼囉嗦,以後肯定會忍不住非要告訴我。
“小樑,有人找。”外面跑堂的小四喊道。
“來啦。”樑思南發現他進天和堂還學會了高聲吆喝,明明他小時候調皮時纔會做的事。
“侯小姐,請問你有事嗎?”樑思南無語地看着眼前的侯瑤珠小姐,沒見過這麼不可理喻的女人。
“沒事兒就不能來看看你啦。”侯瑤珠笑着說道。
樑思南簡直無語,他已經很久沒見過這種腦子不清楚的女人了,第一次見面搞不清楚狀況就開始喊打喊殺、替□□道。
第二次見面是侯瑤珠生病了,樑思南跟着陳大夫一起去侯府看病,她又說要替□□道。
後來誤會終於解開了,她又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
各種藉口去找樑思南見面,樑思南都神煩了,他作爲市醫院十佳醫生他會不懂?
……
“停!樑醫生你覺不覺得你太浮誇了?你上面的陳述哪句話不是側面顯示那個女人有多討厭,而你……多麼柳下惠!而且,你現在難道不是在顯擺自己有人追嗎?”劉伊白了他一眼,發現這個沒殺傷力後,上手揪耳朵。
樑思南淚牛滿面,他真的是冤枉的,他說的是事實好不好啊娘子!
其實從侯瑤珠出現那段開始都是樑思南給劉伊做的描述,只不過劉伊聽不下去直接打斷了。
事情要從劉伊去天和堂看望樑思南開始,一個女的正一臉嬌羞地跟樑思南說話,雖然看不到樑思南的表情,劉伊依然很生氣。
跟所以的妻子一樣,劉伊怕自己有一天人老珠黃,樑思南會轉身找一個年輕貌美的姑娘。
還好劉伊有一絲理智存在,“相公!”
劉伊從沒有覺得自己聲音這麼嬌滴滴,盈盈上前,“相公,我來看看你,這位姑娘是?”
樑思南看着笑語嫣嫣地娘子走上前,不知爲何感到脊背一涼,“娘子,哦,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侯小姐。”
“侯小姐你好。”劉伊看那侯小姐裝扮不錯,應該不是那種沒涵養的人。
誰知劉伊太低估女人的嫉妒心了,“樑公子,爲什麼你有娘子,我卻不知道?”
劉伊對待敢覬覦她男人的女人從來不會手軟,“侯小姐真是說笑了,你是我家相公的父母雙親嗎?成親這種事爲什麼要告訴你呢?再說了我們孩子都四五歲了呢。”
這時候,樑思南已經在天和堂當了一年多的學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