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伊承認她是覺得顧大郎挺可憐的,若她是局外人,她也會爲他抹一把同情淚,但是現在在別人眼裡她是樑家的媳婦,和他顧大郎沒有任何關係了,最重要的是她有自己最該珍惜的人。
“你們怎麼還不走?不是已經找到孩子了嗎?”劉伊兇巴巴地問。
“娘,他是壞人,娘跟苗苗回家。”苗苗哭着說。
劉伊討厭小孩子,尤其是無理取鬧的孩子,“哭什麼哭,煩不煩?誰是你娘啊,別亂認親戚。要是沒事兒你們就趕緊走吧。”
一直沉默的顧大林突然上前推了一把劉伊,還好樑思南眼疾手快穩住了劉伊。
“你不是我娘,我再也不要你當我娘了。”說完便淚奔而去。
王氏着急地看了一眼顧大郎之後便追出去了,之後顧大郎抱着還在哭的苗苗也追出去了。
小李氏興致盎然地看了一出好戲,末尾還諷刺十足地對劉伊說:“老話常說,兒女是父母的心肝,大嫂還真是心狠啊。”
劉伊笑着說:“比不得有些人多管閒事。”
李氏瞥了一眼小李氏,“三兒不是讀書呢嘛,還不快去給他倒倒茶水。”
小李氏說着“看你得意到幾時”憤憤而去。
回到屋裡,劉伊找出一瓶燒酒,拿着乾淨的棉花給樑思南擦拭傷口,樑思南看着劉伊心疼的模樣笑道,“就是小孩子咬着了,又不是被狗咬了。娘要是知道你那棉花擦傷口,估計得說你敗家了。”
劉伊伸手就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你這麼大的人了還能叫一個孩子給咬了,真成。”
“唉,我那不是沒注意嘛,誰知道那孩子那麼討厭我啊。”
“哼,要是我,何止討厭你,拿刀砍了你的心都有了。”劉伊是說樑大郎把顧苗苗的娘拐走了這件事。
“嘿嘿,娘子你怎麼捨得呢。哎哎哎,你說,顧大郎的女人都被別人搶走了,他也還無動於衷,太孬了。”樑思南真心覺得顧大郎這樣的人窩囊,老婆跟人跑了都不敢吱個聲。
“要是你你怎麼辦?”劉伊問道。
“我?娘子你這麼好,怎麼會捨得離開相公我呢?”樑思南笑着回答。
劉伊拍掉樑思南摟在她腰上的手,“切,你少糊弄我了,你今天要是不說出個丁卯,咱倆就沒完。”劉伊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氣勢。
“娘子,你不肯相信我對你的真心嗎?”樑思南的聲音帶着濃濃的委屈。
劉伊有些無力,“不說算了。我去做飯了。”說完劉伊就出去了。
樑思南嘆氣,在他的印象裡劉伊一直都是個很務實的女人,她不會想要他說甜言蜜語來哄她,她總是理智的。
似乎到了古代,劉伊就一點點變了,但是樑思南挺喜歡這種變化的,以前的劉伊就是個女漢子,不會想要去依靠任何人,雖然樑思南並不是大男子主義,但是作爲一個男人就應該給女人依靠,不是嗎?
至於剛剛他爲什麼沒說,樑思南表示當時太緊張了。
現在的劉伊似乎漸漸依賴他了,或許他是這個世上她唯一可以信賴的人吧。
劉伊一開門就看到三個蘿蔔頭站成一排,“杵在這兒做什麼?”
“娘,爹爹沒事吧。”大寶開口,劉伊聽到大寶怯懦的聲音皺了皺眉眉頭,“男孩子說話要洪亮,怎麼跟個小姑娘一個羞答答的。”
大寶說:“知道了,娘。”
“領着弟弟妹妹一邊玩去,飯要等一會兒纔好。”劉伊又道。
劉伊把魚清理乾淨,然後蒸上米飯,就喊樑思南出來做飯。
另一方面,顧大林很生氣地跑出了樑家,這一次他沒有迷路,很快就跑回了家。
“大林,大林,乖孩子,你怎麼了?快跟奶奶說。”一箇中年婦女看到顧大林垂頭喪氣地跑回來趕緊喊住他。
顧大林一看是平時對自己和苗苗最好的楊奶奶,於是說道,“楊奶奶,我沒事。”
“看你的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還說沒事,孩子啊,找到你娘沒有啊。”楊嬸子關切地問。
“她纔不是我娘,我再也不要她了。”顧大林帶着哭腔說完這些話。
“哎呀,她可是你的親孃啊,你這孩子說什麼氣話?”楊嬸子很不贊同顧大林不認他的親孃。
顧大林別過頭不說話,楊嬸子拉過顧大林,“這裡熱,快到屋裡坐。”
到了屋裡之後,楊嬸子旁敲側擊三言兩語就把顧大林的嘴撬開了,“嗚嗚嗚,我討厭她……”
楊嬸子嘆口氣,“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娘啊。我以前還不相信她是……看來她是自願跟着樑大郎走的啊,這也難怪,誰叫樑大郎是有錢人家呢。”
顧大林最開始聽這些話並不明白,但是架不住楊嬸子常常說,而且顧大林的生活環境使得他早熟一些,所以漸漸地也明白楊嬸子的話。
顧大林心裡更加討厭他的娘了,這種貪慕虛榮的女人才不是他娘。
顧大郎抱着苗苗跟着王氏一路跑,而且她們一路跑一路喊,還是比顧大林晚一些到家。
“大郎,大郎媳婦你們回來了啊。”顧大郎和王氏剛巧碰到在自家門口的楊嬸子,“楊嬸子,你看到大林沒有”
王氏問道。
“看到了,纔回來,大郎啊這是怎麼回事兒啊,大林都是哭着回來的,我看着都心疼死了。”楊嬸子對他們說道。
顧大郎有口難開,王氏只好開口,“唉,大林和苗苗去找他娘去了。”
楊嬸子一聽就自打嘴巴,“都怪我這張破嘴啊,大林問我他娘住哪裡,我一時心軟就告訴他了,都怪我這個老婆子。”楊嬸子極爲歉意地跟顧大郎和王氏道歉,兩人趕緊攔着她。
“嬸子,這不怪你,你別內疚了。”王氏和顧大郎勸解道。
楊嬸子嘆口氣,“唉,真是造孽啊,行了,你們快去看看大林吧。”
王氏和顧大郎道別後就往家裡走,等到推開房門一看,顧大林已經睡着了。
“娘,你們……”王氏的親生兒子名叫小石頭,小石頭看娘終於回來了,於是興高采烈地喊着她。
王氏“噓”了一聲打斷他,並且輕聲說:“小石頭乖,弟弟和妹妹已經睡着了,不要吵到他們。”小石頭比顧大林要大三個月。
小石頭垂頭喪氣地說:“知道了,娘。”
王氏接過顧大郎懷裡的苗苗把她放到牀上,並且讓顧大郎去端一盆水過來。
顧大林和顧苗苗在睡夢中就被王氏把他們的臉洗乾淨了。
王氏無視顧大郎的欲言又止,但也沒有抱怨過什麼,這樣顧大郎心中的愧疚更深了。
下午,顧大林比顧苗苗先醒過來,穿好鞋走到門口就看到王氏在掃院子,王氏擡頭看到顧大林便笑着說:“大林起來了啊,餓了吧,馬上就可以吃飯了。”
王氏的廚藝很好,但對於顧大林和顧苗苗這不僅僅是好,更是讓他們每天可以吃飽。
“娘,你也吃。”顧大林輕聲說完這句,就低頭撥飯,而他的臉頰緋紅。
“你,你說什麼?”王氏難以置信地看着顧大林,顧大郎也是一愣,而小石頭眼裡的敵意更重了,只是沒人注意到他。
“娘,從今往後,您就是我跟苗苗的娘,再也沒有別的娘了。”顧大林如是說。
王氏連忙答應,更是喜極而泣。
顧大林心裡明白了這王氏是真心對他和苗苗好的。
“既然如此我們就真正的一家人了,小石頭快喊爹啊。”王氏連忙催着小石頭喊顧大郎爹,小石頭愣了一下,“我不要。”緊接着跑出去了。
“要不,去看看他吧。”顧大郎說道。
王氏覺得臉上無光,氣悶地說道,“別管他,跑不遠,天黑了肯定回來。”
聽到她這話,顧大郎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顧大林和顧苗苗只顧着吃飯了,而且在他們心裡也不喜歡讓小石頭喊他們的爹爲爹。
然後一直在門口等着王氏來找他的小石頭咬着嘴脣,忍着眼淚。
小石頭比顧大林大三個月,從他有記憶起就沒見過他爹,在他的生活裡只要他娘這個唯一的存在,他記得以前大伯和二伯總是在他家賴着不走,蹭吃蹭喝,然後還跟他的娘要錢。再後來,他就跟着他的娘到了顧大郎的家裡。
他的生活中沒有父親這個人,他對父親的概念僅限於隔壁王二小被他爹追着打的場景。
他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顧大郎,他不想叫他爹,他也不喜歡顧大郎的家,顧大郎會搶走他的娘,顧大林和顧苗苗會搶走他的娘。
尤其是當他有的東西顧大林和顧苗苗沒有時,王氏就會要求他讓給顧大林和顧苗苗,他的娘從不管他的委屈,也從不管他喜不喜歡這裡。
現在顧大林和顧苗苗更加喊他的娘爲娘了,很有可能他就再也不能獨享孃的關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