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寶雲站定了,笑嘻嘻的看向週二夫人:“二嬸孃這會兒怎麼有空過來?”
週二夫人臉色泛着鐵青色,眼裡直欲出火的樣子,咬牙道:“大侄兒媳婦使的好丫頭!”
梅雪真不是她使的,唐寶雲背了個黑鍋,倒也不惱,且也不藏着掖着當不知道,反而笑嘻嘻的說:“誰?梅雪嗎?那是自然,前兒當着老太太,二嬸孃不還說梅雪好麼?”
若是別人,一家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唐寶雲也說不得會跟着惱,可這位不知所謂的二嬸孃,開始是爲些小事爲難她,這也就罷了,如今還敢仗着嬸孃身份,伸手管她屋裡的事。
再不理睬她,只怕要上天!唐寶雲就不客氣了,接着笑道:“嬸孃向來拿我們家大爺當兒子疼的,如今這女婿是半子,跟兒子也差不多,自然也是好的,嬸孃想必喜歡的很。”
她這樣擺明了挑釁的姿態,哪裡像是王府出來的縣主!週二夫人給她氣的手都抖起來:“虧得你還是我們周家的媳婦,我們家沒臉面,你就有臉面了嗎?竟然打發丫鬟去勾搭未來的姑爺,這話要傳出去,叫人知道了,還不叫人笑死?”
“橫豎不會笑我。”真正論起來,作爲有個體意識,走自己的路叫別人說去的現代人芯子,唐寶雲的臉皮,定然是比這個年代這些貴婦厚實的,至少不會在乎許多說辭,這會兒依然笑道:“當日一家子都勸過二嬸孃了,二嬸孃不依,只覺得那家子好,如今那邊不好了,二嬸孃倒來尋我的不是,這是什麼道理我竟不懂了。”
“梅雪那是你的丫鬟,我不問你問誰?”週二夫人只覺得唐寶雲最擅胡攪蠻纏,直問到她臉上去。
唐寶雲冷笑一聲:“這就不是了,我這會兒把梅雪的身契交到杜家去,那就是杜家的丫頭了,二嬸孃可以上杜家問去嘛。”
“你!你敢!”週二夫人怒不可歇:“不許給!”
唐寶雲笑道:“她如今是我的丫頭,回頭就是杜家的丫頭,橫豎不是您老人家的丫頭,可不用聽您的!”
她走了一步,又回頭說:“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好,如今二妹妹還沒嫁呢,二嬸孃既知道了這位公子的性子,退親還來得及的。”
週二夫人一震,一時間好似冷靜了一點了,雖然臉色依然鐵青,卻緊緊抿着脣,再沒說話,唐寶雲見狀,以爲她總算聽進去了點,這便徑直進自己院子去了。
周雅麗雖然不怎麼討人喜歡,可到底只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眼見得她要嫁個這樣的男人,唐寶雲心裡也確實不落忍,只想着若是能挽回,自然是好事。
可在外頭的週二夫人眼神都冰冷起來,好半晌才道:“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真是好手段,好本事!”
在週二夫人看來,周家一家子如今都是拿周雅琴當寶的,未來的太子妃,今後的皇后娘娘,這在任何一家,當然都是極其重要的人物,都不可能忽略,而且任何事情都定然是首要的考慮對象。
而且這也表現在子女婚姻,都要考慮這個因素。也就是現在,周家長房主導了整個周家的方向。
與泰陽大長公主
府的聯姻,顯然就是周家長房不願意的事情,而週二老爺在帝都的時候與她說過,他們這一房今後不必依仗長房,還是要自己考慮爲主。
這從週二老爺同意杜家這門親事上,其實也可見端倪。
可沒想到,長房竟然齷蹉至此,爲了破壞掉這門親事,竟然讓丫鬟去勾搭杜二公子……
實在是……
週二夫人咬的牙都隱隱做痛,額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但是神情卻是平靜下來了,轉身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後頭跟着的丫鬟媳婦們個個噤若寒蟬,沒人敢說一個字!
走到自己院子門口,纔對張三嫂子道:“去找王婆子,買三個丫鬟,給泰陽大長公主府送去,就說是咱們家給公主送四個懂調養的丫鬟伺候公主!”
張三嫂子立刻就明白了週二夫人的意思,眼見得長房氣焰囂張不買賬,就只得想個補救的法子,如今說是送四個丫鬟給公主使,說出來總比杜二公子在未婚妻家要丫鬟要好聽些。
且也是委婉的告了一狀。
週二夫人總是經過事的,自然得體些,丫鬟送去的第二日,安平侯夫人就帶着兒媳婦親自上門來賠罪了,帶着八色大禮盒,其中一盒打開來寶光燦然,是一副赤金南洋珠的整副頭面,十分貴重,安平侯夫人笑道:“這是公主給二姑娘的。”
接着又解釋道:“並不是犬子自己要那個丫鬟。”
安平侯夫人不過四十出頭的人,因保養的好,看起來也就三十多歲,雖然行止端莊,但眼角眉梢間卻還帶着幾分少女似的嬌俏,皮膚白皙,說話也是一說一個笑:“實在是他聽說那丫鬟心細,又做的一手好針線,便想到公主跟前原本針線做的好的一個丫鬟,突然得急病死了,二夫人不知道,公主的脾性,向來是不用咱們家針線上人做的東西的,更別說宮裡尚宮局了,一應裡外物件,都要跟前伺候的人親自做才得用。”
安平侯夫人說話不疾不徐,輕聲漫語,聲音十分動聽:“要說咱們家雖然不缺丫頭,可好的也難得,又要針線好,又要心細會得伺候,如今那個丫頭一沒了,一時間竟沒有好的頂上去,公主不大順手,這些日子都不自在呢。是以犬子見了那個丫鬟,立時就想到了公主。也是他少年心性,又沒經過事兒,慮的不細,只顧着孝心了,也沒忌諱,哪有這樣急次白眼兒就開口要人的呢,倒叫人疑惑他呢,二夫人說是不是?”
安平侯世子夫人盧氏笑着接口道:“這原是二弟的孝心,只是經的事少了,少了些計較,今後大些了就好了。”
週二夫人雖然不大舒服,但這臺階鋪的還好,她也就跟着笑道:“孩子們還小些,慮不到這麼多,也是有的。且這是有孝心的孩子,是好孩子呢。”
安平侯夫人又笑道:“我就知道二夫人定然是明白的,可笑有些人聽了一句半句,就以爲抓到什麼痛處,倒是得了意了,真真可笑。我與別的人說了一回,人家都笑的了不得。”
盧氏笑道:“那些個糊塗人,有什麼好說的呢,不理睬也就完了。”
婆媳一唱一和,把這事情給掩了過去,又暗示會出面闢謠,
至少保存周雅麗的顏面,週二夫人覺得這條件給的不錯,也就默認了。
一時大張旗鼓吩咐廚房張羅飯食,要留安平侯夫人婆媳用飯,又去請週四夫人作陪,卻並不理睬長房的人。
不過到底是長房當家,立刻就有媳婦來回陸夫人,這會兒唐寶雲正在陸夫人房裡說些家務瑣事,聽了只撇撇嘴,陸夫人卻一點兒顏色也沒動,只是點頭道:“照着例子做了送去就是了。”
唐寶雲拉着宜哥胖胖的手逗着玩兒,她的元哥兒還小,每日睡的多,這會兒也是吃了奶就睡了,並不好玩,哪有如今兩歲不到的宜哥好玩兒,胖乎乎的,剛剛會走,又走不太穩,軟萌的只會說幾個詞兒。
陸夫人停了一會兒才說:“這也太打臉了。”
唐寶雲連忙解釋了一句:“真不是我們吩咐的。我也不知道那丫鬟動了這樣的心思。”
對陸夫人,唐寶雲是很尊重的,所以立刻解釋了一句。
陸夫人道:“我也覺得不是,雖然大爺是有點兒惱,但總不至於做這樣小氣的事。”
咦,周玉堂惱了?唐寶雲想了想,她真沒看出來,在得知週二夫人和杜家定了下來的時候,周玉堂還是一臉雲淡風輕,萬事都不要緊的樣子,她就真沒看出來他惱了。
而且當時唐寶雲剛剛生了兒子,作爲母親,名正言順被兒子奪走了大部分關注,大約也就更忽略周玉堂的情緒。
但是……好吧,就是不忽略可能也發現不了吧?唐寶雲想,周玉堂是這個時代培養出來的極其典型的大男子主義者,在自己妻子面前永遠是強者的形象,除了讓她感覺到極度安全和靠譜的那種行事風格之外,也同樣導致了他在妻子面前會不自覺的掩飾自己的負面情緒。
自己大概也該反省一下,唐寶雲一邊這樣想,一邊笑道:“母親說的是,大爺做事,向來光明磊落,且到底是一家子,怎麼會這樣做呢。”
陸夫人道:“不過你也該歇歇脾氣,我知道,你二嬸孃得罪了你,不過到底是長輩,你說話和軟些兒,不與她爭執,也就過去了。不然,你就是有理,叫人一嚼說,就變沒理了,有什麼事,還有老太太做主呢!你言語上讓一讓,也就罷了。”
唐寶雲想了想,還是應了一句:“嗯。”
陸夫人的意思,二夫人就是要使壞,老太太不應,她也就是口頭上說說,膈應一下唐寶雲,總是成不了的,犯不着跟她計較。
唐寶雲一向頂佩服陸夫人的胸襟氣度,那種萬事淡然的從容,但她發現,自己要學還真學不會,週二夫人那樣一說,她頓時就氣不順了,非要張嘴。
但在這個時代,到底是孝道爲大,週二夫人再不地道,終究是長輩,唐寶雲處處與她針鋒相對,確實叫人側目。
陸夫人這樣說了一句,也就不再多說,轉了話題道:“前兒你說的那個生意,我這邊正好新盤了個鋪子,就交給你罷了。”
唐寶雲提到這樣的事,頓時就從苦逼臉到眉飛色舞:“母親就鋪子入股好了,其他的我去辦。”
唐寶雲打算把晴姨娘母親的地下商鋪,轉到地上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