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二夫人毫不遲疑的就把這事兒歸結成了唐寶雲打聽得她悄悄出門了,故意攛掇老太太擺宴,告自己的黑狀。
這也是因爲週二夫人早就在心中恨極了唐寶雲,當然覺得她心腸狠毒,行事惡毒了。
張三嫂子道:“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二夫人過去給老太太奉杯酒,說一說也就罷了,難道老太太還能不依麼?”
週二夫人道:“你把我箱子裡那罐小白玉玲瓏罈子拿出來我帶過去。”
週二夫人雖然心中是不把郭太夫人當回事,但終究還是兒媳婦身份,且丈夫雖說心中也有芥蒂,但大面兒上也要過得去纔是,不能明目張膽的把不當回事擺出來,是以她叫個丫鬟捧着那罈子,帶着自己的長子周玉輝一起過去,忙就先去給郭太夫人請安,笑道:“老太太今兒真有興致。”
郭太夫人不鹹不淡的點點頭:“聽說你出門去了?”
周玉輝是個十七歲的青年,生的身材頎長,玉樹臨風,模樣兒和身形都頗有點像周玉堂,兩人站在一起,不像堂兄弟,倒像是親生兄弟似的,周玉輝聽了這話就笑道:“我娘到底不如祖母,總是差了一籌。”
到底是孫子,郭太夫人對上週玉輝這個沒在自己跟前長大的孫子,臉色不由的就和緩了:“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呢,我都聽不懂。”
周玉輝笑道:“今兒一早,我去跟我娘請安,我娘就說,看這雪下的好,今日一日只怕都停不了,到明日只怕就積的好雪了,倒想着明兒置酒,請老太太、伯父、伯孃、叔父嬸孃並哥哥嫂子兄弟妹妹們吃酒賞雪,一家子樂上一日,還說竟不用咱們家的廚房,在一品居叫一桌燕翅席,也換個口味。”
周玉輝說起話來,語調柔和,不疾不徐,眉眼生輝,叫人自然而然就心境跟着平和起來:“我聽了母親這話,也覺得極好,就是想着沒得好酒,纔想起我舅舅前兒得了些好蔘茸酒,別人家祖傳的方子,原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家養生最好的,每日喝一杯,活血養氣,比藥還強,便與母親說了,攛掇着母親親自去舅舅家討點兒。”
他微微一笑,對郭太夫人說:“我原想着我去找舅舅要,可我娘說這個酒難得,東西也罷了,就是炮製的時間長,是以不易的,便親自去舅舅家討,我看外頭大雪,便親自送母親過去,原想着今兒晚飯前就給老太太送來,討老太太的喜歡呢,沒承想老太太今兒這樣有興致,倒正好趕上了。”
周玉輝回頭對英國公周超笑道:“伯父也用一杯,正是侄兒的孝心呢。”又對陸夫人笑道:“伯孃就不用了,伯孃還年輕,喝點兒果酒就罷了。”
這話說的,當然是叫人人都舒服,還把週二夫人擅自出門這樣的事說成了孝心,唐寶雲在一邊都聽呆了。
怪不得說周霖有出息,從他這個兒子都看得出來啊!
郭太夫人聽了就笑道:“還是輝兒有孝心,說不得我這就要喝一杯了。”
週二夫
人身後的丫鬟連忙就把手裡捧着的小小的酒罈子遞過去,那邊的丫鬟接了,斟出幾杯來。
郭太夫人又對週二夫人說:“你來遲了,都開了席,叫人另給你做幾樣你愛吃的來也罷了。”
週二夫人笑道:“這樣些許小事,母親就不要操心了,我省得。”
郭太夫人點點頭,就沒理會了。
週二夫人看向兒子的方向,臉上那很顯然是一個做母親的光輝,兒子出息,比什麼都強。
週二夫人自己生了一子一女,周玉輝在周家排第二,周家三爺便是週三老爺的遺腹子,四爺是週二老爺的庶子,這一次並沒有帶回京城來,五爺是週四老爺的長子,六爺便是陸夫人的嫡子琪哥,七爺是週二老爺的庶子,只比陸夫人所生的小八宜哥大幾個月,也一併留在了福建。
週二夫人極其疼愛獨女周雅麗,對獨子周玉輝就更沒的說了,簡直就是她的**,如今周玉輝出落的這樣,週二夫人那滿心的驕傲歡喜也就沒的說了。
周玉輝今年十七了,還沒定親,這次週二老爺回京述職兼替哥哥賀壽,把周玉輝帶回京城,不僅是爲了他結交京城的人脈,也是爲了給他挑一位淑女。
今年正月初一進宮朝賀的時候,週二夫人的眼睛就只落在那些年貌相當的姑娘身上。
周玉輝出落的翩翩佳公子的模樣,雖然出息的名聲還沒傳開來,但條件已經是非常好了,父親是主政一方的三品大員,甚得聖心,眼見的很有可能更進一步,成爲二品京官,入主一部極有希望,而且正是年富力強的年齡,今後登閣拜相都是有可能的。
而且堂妹又剛賜婚皇太子,這周家,眼看就要顯赫起來,今後是皇親國戚,頂級豪門,可跟以前不一樣了。
是以週二夫人想的也不算離譜,他們家輝兒,完全可以自己挑姑娘,而不是姑娘挑他了。
周雅琴看唐寶雲望着那邊發呆,不由輕輕一笑:“嫂嫂看到什麼西洋景兒這樣出神呢?”
“啊?沒有,就是想到些事兒罷了。”唐寶雲是在想這週二夫人教出來的周雅麗情商那麼低,這周玉輝卻又不同,大概這是沒遺傳到週二夫人的智商罷?
周雅琴道:“聽說二嬸孃如今常在外走動,看起來好像還不想回福建去了似的。”
“嗯,我也聽說了。”唐寶雲隨口道。
周雅琴微微一笑,又說:“不過咱們家常來往的那幾家,二嬸孃好像不大願意去,倒是愛去些咱們不大來往的人家呢。”
“哦?”唐寶雲好奇的問:“你怎麼知道?”
周雅琴莞爾,這嫂子的注意力還真奇怪,她不問哪些人家,倒問怎麼知道的,周雅琴道:“有人跟我說的。”
“誰啊?”唐寶雲不假思索的就問上了。
周雅琴抿嘴笑,卻不肯說,唐寶雲等了等,正疑惑要開口催,突然福至心靈,恍然大悟明白了:“喔喔喔,我知道了。”
皇太子嘛!
雖說男女授受不親,不過這是賜了婚的未婚夫妻,跟平常男女當然不一樣了,皇太子殿下過年還來看望過未婚妻的長輩呢,那跟未婚妻見見面,說說話,那也不奇怪了,不過奇怪的是,皇太子爲什麼要跟未婚妻講這樣雞毛蒜皮的事呢。
周雅琴見她明白了,也沒多說,只道:“聽說跟誠安伯夫人走的格外親熱呢。”
這些東西實在不熟,唐寶雲想了一想,理了理關係纔想明白,這不就是宮裡二殿下的舅母,也是德妃娘娘的孃家嫂子,太后娘娘的外甥媳婦嗎?
這也沒多大關係吧,爲什麼會特別拿出來說一說呢?唐寶雲依然不解,在這種政治敏感性上,唐寶雲別說比周玉堂,更是連周雅琴也不如的。
不過周雅琴那是今後的皇太子妃,皇后娘娘選了這麼久才定的她,這肯定不能比人差的。
周雅琴抿嘴笑了笑,斟酌了一下用詞才說:“二殿下也年長了。”
“選妃?”唐寶雲反應極快的脫口而出,周雅琴一愣,噗的就笑出來了,唐寶雲自己都發覺不對頭:“不對呀,這樣的人家,哪有兄弟娶姐妹的,也不怕人笑話就沒人家了麼?那……”
她見周雅琴眼含笑意,才試探的說:“那個……二殿下也有雄心壯志吧?”
奪嫡嘛,第一個想到的不是應該是奪嫡嗎?而且明明在東安郡王府才經歷過一次的,一個郡王之位都如此腥風血雨,父子母女兄妹姐弟之間斗的你死我活的,更何況九五之位!
皇太子還年輕,才十七歲,雖然既嫡且長,佔了天然優勢,又搶先一步被立爲太子,那也肯定不可能讓其他兄弟就此息了念頭,忠心無二的做一個臣子,尤其是皇上也還年輕,今後皇子們紛紛長大,皇太子還不能即位,時間一長,就更難說了。
九龍奪嫡的那段歷史,可是上了電視的!太子爺身爲嫡子,又從小就封了太子,佔盡先手,後來還不是讓四爺給奪了去?
後來太子爺圈禁,太子妃自盡……
想到這裡,唐寶雲不由的打了個寒顫,看向正含笑看着自己的妹妹,周雅琴肌膚飽滿,容色紅潤,正如一朵春花含苞待放,她才十五歲,又是一個這樣溫柔又聰慧的姑娘,若是落到那樣的太子妃的境地……
在這個男權社會,很多事可是由不得她的!
唐寶雲竟然不由自主的就憂慮起來,周雅琴沒想到她想這樣遠,只是見她明白了,便點了點頭,笑道:“也不要緊,我與嫂子說,是叫嫂子知道這事罷了,還有一件……”
唐寶雲看向周雅琴,周雅琴說:“想必嫂嫂也知道,郡王妃跟前也有人常來與二嬸孃請安呢。”
“喔,那個我知道。”唐寶雲說,她還親眼看見過,吳王妃跟前那個賴嬤嬤的兒媳婦,就來奉承請安過,周雅琴點到爲止:“既然嫂嫂知道,自然就明白了,其實咱們也沒看見什麼,只是心中有個防備,也就罷了。”
咦,這話好像有什麼內幕呢?唐寶雲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