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睡了一覺,再次睜開眸子,屋內已有昏暗的燭光搖曳。如雪微微蹙眉,仔細想着誰何時進來過?
略顯蒼白的臉上浮出一抹苦笑,不管是誰,定是她那偉大的哥哥吩咐的,他也真夠體貼的,只是……沒用對人!
感覺頭不那麼痛了,身子也輕鬆了許多,如雪側過頭,望着燭盤上的一簇火星,撲閃撲閃,忽明忽暗,就像她此時的心情,忐忑不安。
該面對的,終究要面對,逃避不能解決問題!如雪強打起精神,拾起牀欄上的衣物穿在身上。
剛剛打開小屋的門,便見到福伯站在花圃前,似乎是在等候她。朦朧月色下,他的背顯得更駝,臉上的皺紋顯得更深。
如雪朝他微微頷首,他即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知道他來這裡,定是有事。如雪緩步走近他面前,略帶歉意的說道:“老伯,您一把年紀了,站着多累啊!去屋裡坐着吧!”
福伯搖了搖頭,斷斷續續的說道:“姑娘,老奴來……唉……子謙晚飯也未進,說是不餓……”
瞭然的點點頭,如雪甜甜一笑,輕聲道:“老伯,薛子謙現在何處?我去給他送飯。”
福伯欣喜不已,滿是皺紋的臉上堆起笑容,微擡手,示意如雪往前走。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沒走多遠,來到一間寬敞的伙房。福伯將一口大鍋的木蓋子揭開,取出裡面的幾樣小菜,裝在托盤上,嘴裡唸叨着:“子謙啊,自幼受苦,沒吃着什麼好的,這大了,反倒不願吃些葷菜……”
如雪靜靜的聽着,點頭應和着,雙手接過托盤,隨福伯出去了。心中卻有些不解,既是她哥哥,爲何會自幼受苦?他的經歷似乎是個謎,
繞過一個大花園,福伯指着前面的幾間屋子,說道:“那就是子謙的藥房。”
如雪點點頭,剛纔她聞到濃烈的中藥味撲鼻而來,就已經猜到了。
福伯停下腳步,壓低聲音說道:“姑娘,你去吧!子謙要知道是老奴叫你來的,又要怪我這老頭多事了。”
如雪知道他的意思,微笑着回道:“老伯放心,我知道怎麼說。”
朝福伯服了服身,如雪便端着托盤走了過去。燭光映在在竹篾紙上,透着一種飄渺的亮。如雪躊躇不前,心中有些緊張,有些慌亂。
手上端着托盤,如雪只得用腳踢了踢門,屋裡的人沒有任何迴應。好一陣,才聽到薛子謙略顯嘶啞的嗓音,“福伯,我真不餓,您別送了。”
心中五味雜陳,如雪垂下眼瞼,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再擡頭時,小臉上已是笑意瑩然,清了清嗓子,如雪俏皮的說道:“薛子謙,是我啦!”
氣氛似乎極爲怪異,連窗紙上印着的燭光都越發的忽閃不定。
許久後,如雪以爲他不理她了,心中存着一絲僥倖,卻又帶着一絲酸澀。冷哼一聲,不屑的暗忖着:不理就不理,誰愛理你啊!沒辦法纔來的!
氣哄哄的端着托盤,轉身正要離開,身後的門卻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如雪頓住腳步,未回頭,呆呆的站在原地。
她還是沒準備好,還是有許多奇怪的感覺涌上心頭,她知道他對她好,卻又討厭他那種過分的好!當然,是她知道他們的關係之後。
若他能坦然的接受兄妹關係,以後會像待妹妹一般待她,那她或許會接受這個哥哥。但他若執意隱瞞她,對她有不該有的念頭,她會想盡辦法離開他……
腦海中閃過許多念頭,心中想着許多應對他的法子。薛子謙暗啞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雪兒……”
這一聲,不像是喉間發出的聲音,倒像是深心裡的呼喚。
如雪身子一僵,壓下心頭那種毛毛的感覺,露出一個嬌美的笑嫣,轉身佯裝生氣的瞪着薛子謙,嬌嗔道:“你倒好啊!人家身子不舒服,也不去看看,還要人家來給你送飯!”
俊美的臉上略微有些憔悴的神色,他高大的身形站在門口,就這樣深深的凝視着如雪,本是暗淡的眸裡閃着些許亮光,似乎因她的話,看到了希望,又似乎在探究她此時的笑是否真心。
如雪坦然的回視他,他深幽的眼眸,像兩個無底黑洞,似乎要將她吸入其中,與他一起沉淪。
壓抑的感覺越發強烈,如雪輕笑一聲,端着托盤走近他身邊。微微仰起頭,清澈如水的眸子對上他的,不滿的嘟着小嘴兒,低聲道:“不請我進去,那我走了。”
說罷,欲將托盤塞到薛子謙手裡,下一瞬,柔軟微涼的脣覆上了她的,如雪瞳孔放大,瞪着眼前閉着眼的薛子謙。
胸口一陣翻攪,如雪頓覺渾身難受,雙手失了力氣,托盤連着瓷碗摔在地上,悶響夾雜着清脆的響聲,聽之頗有些怪異。
如雪下意識的退開一步,儘管她想很投入的迴應他,就像以前一樣,但……做不到,她做不到!與他親吻,彷彿有萬隻螞蟻在她身上鑽咬,難受得她無法忍受。
爲怕他起疑,如雪迅速掩去眼底的反感,俏皮的笑了笑,說道:“看我,毛手毛腳的,我收拾收拾……”
她轉過身子,作勢要去拿掃把,收拾地上的碗渣碎片。心中卻是希望以此能躲過他的親近,也減輕他的疑心。
薛子謙忽然長臂一伸,將她帶進懷裡,雙臂緊緊的擁住她,似乎要將她揉進體內。如雪呼吸有些困難,他緊密的貼着她,教她渾身不適。輕輕的推開他,希望他能放開一點,他卻越發的用力了!
他的頭埋在她的頸窩,汲取着她身上的清淡幽香,臉上夾雜着痛苦和喜悅兩種表情,在她耳際不斷的呢喃着:“雪兒,不要離開我,哪兒也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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