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昶一溜煙小跑,沿着穿堂飛一般奔去養心殿前殿,一張臉笑成菊花,麻溜打千兒跪倒:“恭喜萬歲爺,主子娘娘有喜了!”
殿中,有準皇帝一隻、內大臣福靈安一隻(縣主額駙)、工部尚書福隆安一隻(和碩額駙)、正白旗都統嘉勇男爵福康安一隻(和碩額駙),還有其他各部尚書、各旗都統若干。
一瞬間,前四隻齊齊眼跳喜意,御座之上的準皇帝陛下險些要按捺不住。
最不淡定的當屬福康安了,他當場蹦出來一句:“又懷上了?這都第四胎了!”同時腹誹,他妻妾俱加起來,都比不過老姐一個人能生。
“咳咳!”內大臣福靈安忙咳嗽了兩身,眼珠子狠狠剜了福康安一眼,示意你小子閉嘴。
福康安趕忙垂首侍立,做乖寶寶狀。
準皇帝陛下一臉淡定地吩咐下一連串的安排,然後命衆人退下。然後……火速直奔後殿。
這會子,綿愨、綿懋和綿悠仨崽已經把盈玥給圍起來了。
綿愨笑嘻嘻道:“額娘你還欠我個妹妹呢,這回可一定要生個妹妹。”
綿懋立刻道:“額娘別聽大哥的,要生就弟弟,我最喜歡弟弟了!”說着,他捏了捏乖寶寶小悠悠的腮幫子。
盈玥無語凝噎,生兒生女是我說了算的嗎?!她嘆了口氣,看向最小卻最乖的小悠悠,“悠悠想要弟弟還是妹妹呀?”
綿悠包子臉上露出沉思之色,他低頭想了一會兒,然後說出一句讓盈玥幾乎吐血的話,“弟弟妹妹都要!”綿悠那肉嘟嘟的臉頰上泛起了一對甜甜的梨渦。
盈玥:Σ(⊙▽⊙”a
比起貓狗都嫌的大寶綿愨以及二寶綿懋,三包子綿悠打生下便是個乖寶寶,不哭不鬧不惹事,嫺靜地跟個小天使似的。
但偶爾蹦出句話來,卻大有一鳴驚人之勢。
“說得好!”永瑆哈哈大笑着走了進來,大手狠狠捏了一把小悠悠嫩豆腐似的臉頰。綿悠是靈胎,打襁褓中就比前頭兩哥哥乖多了!永瑆最喜歡的便是這個兒子了。
綿悠疼得皺眉頭,小嘴兒都撅了起來。
盈玥連忙順勢一把將小悠悠攬入懷中,“好了好了,趕緊傳膳吧,用了早膳,還得去乾清宮舉哀呢!”
永瑆端着臉道:“你今兒還是別去了,才兩個月的身孕,萬一動了胎氣可怎麼是好?”永瑆語氣裡帶着幾分怨懟之意。
盈玥無奈:“這可是先帝駕崩了,懷了身孕可不是懈怠孝心的藉口。十六福晉可都六個月的身孕了呢。”
永瑆撇嘴:“她是什麼身份,你又是什麼身份?豈能相提並論?”
盈玥詫異地看了永瑆一眼:……十六福晉沒得罪你吧??
永瑆又嗔怪道:“都兩個月身孕了,你也不早告訴朕一聲。”
盈玥訕笑:“之前又是鬧冬瘟、先帝又病重,我原想着事情過去了再告訴你的。沒想到綿愨竟染了冬瘟。若你知道我有喜了,還會讓我去照顧綿愨嗎?”
永瑆臉色一板:“當然不會!”
盈玥嘆了口氣,“你放心吧,我心裡有數,七日舉哀,我若真的撐不下去了,肯定不會勉強自己。”
永瑆臉拉得老長,“月娘!”
盈玥正色道:“我不會拿肚子裡孩子的健康開玩笑的!”
永瑆皺了皺眉頭,他也曉得,皇考喪禮上是否盡心舉哀,事關賢名,若有懈怠,必會招人非議。
想到此,永瑆長長嘆了口氣,“那好吧,若是累了,千萬不要勉強。”
盈玥鬆了一口氣,不由想起了昨日喪禮上的嬪妃,“對了,舒貴母妃爲何缺席喪禮?”
永瑆臉色一沉,道:“是皇考下旨,將她幽禁,直至駕崩前,依然未曾解除禁足。”
乾隆下過明旨,幽禁舒貴妃?!盈玥心底頓時有些發涼,卻還不死心地問:“爲什麼?”
永瑆道:“惇妃失手打死了一個宮女,卻謊稱是染了冬瘟暴斃。負責防治宮中冬瘟一事的舒貴妃對此加以包庇,卻被愉貴妃發現,告發到了汗阿瑪跟前。所以,汗阿瑪下旨將她幽禁,惇妃降爲嬪。”
盈玥一時竟覺得鬆了一口氣,原來是因爲這個。如此也說得通,爲什麼汪氏和幾個嬪位跪在一排了。
永瑆哼了一聲,“這只是表面上的藉口而已!”
盈玥臉色一僵,“在竹林院的時候,暴斃了一個叫卷丹宮女,瞧着似乎是毒死的。”
“她是舒貴妃的人。”永瑆冷冷一語,打破了盈玥心中最後的一絲妄想!
是舒貴妃,是她一直都不願意去懷疑的舒貴母妃!竟是她要取綿愨的性命?!
一瞬間,盈玥只覺得胸口堵得慌,腹內翻涌,幾欲嘔吐出來。
“月娘……”永瑆看她如此難受的模樣,一時間神色十分複雜,眼底甚至浮現出一縷愧色。
綿愨忙上前道:“額娘,我如今好好的,沒事兒了。”
“愨兒……”看着生生瘦了一圈的兒子,盈玥鼻子有些發酸,“愨兒長大了,懂事了。”
接下來,一連三日的靈前舉哀,盈玥雷打不動,她倒是無礙,反倒是十六福晉,第五日時候便扛不住了,直接在喪禮上暈了過去。
十六阿哥心疼得只掉淚,“皇兄,鈕祜祿氏懷有身孕,可否——”
永瑆冷冷道:“朕的皇后也有身孕了!”言外之意,是你福晉,難道你朕的皇后還金貴。
盈玥的目的,不過是想借着先帝的喪禮,刷一下孝心和賢名罷了,卻累得十六福晉挺着大肚子,也沒了半分休息的藉口!
一時間,她心裡很是過意不去。舒貴妃是舒貴妃,與十六福晉何干?哪怕是十六弟,亦是不知情的。
而永瑆的態度……分明是要藉此泄憤啊。
心中一轉,盈玥身子嬌弱得一顫,彷彿是跪不穩一般。身後跪着的直郡王福晉吟容趕忙將她扶住,“月……主子娘娘沒事兒吧?”
盈玥露出虛弱的笑容,揉了揉着眉心,弱弱道:“不礙事的……”
永瑆臉色一緊,月娘一連跪了多日,只怕是……
十六阿哥見狀,急忙道:“皇兄,有孕之人,如何能這般一天天長跪?再這麼下去,傷及的可是汗阿瑪的親孫啊!”說着,十六阿哥重重磕了一個頭,滿眼都是哀求之色。
盈玥也露出幾分不忍之色,看向永瑆。
永瑆攥了攥手裡的佛珠,沉沉道:“即日起,十六福晉回府養胎,皇后也好生歇息,抄寫佛經,略盡心意既可。”
十六阿哥大喜,連忙磕頭謝恩,“多謝皇兄!”
“多謝皇上。”盈玥也忙柔柔道,這樣對誰都好。